第九十五章 昶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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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哈……”
  嘹亮的喝声,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整座蓝灵山,修炼武道之人,气血浑厚,自然是中气十足,尤其此刻,这些昶黎族青年,正在祭坛广场上练习武技,气血之力加持,气象非凡,掀动漫天风云。
  其中,尤以领头一人最为恐怖,黎央周身气血似汪洋,汹涌澎湃,几乎凝成实质,拳风凛冽,带起雄浑气血,哗啦啦若大海浪涛,打得虚空瑟瑟震动。
  一个醒神境真人,修炼武道,一拳一掌,直指武道真谛,劈山断岳,不在话下。
  姜尘站在一旁观看,黎央等人视若未见,一段时间相处,昶黎族早已习惯他的存在,姜尘每天都来观看晨练,族长昶元寿的态度暧昧,疑似默许。连族长都不说话,这些族人自然不会多嘴。
  唯有一起同生共死过的黎央几人,心知肚明,以姜尘的实力,他完全没有兴趣偷学南疆战技,因为这种战技,最多只是锤炼肉身,在仙道大门派眼中,形同鸡肋。
  事实也是如此,姜尘每天都来观看,双眼神光湛湛,气息空灵,他在推演南疆战技的奥秘,所谓一法通万法通,炼气化神后,元神自生,在仙道上的成就,已然登堂入室,参悟武道真谛,轻而易举。
  所谓的南疆战技,其实是对凡人武术的升华,一种淬炼肉身的极致之术,凡是武道有成,灵仙筑基之时,都能凝聚出二等金霞灵体。
  但是,凝聚灵体,姜尘有筑基三丹,这南疆战技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修炼,是一种水磨工夫,也许几十年,上百年,直到黄土一抔,武道难成,比起灵丹,实在有些鸡肋,姜尘明悟战技奥秘之后,便是没了太大兴趣。
  目光四移,陡然看向人群,这些都是看热闹的昶黎族人,大多数身体资质不够,不能修炼战技武道的,还有一些是女子,因为战技充满阳刚之力,女子为阴,属性不合,故而在南疆百族,有不许女子修炼战技的族规。
  昶灵也在人群中,奇怪的是,这只昶黎族最美丽的百灵鸟,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见到姜尘便飞也似的跑过来,而是安安静静站在人群中,瞳孔涣散,目光呆滞,看起来心事重重。
  “不要去打扰她,灵儿心情不太好。”
  姜尘刚要走过去,已经收功的黎央,却是突然走过来伸手拉住他。
  姜尘收回脚步,皱眉道“这几日便发现昶灵神思混乱,似心事?”
  “唉,再过几日,便是灵儿母亲的忌日……”
  “……”
  “想听听灵儿的故事吗?”黎央目光复杂问道。
  许久过后,黎央也没有听见姜尘的回应,随即不在意的笑了笑,告诉了姜尘一段尘封十多年的往事。
  “灵儿的母亲,叫做芸香,她是我们昶灵族上一辈的百灵鸟,芸香姨的声音非常悦耳,她一唱歌,百万大山里面的鸟兽都会安静的倾听。她温柔贤惠,笑容若百花齐放,她是所有昶黎族,乃至是玉芙灵涧族人心中的女神。”说着,黎央的目光看向昶灵,似乎在昶灵的脸上,他看到了芸香的影子,眼中尽是尊敬与炙热。
  “十五年前,我们昶黎族无比昌盛,上一代族长育有四子一女,四子皆为族中雄狮,就连玉芙灵涧的长老,都听说了昶黎族四雄的威名,所有族人都坚信,在这四人的带领下,昶黎族会越来越好……那时候的我才只有几岁,但是我也相信,四位叔叔伯伯,他们就是昶黎族的未来……”
  “可是,好景不长,二伯昶元星,也就是灵儿的父亲,天生疯病,一旦发病,六亲不认,造下一场杀虐,被族长忍痛关押在密地……昶黎族的雄狮,一夜之间,成为杀人魔头,老族长也一夜白发,昶黎族族人的信心,受到极大的打击。”
  “噩耗接踵而至,二伯被关押在密地,不知什么原因,竟是跟芸香姨朝夕相处,后来日久生情,难以自拔……这时候的芸香姨,早已经到了嫁娶年龄,族中一致决定,让她嫁给四叔昶元仑……哦,昶元仑就是你见过的那个九灵教执事长老。”黎央苦笑道。
  “哈……”姜尘目光一凝,沉默片刻,问道“后来如何?”
  “芸香姨的美丽,任何人都会为她倾倒,纵然四叔天赋绝伦,深得老族长喜爱,仍旧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当他得知芸香姨心上人是二伯,那种痛苦……”
  “手足之情,血脉至亲,四叔忍痛割爱,笑着祝福二伯他们……本是喜事,但就在二伯成亲的半个月后,他疯病又犯了,一掌把芸香姨打伤……”
  “从那以后,二伯的疯病越来越频繁,几乎每隔几天,都会对芸香姨大打出手,每次老族长看到芸香姨遍体鳞伤,都心痛愧疚,说是他害了芸香姨,芸香姨却总是笑着摇头,说二伯身体有病,不是故意的,她的善良,让所有人都动容……”
  “不久后,芸香姨怀孕了,四叔开心极了,他心中爱着芸香姨,她的孩子,又何尝不是他的亲人,四叔偷偷去二伯家探望,碰巧看到了二伯疯病发作,暴打芸香姨……那一刻,四叔疯狂了,丝毫不顾手足之情,发疯一般把二伯打的吐血……”
  “手足相残,在百族之中是重罪,老族长心灰意懒,以族长之位保下了四叔……几月后,芸香姨生下了一个女童,但是自己……却因为二伯不断施暴,暗伤深重,已然回天无力,撒手人寰,可悲灵儿年纪小小,变没了母亲。”黎央悲痛道。
  “……”
  姜尘依旧沉默。
  “芸香姨的死讯传来,还在山中打猎的四叔,匆忙赶回来,愧疚难当的二伯也在,两兄弟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曾经的昶黎族四雄,手足相残,大打出手,四叔在芸香姨灵前,叛出昶黎族,那一战,昶黎族血流成河,老族长也身受重伤,不久溘然而逝,只留下只言片语,让大伯当族长……”
  “本来事情到此便该结束,可是清醒过来的二伯,对于芸香姨的死,耿耿于怀,愧疚难当,他一直觉得,他的疯病是昶黎族的灾难,在一个无人的夜晚,他离开了昶黎族,以后再无讯息传来……”
  “灵儿从小无父无母,在大伯,三叔,小姑的养育下,一天天长大,她有着芸香姨的美丽,有着芸香姨动人的歌喉,她就是我们昶黎族的百灵鸟……叽叽喳喳,看似天真烂漫,欢快无暇,但何曾有人知道,她心中的孤独与哀伤。”
  “现在我明白了,为何昶灵对你这般依赖,因为你能陪她玩耍,给她慰藉,能够纵容她,宠爱她,疼爱她,我不如你……”
  “黎央,我……”
  黎央闭上双眼,缓缓转身,说道“芸香姨的遭遇,已经足够悲惨了,我只希望灵儿一辈子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无忧无虑,这样的生活,你能给她,我给不了。”
  “我愿意成为她的盾,为她遮风挡雨,为她创造一片没有灾难,只有快乐的净土!”
  姜尘的心在颤动,他看着黎央的背影,视线变得模糊,在这一刻,他发现黎央的背影,无比高大,如同顶天立地的巨人,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姜尘窒息。
  ……
  余晖中的蓝灵谷,万丈红霞映照,五光十色,美轮美奂,状似仙境,但在这种美景之中,却有一股落寞的哀伤在弥漫。
  昶灵双手抱膝,小脑袋磕在膝盖上,灵动双眸,紧紧盯着西方红彤彤的落日,她的身形淡薄,背影孤独,见之心怜。
  “真希望太阳永远不要落山……”
  “东升西落,本就是太阳一生的宿命……”姜尘漫步而来,低声说道。
  “可是灵儿不想它落山……”
  昶灵低着头,柔弱的模样,格外引人怜惜。
  “黑暗中的人,不会感到恐惧,因为在他们心中,太阳一直都在,永远都不会坠落……”
  “心中有光明,纵然天地黑暗,依旧是一片坦途,光芒万丈!”
  闻言,昶灵抬起头,好奇问道“姜尘,你心中有光明吗?”
  有,还是没有?
  应该有吧,他心中的光明,便是一个信念,让姜乐平平安安生活下去。
  “姜尘心中,自然是有光明的……”
  “咯咯,那就好,灵儿也要跟你一样,心存光明……姜尘,听说在蓝灵山山巅看落日很美,陪我去看看吧。”
  “好。”
  清脆的笑声,似是一串风铃,在蓝灵山中响起,格外悦耳动听,所有听见昶灵笑声的昶黎族族人,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仰头看着天空,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朴实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
  “或许是我错了……”
  “大哥,知错能改,现在还来得及。”
  “元月,你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说话一点情面都不留……”
  “大哥是生气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到小时候,我们五个人……罢了,都过去了,往事如烟,随风而逝……这段时间的观察,姜尘品行上佳,值得信任,我决意让他去玉芙灵涧!”
  “大哥!?”
  “就凭他能让灵儿开心,我拼了老命,也会帮他!”
  “可是大伯哪儿?偏偏姜尘又是他的弟子,二伯的脾气,大哥你也知道,我怕……”
  “哼,二伯这个甩手掌柜,这些多年,对昶黎族不管不顾,我就是要让姜尘去恶心恶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