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不迟
  建安侯府管事的婆子媳妇们这几天发觉,她们的大太太有些烦躁,不似从前那般了。
  在府里,大太太是公认的好脾气,活菩萨一样的人,对下人也好,府里人也都喜欢她,也服她。不像二太太,间或还会想出些许歪点子来,也不似三太太什么都不管不问,反正只安详尊荣。
  可这几日,大太太却神情有些恍惚,偶尔还会发脾气,这跟以往的大太太,可是大不一样。
  李夫人这几天确实是烦,满心满脑子都在想一个事情,却偏偏怎么想都不顺心意。
  本来事情计划的好好的,谁知竟人算不如天算!
  这日,打发走了管事的人,李夫人正想着要不要到薛家去一趟,就见小丫头走了进来。
  “太太,姑太太来了。”
  李夫人的精神一振。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姑太太来了,还不快往里请,可等着什么?”李夫人嗔道。
  几个丫头瞧在眼里头,都悄悄地松了口气。
  她们太太可是失魂落魄的好几天了,终于瞧见一丝喜色了。
  李夫人本来就满肚子的话要说,待丫头们上了茶和鲜果,便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
  连翘那么个会看眼色的人,自然不会在跟前,何况是李夫人吩咐她去跟姐妹们喝茶说话。
  “长嫂,可是有什么事?”王夫人见丫头们都走了,轻声问道。
  “唉!”李夫人立刻叹了口气。“好好的挖个陷阱给别人跳,谁知道竟自己跳进去了。”
  王夫人的眼皮子一跳,立刻明白李夫人说的是什么事。
  她原本就有这个顾忌,一直想着,尽量早些将王黎诗和薛容的事情定下来,今儿前来,为的也是这事。
  但她总要先知道长嫂的意思,两个人商议好了,才好行事。
  就算她再怎么想让薛容嫁过来,也不能自己去找媒人来说不是。
  谁知道一来,便听到了这样的话。
  显见得她的担心,并不是多余。
  “长嫂的意思,可是……”
  “还能有谁?自然是你的三侄儿。前几天,他竟然跟我说,可以去你们府上提亲了。我想着这是好事儿啊,自然是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可他又说,不是给他大哥提亲,而是给他!”李夫人说着,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没想到她养出的儿子,竟算计起她来了。
  “母亲既然答应了,可不能反悔。”
  李夫人一想起王朝赋带着笑意的话来,就觉得头疼。
  可这孩子从小就冷冰冰的,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跟她这么笑,提的就是让她为难的要求。
  他要娶的,可是说好了给他哥哥准备的媳妇儿啊!
  李夫人不得不承认,薛家那个大姑娘,确实还不错,配王黎诗是可惜了,可这也不是说明,她就能接受这姑娘当她的小儿媳妇儿。
  她的小儿子,可是堂堂建安侯府的世子,皇上跟前的人,什么样儿的姑娘找不到!
  薛容再好,也不过是薛家的庶养女。
  至少,外面的人可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着王朝赋,李夫人自然是不肯答应,还说了两句狠话。
  可这心里,却又有点儿矛盾。
  小儿子从小冷心冷情的,难得喜欢上个什么人,若是不答应,她又觉得于心不忍。
  做正室肯定不行,当姨娘也不妥,再怎么说也是个主子姑娘。实在不行,迎进来当个偏房,也顶着个少奶奶的名头,也不算委屈了薛容。
  可李夫人是很了解他们家这位姑太太的性情的,怕是也不会愿意。
  那孩子明显是薛知庭的女儿,他们姑太太之所以想出这么一个招数来,为的就是拔除心里的那根刺,又不影响她和薛知庭的感情。
  李夫人左思右想了好几天,也想不出个结果来,今见王夫人来了,自然要把心里的想头,跟王夫人提一提。
  “不行!”王夫人连想都没想地说道,觉得自己有点儿生硬,又软下语气来。“长嫂你想想,这才多久,那丫头就能这么着,要真是让她跟了三侄儿,还能有你们正经少奶奶的位置?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那能怎么着?难不成,还按着原来想的办?我就怕为着这个,他从此怨恨了我,亦或是从此又变回那个冷冰冰的样儿,你说他要是从此后什么人都不入眼儿,那可怎么好?我不是要后悔一辈子!”李夫人说着,又叹了口气。
  王夫人自然明白李夫人的心。
  她这个嫂子,也算是有些才干,宽柔并济,将诺大一个建安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但就是有一个缺点,心眼儿直。
  若非如此,怎么会让人钻了空子,使得王黎诗先天不足不说,中间还小产了两次。等到了王朝赋这里,才算是生出了心眼子,好歹保住了这孩子,却比王慕词要小了一岁。
  后来终究是明白了什么,知道防范了,方才没再出别的事情。
  这建安侯府世子,也终究还是在大房这边。
  尽管有王黎诗,可王朝赋却是李夫人的全部指望。亲生的儿子,哪里有不疼的道理。
  李夫人会犹豫,会为难,王夫人都明白。
  可对她来说,薛容是嫁给王黎诗还是王朝赋,却是完全不同的。
  哪怕是给王朝赋做个偏房,她也绝对不允许。
  “三侄儿从小性子就冷,不喜欢跟姑娘们结交,这段日子咱们又一直给他和那丫头制造时机,他的眼睛里耳朵里心里,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就这么一个人,一时迷惑,也是有的。你也别答应他,也别拒绝的太直接,且拖着他,再给他认识些别的姑娘,他就知道别人的好了。”王夫人想了想,劝道。
  李夫人思忖了半天,微微点头。
  “也只能这么着了。唉唉,要不是当初你说你们大姑娘性子倔心气儿高,不会同意嫁给老大,咱们也不必想出这么个里李代桃僵法子。”李夫人叹息着说。“早知道,还不如按最初想的,让老二来做这件事,至少,他不会跟你们大姑娘假戏真做。”
  “是啊!”
  王夫人也颇为感慨,正要接着说什么,却听到一个温和如暖风般的声音。
  “大娘和姑母就是现在将这件事交给我,也不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