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现在他的腺体也受到影响,腺体中自主产生的信息素更是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异变,使得他情绪敏感度比以往提高了数十倍。
  此时他手脚的酸软无力也是这场基因病变造成的结果,连相对灵活的上肢都无法轻松控制,更遑论需要更强核心力量支配的双腿。颜永宁尝试积蓄力量绷起脚背,却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力,能轻轻地勾动一下脚尖就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简而言之,他现在不仅没有了从前开机甲的力量,之后能不能自己照顾自己都是一个值得怀疑的问题。
  颜永宁低眉垂目,模样看上去苍白而脆弱,让身边的人看了忍不住怜惜更甚。
  颜永安怕他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小心翼翼地把声音放轻,安慰道:永宁,你千万别担心,专家说这个只要慢慢休养,恢复的几率很高。咱们好好养病,千万别胡思乱想。
  他没告诉对方的是,这场病变扰乱了颜永宁正常的腺体激素。
  腺体敏感度高度提升的副作用就是他身体力量的流失,会类似于omega的发情期,但这可比omega的发情期还要严重的多,毕竟omega的发情期时间固定,只要抑制剂稳定,即便不结合也没有问题。
  而颜永宁现在就像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的炸弹,一旦发作,可不会只持续短短几天,市面上也没有研发beta用的抑制剂,真正发作起来,恐怕还是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式来解决。
  如果不想让他变成一个失去理智,彻底沦陷于□□、直到失去生命的beta,你们现在就得做好周全的准备包括为他准备一名相匹配的对象。好不容易才把颜永宁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专家严肃道。
  基因病就是这么麻烦,外力干预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更严重的副作用,只能祈祷自己的运气足够好,身体足够听话,让那些□□的细胞自己走回正常的道路。
  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到心底,颜永安面上再看不出异样,他认真地说:但是你的婚约可能要提前举办了。
  婚约?颜永宁困惑地眨了下眼睛,他努力调动记忆,终于从灰扑扑的记忆匣子里找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名字。
  在他分化之前,他出色的天赋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变成一名强大而优秀的alpha,恰好与颜家交好的陈家幺子分化成了一名omega,两家长辈一商量,顺手推舟就赶着在颜永宁进入军校前,让两人举办订婚仪式。
  颜永宁从军校毕业的那一年,终于出现了第二性别分化的征兆,他的同龄人已经在就读前就已经分化完全,他是那一届成员里分化最晚的一个。
  但颜永宁分化的结果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他分化成了一名beta。在那之前,他的机甲实战课,技巧实操课都是全级第一,力量也凌驾于诸多alpha之上,没有人怀疑过他不是一名alpha。
  这之后颜陈两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尴尬,一直没有正面去面对这段婚约,原本两家是打算等颜永宁参战回来再仔细商量,没想到他回来会重伤昏迷近一个月。
  提前履行婚约吗?我没有意见。
  颜永宁对这他没见过几面的婚约对象没有什么印象,说喜欢肯定是荒谬的,但他对这段婚约并不讨厌,如果对方愿意,他会认真地经营这段婚姻,努力扮演好丈夫这一角色。
  虽然......
  颜永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间青色的血管愈发清晰,细薄的皮肉苍白得近乎透明,心中愈发低落,现在的他连保护对方都做不到。
  确认了颜永宁的意见,颜永安立马着手让人联系陈家。中途通讯一直都无法接通,颜永安反复又打了几次,最后不惜麻烦换上了私人号,总算是打通了。
  投影中显出对方的上半身,与颜永安面对面交谈的是陈家的长子陈慷,他看着颜永安,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颜永安把自己的来意告诉对方,对方听完后沉默了许久,眼神愈发闪烁,不敢与颜永安相对视。
  后者直觉情况有异,尽管心中仍是不安,还是耐下心问道:是有什么难处吗?
  被直击重点,陈慷叹了口气,便也不再回避,开门见山道:小宁的情况我都听说了,我们对他的遭遇感到万分同情,但是很抱歉,我们不能再如约履行婚约了。
  颜永安与对方的交流没有特地回避颜永宁,因而陈慷的每一句话,颜永宁都听得清清楚楚。在听到最后那句话时,颜永宁直接惨白了脸,眼角也变得通红。
  虽然他多多少少已经有了预感,但是真正听到自己不被需要的事实,还是忍不住感到难过。
  你们是打算要退婚吗?颜永安的声音骤然冷下。
  陈慷说:是的,很可惜,我们做不成亲家了,但我们两家的关系还是跟以前一样亲。小宁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算我半个弟弟,要是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都可以直接提,能帮得上忙的我们绝对不含糊。
  不等颜永安回话,颜永宁主动出声了。
  他示意颜永安把光脑显示转到自己身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慷,淡淡道:这是陈瓷的意思吗?我想让他亲自对我说。
  陈慷无奈,画面空了几秒,随即被另一张脸接替。
  陈瓷的长相符合所有大众alpha对omega的幻想,看起来斯文文静,相当漂亮,然而一开口就能听出他性子的急躁。
  陈瓷皱起好看的眉,语气特别凶狠:颜永宁,我早就想跟你分手了,要不是我爷爷他们拦着我,我早就过去找你了。你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我可不想要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离了人就活不下去的废物......
  陈慷赶忙出声:小瓷,别说了!
  颜永安的脸色越发阴沉,如果不是因为光脑现在在颜永宁手上,他会在对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把光脑直接摔烂。
  颜永宁拧着眉,怔怔地看着说着说着把自己脸都给气红的陈瓷,眼神空洞,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陈瓷说的很实在,每一句话都能精准地打在他的痛点上,让他没有一次可以反驳的余地。颜永宁心头情绪不断下落,大脑发沉,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
  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一种感觉,或许是难堪。
  赶在陈瓷脱口说出更多伤人的话前,颜永安抢过光脑,迅速切断了与陈慷的通讯。
  陈瓷的声音戛然而止。
  颜永安胸腔剧烈起伏,恶狠狠地瞪着被他关掉的光脑,他恨恨地把光脑关掉,有些不敢看颜永宁的眼睛。
  都是哥不好......他沉着一颗心,僵硬地别过头,看见颜永宁低落的身影。
  眼泪顺着颜永宁的面颊不断地流淌而下,在被套上晕出湿润的痕迹,颜永宁想要把眼泪擦干净,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没事的。颜永宁不知道是在安慰谁,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强求。
  颜永安看着他满脸的泪水,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仍是发愁。
  这个病就像一枚状态不稳定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不做好预防措施绝对不行。
  他没眼光,你值得更好的人。颜永安坚定道,他温柔地替颜永宁擦干眼泪,开始物色起帝国其他适龄的优质单身对象,同时给颜永宁准备了一个新的光脑,将他的数据导入匹配库中。
  一天后,颜永宁的光脑震了一下,人工智能的声音不含感情地响起:【您好,接收到一条匹配信息,请及时进行处理。】
  颜永宁听到提示,选择了接受好友申请。
  对方的头像是一片纯黑色,没有任何id,也没有任何自我介绍。
  颜永宁试探着给对方发送一条打招呼的内容,对方可能正忙,他发出去很久都不见反应。
  他最近精神状态很差,需要大量的睡眠,没过多久,他开始昏昏欲睡。
  在他眼皮快要黏上的时候,光脑又震了一下,对方给他发了消息。
  颜永宁懒得看,选择让人工智能来替他读出来。
  【你好,我想知道,你对omega是如何看待的?】
  这个问题冷不丁戳中了颜永宁的伤心事,他把费劲地伸出手,把盖得过高的被子往下拉,换了一个姿势,嘟嘟囔囔道:那不重要,反正人家也看不上我。他阖上眼,很快进入梦乡。
  人工智能误以为是回答,便尽职尽责地将这条语音录下并发送了出去。
  光脑震动:【那可不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攻宝病弱环节虽迟但到
  第70章 哭包beta (3)
  颜永宁一不留神, 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断断续续的睡眠让他模糊了时间的概念,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那个跟他打招呼的人已经下线了。
  在下线之前, 对方留下一句话:你要相信,月亮很快会奔你而来。
  颜永宁不带表情地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几秒, 嘴角牵动,拉扯出一道自嘲的弧度。
  他猜测对方年龄或许不大, 天真又幼稚,才会说出这么理想主义的话来安慰他。
  从受伤醒来,到渐渐恢复意识, 颜永宁不得不接受自己目前虚弱重伤、并且目标破碎的现实。
  在进入军校前,他的理想是学成后保卫帝国,守护家园;在真正踏上战场后, 他的便理想被简化成获得最后的胜利。
  而把时间再往前倒推一段时间, 凯斯帝国已经取得压倒性优势,战争结果没有悬念的那会,他畅想的是, 在升职后娶一个漂亮的omega当伴侣或许是因为从前他对自我性别认知一直都是alpha,当他得知自己beta的性别以后, 这个俗念还是根深蒂固。
  机甲虽好, 不过热乎乎的怀抱也同样令人心动。
  然而现实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并没有这种好事。
  人家omega那么稀有, 本来就该跟alpha在一起,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瞎凑什么热闹。更何况他伤病未愈,恐怕再无法回到战场。
  没了工作,又没了配偶,他现在就是一个除了钱和房子, 其他都一无所有的穷酸beta。
  噢,还有个愿意养他的哥哥,让他不至于流落大街横尸街头,甚至还有空在这里思考生命的意义。
  人一旦失去信念,生活便会失去许多乐趣,很难再像从前一样去品尝生活的滋味。
  颜永宁越想越觉得心酸,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絮,他想得越乱,负面情绪就堵得越多。
  出神之际,病房的门被推开,他曾经的下属抱着一束不知名的花走进来。
  严钊一身深蓝色的军装,头发看上去比印象中短了些,衬得人精神利落不少。
  颜永宁的目光追随着对方,直到对方在他身旁停住脚步。
  老大!严钊把花束放在他床头处,笑得很关切:今天吃了吗?这几天有没有感觉好一些?今天安总去陪那什么公主挑结婚的礼服了,忙得很,所以今天就只有我过来看你了。
  双肩上的肩章,从肩膀别至胸前的金色的流苏,还有胸口处的花形徽章
  它们突兀地闯进颜永宁的视线,刺激他的感官,并不断勾连起他熟悉的回忆。
  颜永宁深深地望着这些他曾经也拥有过的物件,即便脑海被极其针扎一般的尖锐疼痛,他依旧舍不得挪开分毫视线。
  老大,老大你哪里不舒服?严钊脸色唰的骤变,神色分外紧张。
  他手忙脚乱地拆开装着营养剂的餐盒,是不是饿了?想喝什么口味的营养剂?
  颜永宁强迫着让自己的视线从他的衣服上离开,把注意力放到对方带来的鲜花上。
  嫩黄色的花,尾部略微发紫,花瓣尾尖由外朝内弯曲,像一盏盏小灯。芬芳的香气从根部飘来,不算浓郁,但莫名让人感觉很熟悉。
  颜永宁张口想要发声,但或许是躺的太久,声带被堵着了,只能发出一道微若蚊呐的气音。
  他按下床边的按钮,在机器的帮助借力撑起了上半身。费力地深吸一口气,想要清一清嗓子。
  一道浓郁的香气猝不及防入鼻尖,顷刻间,他脑海中绷紧的弦仿佛被重重地敲了一敲,耳中轰鸣骤然响,眼底又酸又热。
  唔!颜永宁敏感地缩起肩膀感觉自己的泪腺仿佛失去了控制,温热的泪水争先恐后地从眼睛里跑出来,眼睫颤动得太厉害,他不得不闭上了双目。
  他不可自抑地陷进悲伤的热潮。
  方才细微的失落感忽然被放大了无数倍,他不过是觉得有些意难平,现在却失落得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所抛弃似的。
  老大!严钊大惊失色,连忙放下手里的营养剂。
  颜永宁想说自己没事,但一张口,声音就不住地发着颤。他忍着酸涩张开眼睛,眼底晶润,眼波斜转,竟显得分外妖娆。眼尾更被染上一抹艳丽的绯红,严钊愣在原地,心神荡颤,呼吸都不自禁屏住。
  他脸涨得通红:我,我马上去找人过来!
  颜永宁费力抬起的手只堪堪擦过对方的衣角,便无力地垂下。
  严钊跑得太快,他就算是用喊的,喊都喊不住。
  吱呀
  前者离开不过半分钟,颜永宁的房间又被推开。
  这么快吗?颜永宁心中困惑,但没有抬头。
  他正费劲地用手背把脸颊上的水迹抹掉,不用看他也能猜想到,自己现在看着肯定特别狼狈。
  多大人了还老掉眼泪,丢人。
  颜永宁胡乱地抹干净脸,有些奇怪为什么严钊不出声。
  一道阴影从他侧上方投下,令他眼前的视野都黯淡几分。
  严钊?颜永宁身体虚弱,气劲不足,每个字都说得迟缓。
  他抬起脸,目光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