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面和终究心凉透
  贾政则如遭雷击的呆愣在原地,看着贾祁玉的背影终于反应过来:儿子的衣裳居然还要宫里准备,贾政心里对王夫人又恼又气,只等着回府再找她算账。
  巡查了一天,回来后大家都有些疲累,皇上挥手打发了贾祁玉早点回去,等他出门时又突然开口:“当年的吴新良,可惜了。”
  贾祁玉一愣,回身道:“是,学生明白。”
  皇上摆了摆手:“回去吧。”
  刚出皇宫,正好碰到十二皇子回来,贾祁玉问:“刚从楚扬那回来?”
  十二皇子点头,四处看了看,神秘的凑近贾祁玉,开心的笑道:“四嫂有身孕了。”
  贾祁玉一喜:“当真?”
  十一皇子笑着嘘了一声:“先别声张,胎儿还没坐稳,暂时就没上报宫里,别被有心人知道了。”
  贾祁玉松了口气:“太好了。”
  争储中,谁先诞下皇子,也是一个很大的优势,若是这个小孩子再得了陛下喜爱,那就更了不得了,如今众皇子都没儿子,要是四皇子先有了后代,第一个皇孙,在某种程度上到底是要占些便宜的。
  十二皇子奇怪:“听说你们今天先去了工部,怎么回事?”
  贾祁玉问:“你怎么知道?”
  十二皇子摆摆手:“别提了,原本定好下午去刑部的,楚扬那个庶兄犯的事,我们联合了刑部侍郎曾侑树,原本今日想趁着父皇在,给他定死的,结果你们没去,白浪费我一天时间。”
  贾祁玉笑道:“你们准备一下,明日早上我们先去刑部。”
  十二皇子凑近他:“你明日可要帮我们说话。”
  贾祁玉摇头:“我没法帮,我要是说了话,这件事反而办不成了,不过你放心,我最近跟着内阁大学士程大人学习,前几日我把这件事跟葛大人还有程大人都提过,明日我再稍稍提两句,有他们在,八皇子那帮人要是敢说话,那就精彩了。”
  十二皇子伸了个大拇指:“真有你的。”
  贾政比贾祁玉回去的早,一回府就准备去找王夫人,却被贾老太太先叫去了,把昨晚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不过没提贾宝玉跟贾祁玉是因为黛玉闹起来的,贾政听完,立刻沉下了脸:“这个愚妇,要害死我了!”
  贾老太太不解:“这话从何说起?你夫人虽说有不对,可祁哥儿也不该与她顶嘴,况且昨晚把话说到那地步,不说你夫人,就是连我的面子也过不去了,我跟你提起,是想着怕祁哥儿跟我们已经离了心。”
  贾政无奈:“母亲,今日陛下已经斥责我了!”
  贾老太太大惊:“祁哥儿竟给陛下告了状不成?”
  “唉!”贾政狠狠叹了口气:“不是祁哥儿告状,如今已时至深冬,府上皆穿上了厚衣,唯独祁哥儿的衣裳还是薄的,他日日在陛下身边伺候,难道陛下还看不见吗?”
  贾老太太不满道:“厚衣裳年年都会给他按时做好,即便府上有时候疏忽了些,可祁哥儿是咱们家的正经主子,又是你夫人亲生的,她难道还能故意虐待祁哥儿不成?”
  “母亲。”贾政有些头疼:“祁哥儿年纪小,有时候不懂添衣,他每日早早就要去宫里念书,难免有时间紧急的时候,丫鬟们不尽心,不给他准备好,就让他那么冻着,别说是皇上,我今日看着都觉得这孩子可怜。”
  贾老太太气怒:“这些丫鬟,越发惯的不成样子了,让她们照顾宝玉跟祁玉两个,她们如今光围着宝玉偷懒!” 说着吩咐鸳鸯去把贾宝玉院子里那些丫鬟全都叫来,要狠狠责罚。
  贾宝玉跟着一起过来,见老太太竟然要打发自己的丫头,连忙上前又是撒娇又是求情,老太太也强硬不下去,贾政看的生气又失望,抓过贾宝玉就要打,老太太赶紧护住阻止:“是丫鬟的疏忽,你打他做什么!”
  贾政指着贾宝玉,恨铁不成钢的道:“母亲,你看看他那样子,过了年就十二了,祁玉如今已经能伴在陛下左右,可他还是每日在跟丫鬟厮混,小小年纪不学好,他要是有祁玉一半我都放心了。”
  “祁玉是祁玉,宝玉是宝玉,祁玉是你儿子,他成才是好事,难道你要为了他把宝玉打死?宝玉现在还小,等过两年懂事了,自不会比祁玉差。”
  贾政闭目叹了口气,他是个愚孝的人,只能对老太太说道:“今日亏得有祁玉,陛下年后许要升我的官。”
  贾老太太一喜:“当真?”
  贾政却道:“可陛下也说了,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德不修,难成大器。”
  贾老太太精明,立刻就明白了皇上对他们的敲打,这是用给贾政升官来安抚他们,同时也是在警告他们,贾政的前途自然比贾宝玉几句撒娇要重要,贾老太太扫了底下的丫鬟一眼,冷声吩咐让打发了几个,对于袭人、晴雯等大丫头,也狠狠责罚了一番,警告她们日后再对贾祁玉不尽心,便一同赶出去;另外又专门派人训斥了王夫人一番,警告她昨夜的事情到此为止,不可再闹,更不可传到外人耳中,否则定不饶她。
  贾宝玉是个懦弱的,见老太太当真发了火,也不敢耍赖了,眼睁睁看着一群丫鬟被拖了出去。
  昨夜一夜没睡,黛玉今日担心也没睡着觉,一天都觉得没什么胃口,贾祁玉从宫里出来,特意让御厨帮忙做了几道点心带回来,直接去了她房间,一揭开盖子,香甜的味道就传了出来,贾祁玉笑道:“特意给你带的,尝尝。”
  黛玉撑着脑袋也忍不住笑了:“托了你的福,这几年没少偏了宫里的东西。”
  贾祁玉让紫鹃拿来碟子,给她夹了一块放到她面前:“宫里新出的点心,用鲜奶做的,我吃了一次觉得挺好。”
  黛玉闻着香甜的味道,也有了点胃口,撑起身子刚准备吃,突然又想起来:“有没有给外祖母跟太太送去?”
  贾祁玉摇头:“放心,陛下已经帮我善后好了。”
  黛玉惊讶:“陛下知道了?”
  贾祁玉简单给她说了一遍,黛玉懊恼的拍了拍额头:“昨儿就听说了要下雪,原本该嘱咐你一句的,竟给忘了,看我这脑子。”
  贾祁玉笑了笑,干脆拿起点心给她喂了一个:“好吃吗?”
  黛玉赶紧拍了他一下:“要死了,手都没洗。”
  贾祁玉大笑,两人正闹着,贾老太太派人来叫贾祁玉过去,黛玉忙吩咐紫鹃把没动的几样点心盖好,顺便提着陪他一起过去。
  房里这会儿大家都在,昨晚闹的太大,大家面上都有些尴尬,黛玉提着点心走过去笑道:“外祖母,祁玉今日特意给您从宫里提了点心回来,我们都没有呢。”
  贾老太太搂住她坐在身边,笑着道:“好孩子,一会儿我分了跟你吃。”
  然后看了点心盒子一眼,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对贾祁玉道:“祁哥儿有心了,昨夜你说的那些委屈,我也放在了心里,今日该敲打的都敲打过了,你也别往心里去,都是一家子骨肉,有什么过不去的?误会说开了,日后该怎样还是怎样,亲生母子还能记了仇不成?”
  薛宝钗见状,也笑着对王夫人道:“老太太说的是,姨妈心里也疼祁兄弟的紧呢,就是平日里都不说,两人才闹了误会,倒是让咱们这些外人看了一场笑话。”
  王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笑着拍了拍薛宝钗的手:“我的儿,还是你明白我的心。”
  老太太把贾祁玉叫上来,摸了摸他身上的衣裳,一看就是宫里带出来的:“那起子丫头,平日里对他们宽松些,一个个都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已经罚了他们,日后她们再猖狂,你只管告诉我就是。”
  说着又要专门给他指个丫鬟,被贾祁玉赶紧拦了:“多谢老太太,昨夜是我话说的太重,不过这丫头就不必了,她们在老太太身边伺候惯了,再说我们院子里丫头够多了,我平日在宫里也不使唤,再多了她们就更该偷懒了。”
  相互递了个台阶下,大家面上也都好看不少,这件事就这么糊涂着过了,房里又热闹起来,不过众人心里都明白,如今已然撕破脸,况且都已经在陛下那里过了明路,日后贾祁玉与贾府真的就只剩下面子功夫了。尤其王夫人不悦的很,因为贾祁玉从始至终都没理会她,显然没将她放在眼里。
  第二日又是早早进了宫,每年这时候他都是如此,陛下的宠信不是那么容易得的,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从小事坚持,他能走到今日,靠的从来都不是运气,而是自己,况且他如今已经打定主意要分出贾府,那么皇上就是他唯一的希望,更加不能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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