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金恩和行动力很强, 她从张根硕那里得到信息后, 立刻托人联系上还在筹备中的《老男孩》剧组。
  负责杂务的制片人之一韩宰德很诧异, 他们这部电影才有个初步轮廓,并没有公开对外披露,只是私下联络了导演早就看好的几个演员。没有想到居然就有演员自己找上门了。考虑到对方是最近人气大势的新晋女演员, 他比较客气地接待了金恩和。
  韩宰德时间很忙, 所以他没有多绕弯子,直接告诉了金恩和三件事:这部戏涉及乱·伦,会有床戏, 会有裸露镜头。
  金恩和一听完,就知道她没法接。但她还是有点不死心地询问了一些相关问题。韩宰德看得出金恩和确实很有兴趣, 就多透露了一些细节。比如戏中会出现几个女性角色,大致定位是什么,以及这部戏改编自一部日本漫画《铁汉强龙》。
  从韩宰德那里告辞出来。金恩和有点失落地走到大街上。以她的年龄, 出演过于大尺度的电影,肯定会引起风波。可眼下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电影是她有机会出演的。其实对金恩和来说, 要奠定在业内的口碑, 最好的选择是一些小成本电影。
  但金恩和完全不得其门而入。韩国不仅歌谣界与演艺界壁垒森严,电影圈和电视圈的墙壁也不矮。金恩和混迹演艺圈四年了, 也仅仅局限于电视圈内,想和自成一派的那帮小成本导演搭上话,无异于天方夜谭。
  她的出路在何方?她看过公司给她安排的接下来半年的工作日程, cf、杂志、商演排的满满的。公司就是希望她偶尔接一部戏保持曝光率, 然后不断代言。演员是她的梦想, 却只是公司赚钱的工具。
  这样下去,五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金恩和漫无目的地走着,当她回过神来,她的脚已经把她带到了大学路,停在了青鸟剧院的门口。
  大学路,传说中的韩国“话剧麦加”。在这里汇聚了众多话剧剧场,以及会有现场表演的咖啡馆,是韩国话剧文化的根本所在,也是在大学生中很受欢迎的文化空间。众多实力派演员,在登上大银幕前都曾在这里开始表演之路。
  金恩和在出道前,也是这里的常客。她可以从老师那里学到表演的理论知识,也可以在片场学会怎么走位看镜头以及一些拍摄常识,但真正磨练出她演技的,还是在话剧舞台上的表演。
  自从出道后,她一直忙于学业和拍摄,好像有一年半都没有来这儿了。金恩和抬头看着熟悉的招牌,会心一笑。虽然她忙得晕头转向,身体却诚实地记得她内心的渴望,把她带到了她现在最需要去的地方。
  踏进青鸟剧院的大门,熟门熟路地走到后台,有些还记得金恩和的工作人员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恭喜她出道。然后金恩和意外地碰到了一位出名的前辈裴斗娜。
  “前辈您好,我是金恩和。”金恩和急忙问好,表面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心里已经炸开了锅。一时间裴斗娜的事迹不断在金恩和脑内循环播放。
  2000年,在电影《青春》中大胆露点,与金来沅出演床戏。
  2002年,在朴赞郁导演的《我要复仇》中破格演出,毫不避讳裸露镜头。
  而正是她,2000年凭借《绑架门口狗》获得青龙奖最佳女新人,2002年凭借《猫咪少女》获得百想影后。01年02年,连续两年获得韩国电影评论家协会奖最佳女主角。
  金恩和必须承认,她本来已经放弃出演《老男孩》,现在看到裴斗娜后又被勾起了念头:既然裴斗娜前辈能出演这样破格的角色,还获得赞誉,为什么她不可以!
  虽然她知道自己和裴斗娜不具备可比性。对方是已经成年的演员,一出道就以另类风格闻名。而她不仅未成年,还是走清纯风的人气明星。金恩和还是按捺不住那股骚动的心思。
  裴斗娜正和熟识的话剧演员聊着天,看到金恩和愣了一下。在她这种实力派演员的心中,金恩和这样的人气明星还算不上真正的专业演员,所以十分惊讶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稍微勾起了她的一点好奇心,她冷淡地点头回应,然后毫不客气地直接问:“金恩和xi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演话剧?”
  金恩和听说过这位前辈的脾气,据说是非常有个性,被称为“韩国王菲”。所以她恭恭敬敬地回答:“内。有差不多两三年的表演经历。今天有空,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自己能排的戏。”
  裴斗娜对金恩和的观感好了点。她也听说过金恩和,知道她年纪不大,还能沉下心来练习话剧表演,这让母亲是舞台剧明星的裴斗娜很认同。她转头和话剧院的编剧商量:“今天不是要演改编版《仲夏夜之梦》吗?就让我反串拉山德,让金恩和xi演赫米娅吧。”她说是商量,实际上口气完全不容人拒绝。
  编剧看了一眼金恩和。金恩和微微一笑,回头看着裴斗娜,自信满满地说:“好啊,我也很仰慕前辈的演技。能和前辈同台是我的荣幸。不过我也想试试反串,请让我饰演另一位男主角狄米特律斯吧。”
  裴斗娜挑眉。哟,小丫头斗上气了,有点意思啊。
  《仲夏夜之梦》作为经典话剧剧目,即使是改编版,金恩和还是很快上手。她和裴斗娜在舞台上饰演一对情敌。和裴斗娜这样一位实力派演员在话剧中互飚演技,真是让金恩和大呼过瘾。
  《玻璃鞋》中饰演善宇的不顺手,还有《千年之爱》中扶余公主的苍白单薄,都让金恩和觉得有点憋屈。今天这场演出,不仅让观众大饱眼福,她自己也演得酣畅淋漓。
  久违了的感觉。
  一直到换下装束,金恩和还觉得很兴奋。裴斗娜摆摆自己的头发,看着金恩和那激动得红扑扑的小脸,觉得太好玩了。这位出身豪门的大小姐可从不知道客气,她直接上手捏了一把,留下自己的号码给金恩和,然后潇洒告辞:“呀,金恩和xi,下次有机会再一起演话剧吧。今天很愉快呢。”
  金恩和因为话剧带来的好心情,在第二天回到《千年之爱》的剧组后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李善美洋洋得意地告诉金恩和,她之前和第一编剧商量好的剧情,被驳回了。拍的时候会采用李善美写的。
  平时看上去圆滑有礼的金恩和,当场就冷了脸,然后直接找了第一编剧金基浩。金基浩委婉地说:“李善美作家坚持,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毕竟是编剧的意见,还是要尊重的。”
  金恩和笑了一下:“我也很尊重李作家。但既然这都是我们已经说好的事情,在反悔之前,是不是也应该有人尊重一下我这个扮演者呢。”
  苏志燮一看气氛不对,立刻过来打圆场拉走了金恩和。他皱了皱眉,劝解金恩和:“恩和啊,何必和编剧闹得这么僵。你明明是个很会做人的女孩,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这么执着。其实我早就想提醒你,你那个喜欢改剧本的脾气要改改。这样下去,你会在编剧圈里不受欢迎的。”
  金恩和默不作声地听完,轻声但坚决地说:“前辈,你演戏是为了什么呢?我只知道我演戏就是为了创造出好的作品。所以我可以谦逊有礼,可以圆滑世故,可以玩点小心机耍点小手段拼命往上爬。我做这一切,是为了有更多的机会接到好作品,对我的角色有话语权。我可以不计较戏份,可以不计较片酬,我也不计较为别人托戏让人借着我的名气上位。但是,我不能接受任何阻碍我演好我角色的事情。”
  金恩和抬头看着苏志燮的眼睛:“前辈你也是演员,如果一个角色,在前辈心里创建起来的时候,剧本无法给前辈一个说得通的逻辑,前辈能演好他吗?我不行,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用表演去说服观众。所以我可以在别的事情上退让,但这个不行,这是我的底线。”
  苏志燮看着这个眼神固执的小丫头,忽然觉得对她的了解又增加到了一点。这丫头不仅家境不错没有吃过苦,还因为拥有过人的天赋与毅力从未品尝过挫折的滋味。正因为没经历过失败,所以她骄傲大胆,不会像他这种已经开始沧桑的人一样顾虑太多。她不是不知道这样会得罪编剧,但知道不代表她愿意为此放弃底线。在她心里有杆秤,会判断什么是值得她坚守的。
  人总是在现实中摔痛了,才会开始胆怯。苏志燮已经失去了年轻时一往无前的勇气,对现实妥协。现在他忽然很想看看,金恩和能把这股锐气坚持多久。
  他想推金恩和一把。
  “我已经和你演了两部剧,在一起工作了半年。想听听我对你的点评吗?”苏志燮一改他平时吊儿郎当地放松姿态,表情认真地对金恩和说。
  金恩和惊喜非常。肯点评指导后辈的演技,这说明苏志燮前辈不仅认可了她,还把她当自己人看。她深深鞠躬:“请您一定要毫不客气,把我的不足都指出来吧。”
  “善宇和扶余公主两个角色,毫无疑问善宇更复杂更有表演的挑战性。但是你演扶余公主比善宇更成功。虽然这么说会让你泄气,现阶段,你更适合演身世出众的角色。”苏志燮对面带疑惑的金恩和解释:“因为你缺乏阅历。你不缺乏表演的技巧,但没有支撑起演技的足够阅历。”
  “我看得出来,你在扮演善宇的时候,在尽力体会一个社会底层的姑娘的心情。但那还不够,很多细节你没有做好。恩和啊,你没有发现吗?只要你稍不注意,你的坐姿就自然而然地笔挺而端庄;你吃饭的时候,绝对不会发出声音;你啊,也没有把求而不得地痛苦和渴望表演到位。你说韩在石xi要忘掉自己,其实你也一样啊。”
  “表演有两大流派,表现派和体验派。我能感觉到,你在慢慢向体验派靠拢。所以偶尔你会入戏很深,突然爆发出一段精彩的表演。但拍电视剧节奏是很快的。导演只要演的差不多就通过。有时候你自己也没意识到表演是存在问题的,就进入了下一场拍摄。这就是为什么在《玻璃鞋》里面,你的表演水准是像波浪一样起伏的。”
  金恩和咬唇,皱眉深思:“阅历啊。前辈,为什么我觉得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问题,却完全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呢。”她苦笑,阅历这种东西,是一夜之间就能拥有的吗。
  苏志燮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急什么?前辈我指出你的问题所在,并不是让你现在就去解决。你才多大年纪,未来的路长着呢。生活的血和泪,总会教会你一切的。”
  作为sbs开年大戏的《千年之爱》因为独特的穿越时空的题材,人气情侣的联袂出演,成为03年年初收视率最高之作。但很快mbc请动了河智苑出演《茶母》,和sbs打起了对台戏。
  sbs为了对抗,决定拍摄一段粉丝探班的花絮特辑。消息一放出,苏志燮与金恩和的粉丝都疯狂了。
  苏志燮身为近期大势的准一线男星,已经虏获了不少女人的心。报名要参加的女性数量一再刷新。
  而金恩和更不用说。jyp为她制定的路线很有用,公主角色一扮演,她国民初恋的高端形象又回来了。bunny注册数突破了4万大关,无限逼近5万。演员不像idol,不靠粉丝应援打歌,不用太刻意经营fan club,所以总体来说演员的粉丝数目没有idol那么多。像金恩和的bunny这样的数量,已经是十分惊人了。
  sbs眼见反响过于火爆,决定干脆搞个公开的粉丝见面会,加印了一批电视剧海报让苏志燮与金恩和当场签名送出。
  签名会当天,盛况空前。
  金恩和出道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直面粉丝的热情,简直有点受宠若惊。每个bunny拿着她的海报排队到她跟前,都会激动地和她说几句鼓励的话。
  金恩和一开始是真的很开心也很感激。被这么多人喜爱着,那种心情难以言喻。金恩和更加认真地签名,并和每一个粉丝握手,亲切回应他们的赞美。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每个人来夸她的,除了美貌就是成绩,除了成绩就是气质。要不就是感叹地说,金恩和就应该演扶余公主这样的角色嘛,那个善宇穿着打扮的土里土气一点都不漂亮。
  没有人夸赞她演技好。
  金恩和抓紧了手中的笔,垂下眼帘。再抬头已经又是那个面带微笑,看上去纯洁又天真的女孩。
  她一直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
  如果只是这样结束,金恩和顶多回去给自己打气,鼓励自己下次做的很好,后来也不会一意孤行。
  导火索是一个年纪不大的bunny,还穿着校服的长着青春痘的高中男生。他刚排到最前面就对坐在旁边的苏志燮破口大骂。
  金恩和的男饭很多,并且独占欲很强很疯狂。他们宁愿yy她与金泰熙这对王道cp,也绝不接受她和男人传绯闻。国民初恋不仅仅是一个称号,更代表了她的大部分男饭对她的感受。可以说,很多男饭都把金恩和当做初恋的寄托。而每个男人心中最无法忘怀的,都是初恋,甚至潜意识里不希望初恋爱上别人。哪怕他本人早就结婚生子也是一样。
  可以想象,苏志燮与金恩和连着饰演了两次情侣,在bunny那里是多么不受欢迎。自从两人宣布双双出演《千年之爱》后,苏志燮的anti就上升到了将近一万之多。差不多是三分之一男性bunny的数量了。
  那些难以入耳的话就当着金恩和与苏志燮的面骂出来。金恩和一开始还想温和地劝住他,但是现场同时还有那么多苏志燮的粉丝。她们见到自家偶像被侮辱了,当场就和他对骂。
  就像一点火星溅进了油桶,本来各自排队的两边的粉丝瞬间打成一团。
  旁边的工作人员,包括金恩和的生活助理,以及经纪人吴慧贤迅速围过来,把金恩和与混乱的人群隔离开。
  但是那边的叫骂声依然源源不断地传到金恩和耳中。
  “那个贱女人才配不上wuli志燮oppa!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
  “这么烂的演技也演女主角。要不是志燮oppa的演技zzangzzang,根本没人看。”
  “表情做作死了,以为自己很美吗?还不是垫了鼻子削了脸,我才不信她没整过。”
  “金恩和,滚开!不要倒贴wuli志燮oppa。”
  ……
  金恩和只是冷冷看着他们打架,没有动。她要牢牢记住今天,牢牢记住她们说的每一句话。
  今天之前,她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能慢慢扭转大家对她的印象。但显然,不下一记猛药,偏见就会固执地存在那里。
  那么犹豫裹足,不敢去争取自己想要的角色,生怕影响了人气。一点都不像她了。
  是她太贪婪。既想一出道就红,又想大家迅速忘掉她的上位过程,认可她是实力派。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便宜全给她一个人占了。
  金恩和想起昨天在话剧舞台上,毫无顾忌表演的快乐。
  到底是人气重要,还是她身为演员的初心重要。
  几乎没有犹豫,金恩和已经做了决定。
  ——她要,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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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恩和现在只有16周岁,虚岁18岁。年轻气盛,一路走得顺,还受不得刺激。你说我不能做,我偏要做给你看。
  她这个决定很不理智。但是一直保持理智,那就是神不是人了。骄傲的白富美小姑娘拧起来,真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因为很多人在意的名与利,她反而不是最看重的。
  嗯哼,我可是亲妈,放心不会虐的。我会圆回来的,猜猜恩和要演哪个角色?
  编辑建议我用存稿箱防盗,我不知道要不要这么做。你们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