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金堂看着青梅,认真的想了想道:“可这是在家,那儿又不是家啊。”
  金堂其实也不大能说的明白,只是他到了家里,往往就不如在河下村时有干劲。
  金堂见青梅走了,抱着枕头翻个身,准备继续睡,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算闭着眼什么都不想,也清醒得很。
  金堂又躺了半个时辰,才乖乖起身。
  是谁说养成一个习惯要二十八日的?金堂心道,我这才过了十来日,早晨便睡不着了,若真是成了习惯,那也太快了。
  金堂才梳洗完,正在用早饭,金堂就瞧见墨书从外头跑了进来。
  “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急,”金堂一手夹着包子,一面看着墨书。
  墨书喘匀了气,便道:“方才有一队使者模样的人去殿下那边了,我瞧旁人叫为首那人张公公。”
  “什么?”金堂把包子往碟子里一放,扔下筷子就往外走。
  “少爷,您往哪儿去!”青梅瞧见金堂没吃几口东西,忙跟出来,就这么片刻功夫,金堂就没了踪影。
  金堂跑到书房外头时,李铮正亲自送了一队人出门,打头的那个金堂认识,是皇帝身边跑腿的太监。旧日在京城时,金堂见过他。
  金堂领着墨书躲在旁边的假山里,避开这些人,才进了书房。
  “这真是,”书房里,李钺气得来回踱步,“这都立冬了,才来这么道旨意,还是随意打发了个小太监过来!”
  “够了,”李恪面上倒没显出什么,他瞧见门边站着的金堂,对他招了招手道,“进来吧。”
  “姐夫,”金堂踮起脚,看了一眼桌上铺着的圣旨,没出他所料,是叫李恪即日启程,和泰山封禅的队伍会和,代表皇帝主祭的话。
  李恪见金堂皱眉,笑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皱眉做什么。”
  金堂看了李恪一眼,抱着李恪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道:“姐夫你带我一道去吧!我很听话的,不给你惹麻烦!”
  李恪闻言,摸了摸金堂的头哄他道:“等下回姐夫再带你一路。”
  “这回姐夫不在家,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总得有人帮衬,明正行知管着外头已经很累了,家里你姐姐他们总得有人照顾不是?这节骨眼上,金堂你可得帮帮姐夫。”
  “姐姐那么厉害,她能照顾好自己的!”金堂道,“要不姐夫你不带我,总把明正行知带一个出去吧,要是你累了,他们还能给你牵马呢!”
  李钺闻言也不气了,赶忙拍胸脯道:“小舅舅说得是,岂止是牵马,只要爹你带上我,这路上不管是打尖住店,还是更衣洗脚,我都给你包圆了,就算爹你嫌弃我糙,那你带上大哥吧,大哥心细!”
  李恪没好气的瞪了李钺一眼,道:“你来凑什么热闹!”
  “这怎么能叫凑热闹,”李钺嘟囔道。
  李恪看着几个孩子,心里熨帖,道:“行了,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只是这回,只能我去。”
  “我走之后,只怕各家都盯着咱们家里呢,我留你们在家,也是为了叫我没有后顾之忧。”
  李恪说着,把金堂抱了起来,道:“姐夫出门在外,你姐姐定然担心得紧,长平毕竟出了门子,总不能日日待在家里,你帮姐夫陪着你姐姐,叫她别胡思乱想,好好守着家里,等我回来。”
  “那姐夫你可得答应我们,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往危险的地方去,”金堂想了想又道,“还有,常常写信回来。”
  李恪一一好脾气的应了,金堂这才道:“姐夫你定然还有事情要和行知他们交代,我先把这事儿告诉姐姐去,你明日就要启程,要是再不收拾东西,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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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谢家金堂
  金堂到时, 谢斓已被李铮派人告知此事,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即便她心中不愿, 也是改不了, 便只一心决定好生为李恪准备行李, 解决李恪的后顾之忧。
  圣旨催得急, 李恪只能骑快马而行, 这也注定李恪不能带太多东西走。谢斓为这事儿忙得直上火, 平日从不骂人的她, 险些红了脸, 连茶都被金堂偷偷换了菊花饮。
  “金堂你快帮我瞧瞧, 这单子里可还有没有带掉了的, ”谢斓一面往单子上写,又一面用笔划了, 生怕包袱装不下,反倒成了李恪的累赘。
  “这天气眼看就冷了, 不如再加上一罐子冻疮膏, ”金堂想了想又指着旁几样能随时得了的东西道,“姐姐不如把这几样一并删了,到时候叫姐夫多带些银钱,若要用时,在路上买,反倒比家里带去更便宜。”
  谢斓一看单子,拍了拍额头,道:“亏得有你在,我这真正是灯下黑了。”
  谢斓说着, 便将单子上的东西划了大半,换成了一件大毛斗篷,大冬天的,这才是最实用的东西。
  “也不知道家里备着的冻疮膏还够不够了,”谢斓说着,就喊人去开箱子看,“不知道你姐夫要带几个人上路,要是带的多了,还能再多带收拾几样东西。”
  金堂又呆了一会儿,见谢斓收拾得差不多了,才回了自己屋里。
  “青梅、青梅,”金堂一进门就喊了起来,“把我的账本儿拿来,我看看我手里有多少钱!不,你还是直接把钱匣子抱过来吧!”
  “这是怎么了,突然想起要动钱匣子,”青梅擦了擦手,便去将匣子抱了出来。
  这钱匣子分作三层,第一层放着些散碎金银,有剪碎成小块的,也有打好的金银馃子、金银叶子。第三层放着成锭的金银,统共十锭金子、二十锭银子,以备不时之需。中间的第二层则是放着银票,大大小小的,从上万两到十两的面额都有,不过万两的只放了两张,轻易不拿出来使。
  “少爷可是看中了什么东西?”青梅打开第一层,就要往外点。
  “你别动,”金堂道,“你给我拿个荷包来,我自己装。”
  金堂打开第一层,看着里头堆得满满当当的金银犹豫片刻,便直接先将金银馃子一样抓了一把出来,而后又抓了些金银角子。出门在外,最实用的除了铜钱,就是银角子了。
  青梅拿了两个荷包回来,就看见金堂面前堆着的一小堆金银,疑惑道:“少爷拿这么多碎金银做什么?若是有什么要买的,直接拿银票啊。”
  “亏得你提醒,我怎么忘了这个,”金堂看了面前的散碎金银一眼,到底是没再放回去,而是推到青梅面前,道,“你先帮我把这些装到荷包里。”
  青梅依言开装,金堂又把第一层关上,打开第二层。
  他抽了两张千两,六张百两,十张十两的出来,卷成一团,自个儿拿了第二个荷包开始往里装。
  “少爷,可不能这么放,”青梅瞧见赶忙抢了回来,将银票重新卷好,才顺顺利利的放进了荷包里。
  两个荷包鼓鼓囊囊的被送到了金堂手边,金堂颠了颠重量这才满意道:“青梅你说,姐夫出远门,我就给准备这点,够了吗?”
  青梅这才明白这钱是用来干什么的,她想了想道:“殿下是要走多远?”
  “泰山吧,”金堂估摸着道,“没个两三月,只怕是回不来。”
  青梅也没直说够不够,只是和金堂算道:“寻常百姓人家,自给自足,十两银子,便能和和美美的过上一年,咱们从京城道颍州,走了一个月,约莫花了百两上下。”
  金堂一家子,都不是爱亏待自己的,这百两上下,对于旁人而言,只怕要走个来回,所以金堂拿出来这些钱,给李恪一行人走上几个来回都够了。
  “那看来是够了,”金堂说完,跳下榻,拿上荷包,又兴冲冲去了姐姐那儿。
  谢斓这会儿已经收拾完了,正瞧最后一遍单子,见金堂回来,脸上总算有了松快模样,叫了金堂近前道:“方才做什么去了?”
  金堂把两个荷包抱到小几上,才利落的上了榻,道:“姐姐你给姐夫收拾东西,我帮不上什么忙,就回去拿钱了,我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保管姐夫路上过得舒舒服服的!”
  “你这孩子,”谢斓无奈道,“你姐夫出门,哪儿能用你的钱。”
  “这有什么,”金堂道,“就许你们担心姐夫,不许我尽一份心了?”
  “得,我先放这儿,到时候拿不拿还得看你姐夫的,”谢斓看着面前的两个荷包,挨个伸手打开。
  她先拿起看上去没那么鼓的那个,一入眼,就是一卷子银票,尤其最外面两张,一看大小都能猜到面值了。赶忙封好了又放回去。
  谢斓又去拿第二个,入手便是一沉,这打开一看,散碎的金银都要溢出来了。
  谢斓直接两个荷包都给金堂推了回去,道:“你这孩子,快收回去。”
  “姐姐你说话不算话,方才还说了要要的,”金堂道,“再说了,又不是给你的,叫姐夫带着。”
  “你姐夫也用不了这么多,”谢斓道,“你姐夫心里有数着呢!”
  “再有数也架不住路上不好走啊,”金堂想了想,同谢斓道,“不瞒姐姐,我早半个月做了个梦,梦见姐夫他们走的那路,就跟在悬崖边上似的,还只有这么一点儿。”
  金堂用手比了窄窄的一点,才继续道:“我往下一看就头晕,都给吓醒了!”
  金堂说完,道:“反正这钱你必须叫姐夫带出去,那种路可千万不能叫姐夫走。”
  谢斓闻言,颇有些哭笑不得,道:“这泰山的路,都是修了几百年的,当年有多少皇帝走过呢,要真是这样的路,哪个皇帝还敢去?你呀,就把心都放回肚子里去。”
  “这一路上啊,难的是天上雨雪,”谢斓说着,又叹了口气,“这更难的,是在回来之后,还早着呢!”
  “难怪那日你大清早的便跑到书房来,原来是做了噩梦,”此时李恪从外头走了进来。
  李恪几步走到里头,按下了要起身的谢斓,坐到了金堂这边,金堂盘着腿往里头坐了坐,竟也刚好能装下。
  李恪方才在外头,也听见了两人说话,扫了一眼桌上钱袋子,同谢斓使了个眼色道:“收起来吧。”
  金堂这才高兴了,同李恪道:“姐夫你出门,可一定要走官道,不能走小路,谁知道小路是个什么样子。”
  “成成成,都听金堂的,”李恪无奈的点了点头,又道,“梦都是反的,就像你姐姐说的,泰山的路,那儿有难这么难走的。”
  “我又没去过泰山,怎么知道,”金堂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是我白日里想的多了,心里担心,梦就这么做了,是反的就好。”
  李恪摸了摸金堂的头,又和谢斓交代起自己离开之后,她得注意的事。
  金堂见状,忙说自己要回去了,好多留些时辰出来,给姐姐姐夫两个亲热。
  第二天一早,天上便下起小雪,一推开窗户,便能瞧见外头的薄白。
  金堂有些犯愁,又捡了一小袋银角子装进荷包里,趁着去姐姐姐夫那儿用饭时,直接塞进了姐夫的包袱。
  因怕待得久了,夜里赶不到下个城镇,会露宿在外头,因而用过早饭,李恪便准备出发。
  一家子顶着小雪站在二门外,不多时候,便落了满头莹白,李恪道:“就到这儿吧,夫人快陪岳父岳母先回去,这样冷的天。”
  谢父见状,也不强求,只道:“一路小心,等事情聊了,不要多呆,直接回颍州。”
  “岳父放心,”李恪道,“我都晓得的。”
  李恪向着谢父、徐氏拜别,才转身离开。李铮兄弟赶忙跟上,他们俩要将李恪送出城才回转。
  金堂和谢斓一起扶着父母往回走,突然听见谢父问了一句:“金堂你说,我叫你姐夫直接回颍州是为什么?”
  金堂一怔,稍作思索,便道:“姐夫封禅成了,若回京城,必然要面对许多人的窥探和算计,直接回颍州来,自然能避开这些,同时也向皇上表明,自己是奉旨做事,绝不逾越雷池,何况皇上亲自下旨,才好名正言顺的回去,不受人诟病。”
  谢父听罢,点了点头,笑道:“难怪你姐夫说为父暴殄天物,如今看来,还真没说错。”
  金堂没把这话听进心里,反是在转角处回头看了一眼,也不晓得姐夫此去,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金堂回到自己屋里,一眼就瞧见桌上放着两个眼熟的荷包,待拿到手中一看,可不就是昨日才拿给了李恪的那两个
  “青梅,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金堂板着脸喊青梅。
  “也就比您早一刻钟进门,”青梅是知道这两个荷包去处的,也没想到竟然会被人给退回来。
  金堂转了转眼珠子,打开荷包,点了点数目。散碎的银两他是随手抓的,没个定数,不过银票都是记了面额的他能清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