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的爱人是祖国[快穿] 第68节
  他看着圆滑,实际上是个有原则的人。
  这也是钟华一直忍受着这位老友的呱噪,始终没和他翻过脸的原因。
  关童道:“天南公安局。”他伸手按住钟华的肩膀,“今天就看,挺着急的。”
  钟华颔首应下。
  其实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中视大楼外华灯初上,夜色已经透过落地玻璃侵入办公室里。
  两个小时不知不觉地过去。屋子里没有开灯,屏幕的荧光
  钟华点下“播放”。
  镜头晃动,色调灰暗。很明显是非正常拍摄,拍摄手法也并不成熟。
  画面中是两个乞丐,蓬头垢面,正数钱。
  其中一个左脚从脚腕下都没有了,另一个缺手指,整只右手只剩个手掌。
  他们在商量拿这些钱去哪里喝酒,谈论新来的伙伴,据说有一个整治以后恢复得不好,发烧烧了四五天,——
  “已经快完了,真他妈没用。”其中一个乞丐嫌弃地说道。
  镜头转换。
  桥洞下,流浪汉们都不愿意住的最差的位置,只看环境,就仿佛能闻见那股人和动物排泄物在夏天发酵的臭味。
  杂草丛生,有人躺在烂纸片上,黑黢黢的一团,几乎很难辨认出他的胸膛是否还在起伏。
  镜头逐渐靠近。
  借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月光,画面中才能隐约看见,躺在地上的人还活着,但他的右手折断了,扭曲呈一种奇怪的姿势,用塑料绳和手腕绑在一起。
  镜头降低,能看出,这镜头是隐藏在一个人的身上。
  而这个人正跪到那浑身脏臭伤口流脓的人身边,然后开始伸手检查他的情况。
  他的手也脏兮兮的,指甲缝里都是黑泥,但手指纤细,看起来不像男人。
  这个躺在地上的,应该是那两个乞丐口中“不中用”的人。
  当那双属于女性的手轻轻整理开他糊在脸上的头发,才让人惊讶地发现,他其实年纪并不大。
  下巴上有点胡茬,可看上去依然稚气未脱。
  这个少年乞丐已经奄奄一息,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了身边的人,依然露出一个笑容。
  “嘿。你没被他们抓走卖掉吗?”
  摄像头随着主人的动作轻微地摇晃两下。
  “我是记者,我不会让他们跑的。”
  她不是猎物。她是猎人,她是来为他伸张正义的。
  但还是有些晚了。
  少年乞丐脸肿胀而肮脏,他只是期待地看向摄像头的主人,问:“那我……我能上电视吗?”
  对方点了点头。
  然后她扶着少年费力地靠坐起来,将镜头对准他。
  已经被殴打得看不出面貌的少年不敢说得太大声,也没有体力发出更高的声音,但他说得很认真。
  “我叫胡良兵,家在天北市,今年十七岁……”
  他哭了。
  再说不下去。
  他的父母早已经离婚又各自再婚,唯一在乎他的奶奶也不在了。
  在这人世间,他是一颗无根的飘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向谁诉说,又向谁告别。
  他只是本能地,用尽全力地抓住这个机会,向这个世界发出声音。
  他存在过,他有名字,有来历。
  或许没人在意,或许有。
  他不想无声无息,凄凉而痛苦地走。
  一阵细碎的声响,镜头抖动,是女记者从怀里在取东西。
  她的手递出去,里面是一个白白的包子。
  胡良兵已经吃不下了,但还是感激,“好香啊,好香啊,还是猪肉大葱的,我最爱吃这个馅了……”
  镜头忽然黑暗下去。
  再有画面时,显然是在安全的环境中了,记者终于自己出了镜。
  她也是蓬头垢面,和平时在街头见到的乞丐别无二致,脏得连皮肤的颜色都看不出来,只有一双眼睛灼灼地放光。
  “今天是最后一天。这些,都是证据。”
  她咬着牙,眼中燃烧着一种愤怒。
  这样的愤怒是难得的,比悲伤,比无助,比绝望都更有力量。
  她如此瘦小。
  可她是一支穿云的箭,一捧照夜的火。没有什么能让她停下,没有什么能让她熄灭。
  微型摄像头的镜头一转,是天南市公安局的大门。
  视频结束,有些戛然而止的意味。
  没有太多技巧性的拍摄手法和剪辑,直白得震人心神。
  钟华将带子倒回几秒,定格在记者的脸上。
  他盯着那张脏兮兮的面孔看了片刻,又划开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已经降下去的微博热搜里。
  动图里的女孩面容秀丽,在混乱的场面里像根定海神针,却同时带着属于年轻的朝气蓬勃。而在视频里,她的眼睛,她的肩膀,已经背负了一种沉重的坚定。
  有些矛盾,但很有意思。
  钟华拿起手机,发语音:“全体回会议室来审片。”
  这是给调查记者部全体同事的。
  “我们今年能不能再争取一个岗位,我看上一个人,一个很优秀的记者。”
  这是打给总台人事部的。
  第49章 仗剑人间(15)
  小赵出院了。
  他那一棍子挨得挺吓人,不过仗着头铁,只是脑震荡,治疗+观察,不到一星期就得到医生的首肯被放生了。
  宁馥去接的他。
  小赵一脸殷勤:“诶呀,今天女侠你来接我?这回救我一命,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今天我请你吃饭!”
  宁馥:“行。”
  小赵没想到她这么爽快,惊了一下,赶紧帮她拉开车门,“好好好,你说吃啥!”
  宁馥点了个餐厅,小赵只有答应的,完全没觉得之前自己以前辈自居时和此刻有多么矛盾。
  “我还以为你就是天南本市人。”小赵合上菜单,还挺好奇,“你爸妈是内蒙的?”
  他们去了家蒙餐餐厅,是天南比较正宗的,老板一家人都是正儿八经的蒙古族,普通话说得不太好,但热情朴实。
  小赵是看她一上来就很熟门熟路地点了好几个平常人都不怎么会吃的内蒙菜,才这么问的。
  拔丝奶豆腐最先上来了,宁馥正下筷子,闻言顿了一下。
  她笑道:“也许我上辈子是在那儿生活过呢。”
  小赵吐槽她:“你这个性格,在哪也是强人!就算去大草原上放羊,恐怕也得是羊群环绕,狼群绕道的级别吧。”
  宁馥吃的挺香,她笑了,“当然。”
  虽然谦虚是美好的品质,但她的确经常扮演凤霸天的角色。
  “那必须得是人称草原一枝花的万人迷啊!”
  小赵:yue
  宁馥照旧吃得高兴。吃完饭,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页稿子,扔给小赵。
  “绿地新城的稿子我出了一版,你看下还有什么要修改的。”
  小赵拿稿子,朝宁馥嘿嘿一笑。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这回的事,是他的问题。脑壳上挨一下子也是他专业素质不足,自讨苦吃。
  小赵心里清楚,这是宁馥给他留了面子。
  宁馥这一次的稿子写得很有意思。
  她把三方人都叫到了一起。
  物业,业主,以及城市管理局。
  与其说她是个采访者,倒不如说像个主持人。她主持了一场尽可能开诚布公,公开透明的信息分享和意见交流会。
  ——物业不无辜,为了想招儿让业主们乖乖缴费,他们没少给业主们下绊子。
  ——业主太冲动,有几个带头挑事的刺头总想浑水摸鱼,把物业费就这么赖掉。
  ——城管局也有问题,监管不到位,定价更是对市场的了解落后了好几年。
  可三方说起来,又都是各有苦衷。
  ——物业有成本,物业管理费收不上来,就要亏本。亏本,好几十号人就没了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