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叶昔言点进去,放大。
  照片较糊,画面不够清晰,但隐约还是能辨认出里头的熟悉身影。江绪赫然在左下角的位置,站在街边低头看手机,旁边就是齐三等人,齐三手上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子,袋里装的冰水和雪糕那些东西,他正将一支老冰棍递向江绪。
  叶昔言抿着唇,指节收紧力。
  群里的消息接连不断,她没再围观,径直退出微信,放下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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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日头太晒,竹叶都快被烫卷了。
  山那头的斜阳到了五六点仍未落下,孤零零挂在上边,几乎将半片天都染成灿金色,亦给地上的万物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黄晕。
  归巢时分,一群低飞的鸟在竹林上方盘旋,一圈圈打转,估摸是又要下雨了。
  江绪一帮人回寨子时,叶昔言已不在三楼房间,不知去向。
  罗如琦给留在吊脚楼的队友们买了水果,大方地请大家吃,发现叶昔言不在,便问:昔言呢,去哪儿了?
  其他人哪知道,都不清楚。
  还是吊脚楼的老板用方言说:克外边呐(去外边了)。
  罗如琦了然,将买的冰镇大西瓜搬桌上,说:那我们先吃,给留两块就行,待会儿在群里叫她一声。
  言讫,指使何英正找把刀过来切西瓜。
  高温天出门跑了一下午,大家都热惨了,顾不得那么多,先解渴消暑再说,于是都围着桌边坐下,还拎了一箱凉茶出来发。
  江绪没吃西瓜,在楼下待了几分钟,喝完凉茶就上去了。
  齐三喊住她,非让带一块冰西瓜上去。
  江绪的态度一如既往,不冷不热,对谁都一样,她没要,径自上楼。
  迎头又碰了一鼻子灰,下午这样,眼下仍旧如此,饶是齐三脸皮厚,此刻也不太能挂得住了,他惺惺地收回手,有些尴尬。
  何英正拉了齐三一下,帮忙解围,打圆场地笑着说:这瓜又甜又脆口,赶快吃,不然晚点就没了。
  江绪不管他们,进房间找身干净衣服,顺道给手机充电。
  手机下午就没电了,已经自动关机。
  充好电,重启,微信上的消息悉数弹出来。
  江绪没点进去看,收拾完屋子,洗衣服的同时冲凉,过了大半个小时才出来。她趿着拖鞋走到床边,一面擦头发一面解锁手机,点进微信一一回复消息,最后才点进群里,往上翻到别人@自己的地方。
  向后翻,她看到了叶昔言随众发的那条群消息,立时一滞。
  再往下找,下面没有叶昔言的身影,都是别人的闲聊。
  无意识的,江绪点进了与叶昔言的聊天界面。
  那人头像是一张车照,背景是山上的弯路赛道,应该是在国外某个地方拍的。
  她俩没聊过天,所以聊天界面只有两条消息,一条申请,一条系统自动发送。江绪习惯性地上下拉动,进入这人的朋友圈。
  叶昔言前天发过朋友圈,拍的苗寨风景照,竹林、群山落日、吊脚楼。
  吊脚楼的照片一共有三张,一张正面,一张院子,还有一张是站在院里拍的楼房侧面,照片的正中心对着二楼房间那房间的窗户敞开,被余晖斜照,投下一小片阴影。照片的像素清晰度高,用的相机拍摄,布局不错,意境很是唯美。
  或许是巧合,开窗的房间恰是江绪这间。
  下一则动态是聚会合照,叶昔言回国之前发的,照片中的那些都是德国车队的队友们。
  江绪随便翻了翻,也点开群里那则短视频瞄了下,不过没进软件看,因而瞧不见评论区的拉配言论。
  日渐西沉,太阳掉入山头下。
  江绪搁下手机,抓紧时间吹头发,到点了就下楼吃晚饭。
  到楼下时叶昔言已经回来了,那人在长条藤椅上坐着,胳膊肘支在腿上,身前围了几个小孩。小不点还是上次修车的那些个,手上都拿着零食,闹腾得很。
  叶昔言在跟一个扎小辫儿的女娃说话,轻言细语的,还揉了下女娃的脑袋。她没注意到江绪下来了,直至对方走到面前才发现,随即一怔。
  小不点们非常礼貌,争先恐后给江绪让座。
  江绪没客气,挨坐在叶昔言旁边,有意问:下午出去了?
  叶昔言应道:嗯。
  去做什么?江绪问,声音很轻。
  叶昔言说:买东西。
  面前的女娃糯糯补充道:买糖
  另外的孩子塞了一板圆片奶糖给江绪,怯生生地说:姐姐吃。
  江绪接下圆片奶糖,抠出两颗,将剩下的还给那小孩。
  谢谢。
  叶昔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回来的?
  五点多。江绪说,递过去一片奶糖。
  叶昔言伸手,这么早,没去别的地方逛?
  没,太热了。
  罗医生说你们去了河边。
  去转了一圈,江绪说,到处看看。
  圆片奶糖偏甜,一股子劣质糖精味,味道不纯正。
  叶昔言嚼了两口,不喜欢吃,可还是嚼碎吞下去。
  江绪暼向这边,似是看出她吃不来,顺手又拿了一罐喝的给她。
  叶昔言没道谢,接下,拉开喝了一小口。
  在两人谈话时,女娃跑开了,别的小孩也跟着去别的地儿玩,乖乖不打扰她们。
  她俩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
  一会儿,叶昔言微用力捏了捏易拉罐,咔嚓作响。她有话想问,但憋住了。
  罗如琦她们在这时候下来,贺姐喊了江绪一声,让过去一下。
  两人刚聊开呢,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
  今晚吊脚楼来了新的游客,是早先在安平县遇到的那个自驾游车队,吃饭时两队人碰巧撞上。
  罗如琦一眼就认出了大波浪和直头发,率先打招呼,邵云峰亦热情,还喊上那队人让一块儿吃晚饭。外出旅游,相遇就是缘分,何况还一起烤肉喝酒,现在又住同一家民宿。
  叶昔言也还记得那个车队,可没喊人,毕竟跟谁都不熟,连名字都不知道一个。
  江绪的反应与她差不多,不太在乎。
  吃饭时是四张大桌子合拼,所有人都在。
  叶昔言跟江绪坐一条长凳,她坐在靠近边角那方。罗如琦坐对面,大波浪和黑长直则在她们这个边角的另一侧。
  上回的小男生不在,似乎没跟来。
  叶昔言四下环视,蓦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邵云峰的关注点与她一样,还问了一句。
  直头发满不在意地说:回家了。
  邵云峰话痨,不是自驾游么,才走多远,干嘛就回去了?
  直头发说:本来就不是一路的,他只走两个地方,不到这儿。
  叶昔言用余光瞅向大波浪,发现对方压根不关心这个,与小男生完全不认识似的,跟上回是两个样子,仿佛曾经的情愫和暧昧只是一时冲动,是荷尔蒙与多巴胺作祟,荒唐几夜就真的结束了。
  她无意评判别人的道德,不过想起上次见面,大波浪虽然看起来不太着调,但跟小男生不像只是随便玩玩,结果旅游结束就分开了,也太快了点。
  到底是人家的私事,还是陌生人,叶昔言不会太上心,有些话和事听听就过。
  今晚一如往常的有汤喝,且是刚烧开的浓白菌菇汤。
  大伙儿吃到一半,服务员端着汤过来,放在桌子这一侧,那边有人想喝汤够不着,便让这边的叶昔言帮忙分一小盆过去。
  她没拒绝,站起来帮忙盛了满满一盆,弯身往那方送。
  坐在另一侧的直头发还在跟其他人唠嗑,没看到她在干嘛,与此同时就边说话边站起身,倏地撞到她的手。
  叶昔言防备不及,没端住盆,也反应飞快,左右都不敢转身,怕泼到旁边人身上,当即就往后缩。
  一盆菌菇汤滚烫,全打翻在她自个儿身上。
  意外来得突然。
  啪嗒
  白瓷圆盆摔得稀碎。
  叶昔言冷吸一口气,乍然之间还没感觉,而后才感到手臂上的痛。
  直头发吓了一跳,邵云峰他们亦懵了。
  江绪反应最快,制止叶昔言捂住被烫到的手臂,别摸
  桌上乱作一团,邵云峰他们慢半拍回过神,赶紧凑过来。
  江绪却先一步拉着叶昔言往外走,立刻带人去冲冷水。
  叶昔言忍着不出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安抚江绪。
  不是很痛,还好。
  不要动。江绪拧眉,不由分说扣住她的手放到缓流的水下,看了眼被烫红的部位,又朝向罗如琦说,罗医生,麻烦弄个冰袋给我。
  叶昔言没动,安生配合。
  罗如琦应声,赶快照办,不一会儿就拿着干净的软毛巾和冰袋过来。
  江绪接过东西,一言不发地帮叶昔言处理烫伤的地方,随后改用冰袋继续冷敷,并带着叶昔言去二楼自己的房间。
  叶昔言不大适应,真没事。
  江绪将门关上,随后让她自己捂着冰袋,打开箱子翻找,找到烧伤膏了,才低声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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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叶昔言温吞过去,慢腾腾的。
  不用这么麻烦。
  窗帘被拉上,床头的台灯亮起。江绪没接话,从箱子里找出一连宽松款式的冰丝睡袍,拿上一些别的东西,拉着叶昔言再往台灯那儿靠近点,说:站近些别动。
  头顶的灯光柔和,不如台灯明亮。
  叶昔言挪过去半步,站在她面前。
  这人身上被烫到的地方不止一处,被菌菇汤淋了个满怀,胸前和腿上都黏答答的,也不知道伤没伤到。先前在楼下江绪不好做什么,总不能揭她衣服看有没有烫到,只能把人带到房间里看看,顺便找药膏抹上。
  江绪拉了下叶昔言的衣角,往上卷到胸口的位置,动作很轻。
  小腹那里微红,不如手臂上吓人。
  幸亏菌菇汤洒到身上那会儿,叶昔言受不住烫就下意识扯着衣服,不使其贴上皮肤,这才没那么严重。
  江绪眉头微蹙,又瞅向叶昔言裤子上。叶昔言大腿中间也有一块明显的汤渍痕迹,不过还好,只有一小处,应该没伤到。
  检查一番,江绪问:还有哪儿疼?
  叶昔言说:只有手上。
  这儿呢?
  小腹微红的地方。
  不疼。她摇头,没什么感觉。
  江绪将冰丝睡袍塞到叶昔言手上,让进浴室冲个凉水澡换上。
  叶昔言不太习惯,脑子不会拐弯,直讷地说:我回楼上洗,别把你这里弄脏了。
  平常不会客气,眼下倒是讲规矩了,一开口都不像她自己,不合本性。她跟朋友都不这样处,哪会这么讲究。
  江绪当做听不见,只说:待会儿帮你上药。
  她嘴唇翕动,本是不想麻烦对方,一张口却是相反的话,轻轻应了一声。
  江绪叮嘱:别用力搓。
  她略微不自在地应下,放下冰袋,抓着睡袍进浴室。
  吊脚楼每个的房间配置和布局都差不多,浴室只有几平米,紧挨进门处。
  简单的冲洗费不了多久时间,前后几分钟。
  江绪隔着一道墙同叶昔言讲话,说是要先下去一趟。
  浴室里的叶昔言含糊出声:知道了。
  再出来时,江绪还没回来,房间门虚掩着。叶昔言找了张凳子坐下,边冰敷边等。
  江绪隔了一会儿才进来,手上有两个水袋。
  叶昔言回身,知道这是给自己拿的,便晃了晃还在冰敷的右手手臂,就这一处,有冰袋就行了。
  江绪把冰袋换成更为温和的冷水袋,轻声说:用这个,轮换着敷,避免起水泡。
  应该不会,叶昔言回道,自觉问题不大,没这么恼火。
  随手搬了一张同样高的凳子坐她面前,江绪低头睨了眼,碰了碰她的左腿膝盖。
  这也不痛?
  叶昔言以为是在问被烫到了的大腿,直楞地掀开睡袍给看,没所谓地说:都没红,不痛。
  这个举动太突然,过于没心眼。
  当然,没将睡袍分太开,只撩到大腿中部的地方,刚好在被烫到的那里上面一点,没大咧咧全拉开。
  白细修长的一双腿冷不丁就呈现眼前,江绪别开目光,淡声说:脚背。
  叶昔言反应了半晌才明白在问什么,垂眸望向自己的脚。
  她脚背上是红的,跟手臂的烫伤没差太远,还被划拉出一道口子,洗完澡都还在往外渗血。
  许是注意力一直都在手臂上,加之江绪在场,她竟然毫无感觉,现下发现了,才后知后觉确实挺痛。
  江绪默然低身,把冰袋搁她脚背上。
  骤然的冰凉太刺激,叶昔言控制不住地小幅度抬了下腿。江绪按住她的膝盖,耐着性子说:忍一忍,坐好。
  江教授医者仁心,现在比往常亲和多了,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