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家
  在锦衣公子的步步紧逼之下,小染此时已经退到了二楼包间外的一个角落里,她双手紧紧握着一柄短匕,架在自己雪白修长的项颈之上,略显稚嫩,却已经出落的清秀绝伦的脸蛋上满是泪痕,搭配她那凌乱破碎的雪色衣裙、散乱的及腰秀发,显得别样的凄楚,令人我见犹怜。
  显然,在方才的对峙中,锦衣公子哪怕是见到小染横刀玉颈,也没少对她动手动脚。
  “禽兽!”
  程钺爆喝一声,简直出离的愤怒了!
  锦衣公子敢这么做,说明他根本就没将小染的性命当回事,哪怕小染真的抹了脖子,他都一点都不在乎!
  “我誓杀你!”程钺死死盯着锦衣公子,大步朝对方迫去!
  那锦衣公子慌了神,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家高价聘请来的保镖竟然这么不济事,跟那贱民小子交手才一招,便被对方格杀,在程钺的步步紧逼之下,他只能不断的后退。
  “尔等平日里受我周家恩惠不少,现在是报恩的时候了!”锦衣公子身边此时还有几个仆从小厮,他一边后退,一边将这些人朝程钺面前推去,打算用他们的性命为自己争取逃命的机会。
  只是这些仆从小厮都只是普通人而已,别说对程钺构成威胁了,连稍稍迟滞他前进的速度都很难办到,凡是被推上前的人,都被处于狂怒状态下的程钺一塔一个,尽数格杀!
  其他人见状都快吓出尿来了,再也不敢呆在锦衣公子身边,当下也不知是谁当先喊了一声“逃啊”,其他人顿时做鸟兽散,冲进二楼的一些包厢之中,将锦衣公子扔在了原地。
  锦衣公子不甘束手待毙,转过身朝着小染冲了过去,看那架势竟是想擒下小染,当做人质!
  程钺自然不会让对方如愿,一个箭步跃到锦衣公子身后,飞起一脚,将之踹翻在了地上!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碰我姐吗?!”说着话,程钺探出手臂,抓住锦衣公子的脖领子,将之拎了起来。
  尽管脸被吓得惨白,但锦衣公子还是色厉内荏的叫嚣:“贱民,你不能杀我!”
  程钺恨透了此人,并不言语,只是举起小塔就要朝对方的脑袋砸去!
  见此情景,那锦衣公子魂都快吓飞了,再也支撑不住,惊惶的大叫:“我爹是云山侯周伯龙,我是云山侯府的小侯爷周达功,我周家是当今雪国王后的娘家,是当朝外戚,你敢杀我,这雪国,不,这整个天下都将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程钺闻言一怔,停下了手上动作。
  “怕了吧?怕了还不快放开我?”见程钺停下动作,周达功长出了一口气,以为程钺畏惧自己的家世,不敢对自己下杀手了,顿时又恢复了颐使气指的神态。
  然而程钺却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狰狞,笑声更是冰冷刺骨:“怪不得敢这么狂,原来真有点来头!”
  “贱民!实话告诉你,我来这尨阳只是打前站而已,我爹不日便会来此开府建衙,就任西北三镇节度使之位,届时别说尨阳城,整个雪国西北都是我周家的地盘!想保全身家性命,就快点放开我!”程钺笑声诡异,让周达功心中顿生不妙之感,为了活命,他再次加重了筹码。
  此时小染已经收起匕首,来到了程钺身边,她看着被程钺拎在手里的周达功,紧咬银牙,美目中满是厌恶与憎恨。
  “姐,我把决定权交给你,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他?”程钺转头问小染。
  小染秀眉紧蹙,有些犹豫,按本心说,她恨不得立刻杀了周达功,但是,身为曾经的贵族闺秀,她却也深知周达功的威胁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危言耸听,对方的身份太过高贵,不仅是大贵族,还是外戚,杀了对方,说不定会彻底触怒雪国王室,到时候就算他们逃到外国也不见得就能高枕无忧。
  毕竟,如果雪国朝廷从国家层面向列国要求引渡他们,列国可不见得会庇护他们这两个没有任何显贵身世背景的孩子,到时候,说不得,这天下之大,真的会再无他们姐弟的容身之处了!
  “我们如果不杀你,你会放过我们么?”小染冷声问周达功。
  “我……”周达功犹豫了一下,连忙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会既往不咎,从此咱们再不相干。”
  “姐,你看明白了吗?”程钺问小染。
  小染痛苦的闭上了美目,点了点头。
  周达功目光闪烁,语气不坚,说的明显不是真心话,可以想见,如果他们真的放了他,他脱身后肯定会展开疯狂的报复,届时不仅他们姐弟要死,也许跟他们关系较近的一些人,比如说许叔、刘哥他们,也要受池鱼之殃!
  小染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道:“小钺,许叔,刘哥他们平日里对咱们多有恩惠,咱们应竭尽所能避免连累他们才是。”
  程钺咧嘴一笑,明白了小染的意思,当下再不耽搁,举起小塔,向着周达功的天灵盖狠狠砸落!
  “不!”
  周达功骇的大叫,但却于事无补,程钺这一击力道雄浑无比,是真正的杀手,他的天灵盖几乎刚一接触小塔,就被砸的破碎凹陷,最后与头部其他地方一起,变成了一团血肉之泥!
  “呸!”
  程钺将周达功的尸骸掷在地上,又朝之吐了口唾沫,这才解了心头之恨,转向小染,有些讽刺的笑道:“姐,咱们这下闯下滔天大祸了。”
  “仇已经结下,不可化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小染轻叹。
  程钺默然片刻,说道:“听说许叔回营召集兄弟去了,算算时间,应该快赶到了吧?他是热性子的人,若是知道咱们杀了此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协助咱们逃走,这样一来,只怕他再也难逃干系。”
  小染点头,神色有些伤感:“咱们最好不要再跟他见面了。”
  毫无疑问,保护许叔、刘哥等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可能的将敌人的仇恨与怒火集中在自己身上。
  程钺思索了一下,用手指沾了些周达功的鲜血,来到一面墙壁前,在上面写下了“杀人者程钺”五个字,而后回到了小染面前。
  “姐,咱们该走了。”
  “嗯。”小染答应一声,没有任何犹豫,主动将娇躯投入了程钺怀里,程钺也不矫情,当下拦腰抱起小染,踢碎了一扇二楼的窗户,飞跃而下,身形快速没入了幽暗深邃的暗夜中。
  半个时辰后,程钺带着小染来到了尨阳的南城门下。
  刘哥此时正在班房里喝闷酒,听手下士卒报说程钺去而复回,还带来了小染,连忙跑出来见他们。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刚一见面,程钺便不由分说的扼住了他的脖子!
  “小子,你干什么?!”刘哥不禁又惊又怒,他虽然是军官,但因为是从底层士卒爬上来的缘故,错过了修炼的最佳年华,这辈子都只能是一介普通武人了,面对程钺这样的修炼者,其实并没有多少反抗之力。
  “别问那么多,叫你的手下开城门!”程钺绷着面孔,语气冷冰冰,嗓门提的老高。
  “到底怎么了?”刘哥不解的看着他。
  程钺无奈,只得隐晦的给刘哥使了个眼色。
  此时借着火光,刘哥也看清了程钺和小染现在的模样,登时心头就是一凛,小染还好一点,破碎的雪色衣裙上沾染的血迹还不多,而程钺就不同了,整个人就好像从血缸里走出来的一般,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迹,还有一些粉色的东西黏在身上,望之令人作呕。
  几乎只用了一瞬间,刘哥便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开城门,想让我杀了你么?”程钺声色俱厉的质问。
  刘哥连忙配合着吆喝了两声,唤来手下军兵,命他们取出钥匙,将刚刚落锁上栓不久的城门重新打开了。
  程钺装模作样的挟着刘哥来到了城门外,用只有对方能听见的声音道:“刘哥,你的大恩大德小弟没齿难忘,未来小弟若有发迹的一日,定然会来报答您的恩德。”
  刘哥有些不高兴的道:“朋友一场,说这些做什么?”
  程钺心中十分感动,有些不忍的道:“刘哥,为了让你跟小弟彻底划清界限,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刘哥没有说话,只是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程钺并不矫情,当下运起真元,一掌击在刘哥背后,将对方打的大口吐血,而后再次拦腰抱起小染,遁入了夜色中。
  “小钺,咱们去哪?”
  程钺望着十几里外,隐于浓重夜幕下的蔚水,语气坚定:
  “去秦国。”
  蔚水是秦、雪两国之间的界河,只要渡过蔚水,抵达南岸,就是秦国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