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先交钱才能看病
  罗双城一咬牙,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看见柜台后的陈亦红露出一副惊讶面容。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罗双城吗?”
  罗双城脸色一变,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罗小雪。
  “啧啧,这是你女儿?”
  见他不应声,陈亦红微微起身,看了眼罗小雪,瞳孔中竟然闪过一丝怪异光彩。
  罗双城仍是低头,指甲陷进了掌中。
  过了半晌,罗双城红着眼抬头,盯着陈亦红:
  “陈亦红,我知道你从高中时候就一直看不起我。但我们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同学了吧?看在同学情面上,算我求你了,帮帮忙……”
  陈亦红坐了回去,在指间转动着圆珠笔,打量了一下罗双城周边,忽然忍不住失笑:
  “我也想帮你啊,老同学,但你也不动脑子想想,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值班护士而已,怎么敢违背医院的规定呢?”
  “不说这个了,你那个漂亮媳妇儿呢?被你打跑了?”
  罗双城紧紧盯着她,眼眸通红,神色冰冷,宛如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陈亦红吓了一跳,看了眼搁在二人中间的厚玻璃柜台,这才稍稍安心,抿了口茶水,瞥了眼他,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戏谑神色:
  “作为老同学,我劝你一句,还是赶紧借钱啊,给你女儿看伤才是正事儿。”
  想了想,陈亦红又从兜里摸出五毛钱,轻飘飘的隔着窗口扔了出来。
  “如果实在借不到钱的话,看在同学份儿上,我把这五毛钱送你了。”
  罗双城的手掌几乎被自己的指甲刺出了血,看了看陈亦红,又盯着地面上的五毛钱看了片刻。
  最终,还是咬着牙,吃力的弯腰将那五毛钱捡了起来。
  “谢谢!”
  从嗓子眼儿挤出一句感谢以后,罗双城抱着罗小雪,头也不回的朝着不远处的长凳走去。
  “呸!连五毛钱都捡,什么德性!得亏当年没接受我表姐的情书!”
  陈亦红看着罗双城的背影,低骂一句。
  ……
  坐在医院的木质长凳上,罗双城看了眼怀里双眼紧闭的罗小雪,又看了看手里被汗水浸湿的五毛钱,心中如遭刀绞。
  在后世,像罗小雪这么懂事儿的粉雕玉砌的小女孩儿,本来正应该无忧无虑的围在家人身边撒娇卖萌。
  但她,却因为自己前身,承担了完全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负担。
  “爸爸,你不要再喝酒了好不好?”
  “爸爸,你不要再打妈妈了。小雪不乖,妈妈乖,你要打,就打小雪出气吧……”
  “妈妈,这个奶奶给的苹果,我想等爸爸醒了给他吃好不好?”
  “爸爸,那件裙子一点都不好看。不过妈妈穿那件肯定很漂亮!”
  “呜呜,妈妈,你不要走……爸爸,你不要再打妈妈了……”
  “……”
  脑海里懂事儿的小丫头软萌软萌的样子格外让人怜惜,但自己的前身,那个王八蛋却始终不肯听她一句!
  情不自禁低头吻在小丫头脸上,罗双城只觉脸上濡湿一片。
  握了握拳,罗双城在心里暗暗痛骂前身。
  我既然顶了你的身份,重新回到了这个遍地黄金的年代,罗双城,我特么就不会再让李柔柔和罗小雪,再过之前一天那种日子!
  1984年,经济改革虽然还没彻底放开。但在炎夏国内的一些大城市,投机倒把之类的倒进卖出的商业活动已经很多了……
  要不,就顺应时代,先搞倒卖,当倒爷?
  倒卖不需要什么技术支撑,只要有眼界支撑,本质上跟他前世所做的猎头行业差不了多少。
  咬了咬牙,罗双城看着罗小雪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没钱,什么时候都特么不如狗!这辈子,哪怕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她们娘俩,我特么都得努力搞钱!”
  思绪齿轮转动还没停止,两道格外熟悉的声音忽然就穿进了他的耳朵。
  “我孙女人呢?在哪儿?”
  “小雪,我苦命的乖孙女啊……”
  罗丰收和张凤琴的声音先后响起。
  还是紧紧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的李柔柔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他们父女,当先朝着他们奔了过来。
  罗丰收和张凤琴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罗双城愣愣的看着那两个熟悉无比的身影,本以为很艰难的话,从喉咙里下意识涌出:
  “爸,妈,护士说,得先交钱才能给柔柔看伤……”
  “你个小畜生,等小雪好了老子再跟你算账!”
  朝着罗双城点了点,罗丰收抢过张凤琴手里的存折,红着眼眶就朝着收银窗口奔去。
  张凤琴攥着罗小雪的小手儿,泣不成声。
  交了钱之后,没费多长时间,罗小雪便被推进了急诊室。
  自打罗小雪进了急救室,罗丰收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背着手来回踱步。
  罗双城坐在长凳上,盯着急救室的大门一言不发。
  张凤琴和李柔柔则是忍不住互相抹眼泪。
  没过多长时间,急救室门打开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快步走出。
  罗双城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等他上前,就见罗丰收已经快步迎上了医生。
  “您是罗小雪家长吧?”
  “放心,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撞击而导致的暂时性昏迷而已。
  不过,额头破了一条口子,需要缝上几针。”
  “医生,不会对我女儿有什么太大影响吧?比如,脑震荡什么的?”
  罗双城忐忑起身。
  医生看了眼他,“脑震荡什么的,依据我的经验来看,暂时不排除那种情况。但具体的,还是要看孩子的日后情况。”
  “医生,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孩子了嘛?”
  李柔柔和张凤琴相互搀扶着起身。
  “嗯嗯,进去吧。这孩子可能是我见过最乖巧的孩子了,不哭也不闹的。”
  看出她们二人身份,医生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得到他的允许,罗双城几人同时迫不及待涌入急救室。
  罗小雪也被一个小护士适时推出,及时送进隔壁病房。
  罗双城四人只好又跟着进入隔壁病房。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看见四人,额头上少了一大块头发,缠着厚厚绷带的罗小雪顿时甜甜喊出声。
  “诶,小雪乖!”
  罗双城抢先一步挤开罗丰收,一把攥住了罗小雪伸出来的小手儿。
  “柔柔,你跟我出来一下。”
  脸色阴沉着瞪了罗双城一眼,冲着罗小雪挤出一抹笑意后,罗丰收向着李柔柔招手。
  李柔柔瞥了眼罗双城,罗双城心有灵犀一般,转头冲她一笑。
  “妈妈,你不要惹爷爷不开心哦!”
  罗小雪仿佛想到什么一般,朝着李柔柔挥挥手。
  李柔柔心里一软,低着头跟着罗丰收走出病房。
  “说说吧,小雪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是不是那个小畜生打你的时候误伤的?”
  一出病房,罗丰收的脸色顿时阴沉的吓人。
  “没有,爸,今天双城没有打我……”
  李柔柔不敢仔细看罗丰收脸色,只是低着头摆手。
  “那,小雪的伤是怎么回事?”
  罗丰收紧追不舍。
  “就是,就是……”
  李柔柔一犹豫,罗丰收的两道浓眉顿时就竖了起来。
  “别替那个小畜生遮掩,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实说,有爸给你们撑腰!”
  李柔柔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脑海里天人交战。
  如果说出刘大生今天去讨赌债的事儿,依着罗丰收的暴脾气,罗双城绝对落不得好……
  但如果不说,小雪的伤,又实在没法解释。
  想到那会儿罗双城在楼道里的那些话,李柔柔一咬牙,刚想随口扯一个理由,顿时被强笑着的罗双城打断。
  “柔柔,你别替我瞒着了,我自己来跟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