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因为在某些方面,成年人往往比孩子更脆弱。
  停好车,付钢强伸出手,缓缓的摘掉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原以为大年三十营业部没人会加班,付钢强刚从电梯出来就发现营业部的灯还亮着。
  从门口望进去,白川正在座位上打字。
  过年怎么不回家?
  白川从电脑前抬起头,嘴里还叼着半个苹果:刚视频通话完,部长您不是回去了吗?
  吃完饭就回来了,明天营业一课线上有活动,我得看一眼。付钢强看白川鼓着腮帮子咔哧咔哧咬苹果,问道:你没吃饭?
  白川点头:嗯,想着一会忙完了吃宵夜。
  付钢强掏出手机:我给你点外卖。
  白川望向付钢强,视线在滑过手指时一停,虽知道自己不应该问,他还是忍不出问道:部长,您戒指呢?
  付钢强摆弄着手机,道:眼睛真尖,不知道丢哪儿了,快说,你吃什么?
  白川一口苹果含在嘴里,酸里带着甜,甜顺着舌尖往上爬,酸刺激得他不住的分泌口水。
  部长,今天忙完去喝一杯?
  付钢强从手机后面看他一眼:你这酒量,喝一杯就得倒,带你出去喝酒还得负责把你送回家。
  白川:那去我家喝?我家喝多了直接就能睡。
  付钢强估算了一下剩余的工作,道:看情况。
  上次白川就邀请他去自己家坐坐,付钢强觉得下班还去打扰下属不太好,但白川特别积极,他想,那就去一次也行。
  等付钢强忙完工作,向办公室外望,白川已经做完了手头的工作,摆弄着手机似乎在等他。
  你完事了?付钢强穿上西装和外套。
  白川站起身:都做完了。
  那行,走吧,去你家。付钢强拿上公文包,关上办公室的灯向外走去。
  白川也套上外套,付钢强才注意到,白川穿的是去S市出差时他选的那件羽绒服。
  这两天降温,就拿出来穿了。白川笑着道。
  付钢强:你不是容易生病吗,穿保暖点好。
  两人坐电梯下楼,出了楼外,街上静悄悄的,只能看到几辆还在接客的出租车。
  先去买点吃的,再去停车场取车?付钢强指着便利店道,白川刚刚吃了份外卖,这会还不太饿。
  我家只有芝士,内酯豆腐和水果,没有什么下酒菜。
  那去买点,不能空腹喝酒,你酒量本来就不好。两人钻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些鱿鱼丝,火腿,熟食,付钢强站在放酒的架子前问道:你喝什么酒?
  白川:我家有。从他问付钢强要不要来他家补眠的那天起,他就陆陆续续买了一柜子的酒,洋酒,白酒,啤酒,米酒逛超市的时候看到酒就会拿一瓶。
  你买酒做什么?你又不喝。
  白川:偶尔拿出来练练酒量。
  付钢强笑了笑,提着一篮子的东西去结账,路过速冻食品柜时,看到了速冻饺子:吃饺子吗?
  过年吃饺子,应应景也好。
  白川点头:吃。
  什么馅?
  部长你爱吃什么馅?
  付钢强不挑食,随便拿了两种:三鲜和猪肉白菜?
  白川点头:好。
  白川很喜欢看付钢强生活化的一面,工作里的付部长固然很帅,生活中的付钢强与板着脸工作时的他会产生反差感,让白川忍不住不去看。
  比如付钢强刚洗完头,头发恣意立起来的样子,吃饭的时候,嘴边无意间沾上酱汁,他用大拇指随意蹭掉的样子等等的这些小事,都会让他觉得移不开眼。
  白川停好车,付钢强跟着白川走进公寓,高级公寓的装潢非常讲究,配色相互叠加,不会让人感到色彩繁重。
  你家住几楼?
  白川按下电梯按钮:23楼。
  面向海?
  白川点头:清晨和傍晚,景色都很漂亮,晚上就一般了。海上没有大桥和彩灯,到了晚上漆黑一片。
  部长家住在市中心?白川问道。
  对,不堵车的情况下,开车三十分钟,有一次遇上堵车高峰期,路上的车连动都不动。
  那以后部长加班,不方便回家的话可以来我家睡,次卧挺宽敞。
  作者有话要说:  谁家的床都不是白睡的,睡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第14章 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所以想不起来
  上下级之间要保持一定距离,这是付钢强一直以来的准则。
  他去王系长家吃过饭,当时他俩已经一起工作了三四年。
  除此之外这是他第二次去其他的下属家吃饭。
  他面对白川时,总是会忍不住惯他。
  可能是因为他手底下的男员工一直都是王东宇和刘新那种类型,也可能是因为白川比他小太多。
  营业部里,刨除王系长这样的老资历,其他人还是很怕付钢强的,没事绝对不会找他闲聊,有胆小的看见他在茶水间喝咖啡,甚至会捧着杯子回去,等他喝完再进来。
  但白川不怕他,还总是喜欢跟他闲聊。并不是下属为了捧上司的那种场面话,白川聊的基本上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进了房门,白川给付刚强递上拖鞋,付钢强的脚比白川大一个半尺码,半个脚后跟都露在后面。
  付钢强不在乎拖鞋合不合脚,他提拉着拖鞋进屋,看了一眼四周,客厅宽敞明亮,墨绿色的纯皮沙发,高级欧式茶几,进门就能看到巨幕式的玻璃窗,清晨从这里看风景一定很漂亮。
  不错啊。付钢强赞赏道:你一个人住收拾得还挺干净。
  白川看了眼付钢强不合脚的拖鞋,道:有保洁定期来清扫。
  付钢强:怪不得。把吃的放在茶几上,付钢强脱下西装,解开领带和衣领扣子:有衣架吗?
  白川伸出手:给我吧,我去挂上,家里还有新的T恤和短裤,宽松款的,部长应该能穿。
  付钢强也不推辞,穿着衬衫和西装裤喝酒确实很拘束:穿完了我干洗之后给你送回来。
  白川连忙摆手:不用,洗衣机绞了就行。付钢强穿过的衣服,他当然要留着,留到上面的味道消失为止。
  白川也换上居家服,带付钢强看了一下次卧和浴室。
  这套房子里带两套卫生间,一套在白川的主卧里,还有一套在次卧的对面,方便家里来客人时用。
  付钢强看了一圈后,问:阳台上能抽烟吗?
  白川不抽烟,家里自然没有烟灰缸,他也不喜欢家里有烟味。
  他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玻璃罐,把盖子摘掉:阳台上能抽,用这个装烟灰吧。
  给我拿个一次性纸杯就行,易拉罐也行。白川用的东西都不便宜,这个小玻璃罐说不定是在哪个精品店里买的。
  没事,这个是我吃完罐头的容器。其实是他买来准备装香料用的。
  付钢强点点头,拿着玻璃罐走去阳台。
  透过落地窗能清楚的看到付钢强的身影,宽阔的肩膀,双肘依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漆黑的大海。
  如果双眼能变成相机的话,白川想把这一刻永久的照下来。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掏出手机,按下了拍摄键。
  纯黑色的夜幕中,一个男人背对他站在阳台上静静的吸烟,能看到丝丝缕缕的白烟随着风飘散。
  付钢强抽完烟回来,白川正在用微波炉加热下酒菜,锅里烧着水,准备煮饺子。
  平时下厨吗?付钢强搓着手臂凑了过去。
  白川穿着黑色圆领纯棉衫,宽松的灰色纯棉长裤,非常简单的家居服,由于还没洗澡,他的头发被发蜡整齐的拢向脑后。
  形状漂亮的耳朵和白皙纤长的脖颈露了出来。
  和部长差不多,不至于把自己饿死,但有其他选择项,肯定不会自己动手。白川笑着道,随手拿起一块芝士塞进嘴里,微微点头:不错,部长要不要尝尝?
  付钢强:来一块。他刚要伸手去拿,白川的手就伸了过来,五指修长,指尖微微泛红,大拇指与食指间夹着芝士块,指尖温度较高,芝士块边缘微融。
  吃啊。白川把手伸长,凑到付钢强的嘴边。
  付钢强顿了两秒,他没被人这么亲密的喂过东西,连胡蝶都没有,她是一个不太喜欢表露你侬我侬的性格。
  付钢强张嘴,尽量避免自己舌头或者牙齿碰触到白川的手指,可芝士块就那么大,他的牙齿还是轻微蹭过了白川的手指。
  付钢强含着芝士块,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白川却没什么反应,继续摆弄吃的。付钢强微低头,便能从白川的领口中看到锁骨,上面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即使不能从痕迹就断定白川没有夜生活,但相比起之前露骨的痕迹,付钢强对现在的景象更容易接受,觉得看起来更顺眼。
  付钢强挽起袖子,从侧面走进料理台,道:我来帮你。
  白川:部长拿碗筷吧,还有蘸饺子吃的料。
  付钢强打开双开门冰箱,里面的食物还挺齐全。
  有蒜吗?
  白川:冷藏最下面的保鲜柜。
  付钢强打开保鲜柜,拿出一头大蒜,走到垃圾桶旁,边剥皮边道:白川你吃饺子加蒜吗?
  白川:加不加都可以。
  付钢强不可思议的点点头,白川见状笑着问:部长你这是什么表情?
  付钢强: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帅哥不吃蒜,吃的话也是那种,锡纸包上,里面倒上香油,一点大蒜味儿也没有那种。
  白川笑着摆手:没有那么夸张,但有工作的时候确实不吃。
  在部长眼里,我是那种很挑剔的人?白川问道。
  没有,我就是想,年轻帅哥和我这种老男人的生活习惯应该有差别。
  付钢强所知道的白川是一个工作认真,进退有度的小伙子,没有郝经理说的,年轻男生都有的浮躁,或是眼高手低。除了他有点太细致了之外,比如饭后刷牙,涂护肤品,付钢强甚至怀疑白川是不是定期去修理指甲。
  不然为什么每一个指甲都圆润饱满,指面泛着柔和的亮光。
  部长,你先看看想喝什么。白川打开酒柜,让付钢强自己去挑选。
  白川不会喝酒,付钢强原本对白川买酒的品味不是很有信心,一看酒柜才发现,白川买的很多都是抢手的好酒。
  应该说很多人买这种酒回家都是摆在透明酒柜里看的,不是喝的。
  你这都哪儿买来的。付钢强拿出一瓶他一直想尝尝的洋酒。
  白川:有些是从商场酒专区买的,还有些是从酒商那淘来的。为了凑齐这柜子酒,他可废了不少心思。
  不过看到一脸兴奋的付钢强,白川觉得他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是值得的。
  为喜欢的人,做再麻烦的事,只要他开心,自己就会开心,这种感觉太奇妙。
  让他人的情绪感染到自己的情绪,甚至主宰自己的情绪,这样的感情太过危险,可白川就是踩不下刹车。
  今晚试试这个?付钢强晃了晃手里的酒瓶。
  白川点头:我也没喝过。
  付钢强:以防你喝醉,多放点苏打和冰块。
  等食物全部端上桌,付钢强也倒好了酒,两人轻轻碰杯:干杯。
  付钢强像往常一样,先咕咚咕咚喝了半杯,再开始吃菜。
  你先别喝,先吃东西。付钢强制止住白川,给他夹了两个饺子:你容易喝醉,空腹喝更容易醉。
  白川其实想说,他脑子已经不清楚了,虽然还滴酒未沾。
  付钢强打开白川家的超薄电视,随便调了一个台看春节的节目,都是小品和唱歌,哪个台都很热闹。
  白川你留学的时候,每年过年回国吗?
  白川摇头:基本不回。
  付钢强诧异:你爸妈不叫你回去?
  白川嚼着鱿鱼丝,刚喝半杯,他的脸就开始变红,眼睛水汪汪的:我爸忙,我妈会来K国看我。
  白川回忆不起来那几年的春节是怎么过的。
  他对家人坦诚性向比较早,刚上高中,他就什么都说了,母亲在震惊与纠结之间,选择理解他。
  他大哥跟他差了六岁,当时快要大学毕业,已经有了女朋友,面对突然出柜的弟弟,他的接受程度显然要更高。
  只有他的父亲,从那天起拒绝跟他讲话。
  高中毕业他就去了国外留学,往后几年他都没有见过他父亲。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继续往下念的时候,他爸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看到语音通话的联络人时手指都僵硬了。
  点开通话键,他爸就说了一句:毕业了就回来吧。
  怎么愣住了?喝多了?付钢强手在白川眼前晃了晃。
  白川突然就笑了,白川生的好看,认真的笑起来时,眉角的红痣与桃花眼极为撩人。
  付钢强被他突然的笑容弄的一愣,白川眼睛直直的望着他,付钢强心理一种陌生的感觉涌了上来,就像在深夜的海面上行驶时,忽然起风了。
  他下意识的转开头,道:笑什么?
  白川之所以回想不起来留学时的春节,是因为没什么值得他记住的,像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煮汤圆,或是随便找个人放纵到天明。
  这些,都没有被记住的必要。
  部长,这饺子真好吃。
  白川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喜欢的男人一起吃饺子看春晚,这种普通的温暖,他既渴望又不敢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