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
  萧锦琛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舒清妩惊呼道:“你说谁?”
  因为太过惊讶,以至于连陛下都忘记叫了。
  前世的时候萧锦琛根本不关心这些闲杂事,若非谭德忠闹那么一场,萧锦琛才开始关注朝臣私下里的品德。
  不管是他还是舒清妩,原来都以为秦观阳是个冷面人。
  作为年轻有为的状元郎,家里又无结发妻子,人也是年轻英俊,自打秦观阳成了状元之后,盛京中想嫁给他的闺秀都能排到城门口。
  但他俱是面不改色,从来不为所动,便是有宗亲求到萧锦琛面前,萧锦琛亲自过问秦观阳的婚事,秦观阳也不松口。
  一次两次,萧锦琛就知道他不愿成婚,便不再给他张罗婚事。
  皇帝陛下都不给状元郎赐婚,朝臣们努力几年之后也渐渐放弃,于是秦观阳就成了盛京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位高权重的独身阁臣,谁不想多看他一眼呢?
  但舒清妩万万没想到,她记得年初时和阳确实好奇过一句,却没想到,两个人还是勾搭到了一起。
  不……舒清妩努力控制脸上的表情,说勾搭有点太不尊重了。
  萧锦琛看她这么惊讶,也忘了其他的烦恼事,便继续道:“仪鸾卫毕竟不能日日跟着朝臣们,不过他们大约的习惯也都知道一些,秦观阳除了去翰林院当差,便是回家待着,哪里都不多走动。倒是和阳偶尔会去秦观阳家中,但都是改成男装偷偷去,去了也很低调,便是仪鸾卫也不过就见到两次。”
  舒清妩:“……”
  这两个人居然能走到一起,还挺……神奇?
  “和阳去秦大人家中,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为了同他诗词歌赋?畅谈人生理想?”
  萧锦琛忍不住挑了挑眉:“和阳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
  舒清妩:“……不是,这倒是都知道的,只是和阳以前的伴儿都是年轻的公子小姐,倒是没见她找个如此严肃的正经人。”
  说正经人又有点不恰当,仿佛是在说和阳不对一样,但舒清妩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要如何解释,最后还是道:“两个人看起来……并不是一路人。”
  秦观阳可以说是萧锦琛手底下的一条恶犬,他忠心于皇帝,一心都是国家大事,现在竟同和阳县主如此缠绵,倒是让人跌破眼镜。
  舒清妩惊讶的不是和阳,反而是秦观阳。
  “以秦大人的性子,怎么会不提求娶和阳的事?他只要开口,两人倒也是一段良缘。”
  前世到了隆庆十年,秦观阳也未娶,和阳也未嫁。
  萧锦琛道:“秦观阳或许想娶,但和阳决计不会嫁,如此,才有之前那十年光阴。”
  和阳的性子,舒清妩最是清楚。
  她叹了口气,反而有些释然:“随他们吧,只要他们自己高兴,想如何便如何。”
  舒清妩这话刚一出口,肚子突然痛了一下。
  她下意识惊呼出声,少顷片刻,她睁大眼睛低头看了一眼还不算太过圆润的肚子。
  “陛下,孩子动了!”
  随着舒清妩的话,她略显圆润的肚子上,立即鼓起一个小包包。
  那小小的弧度,成一片新的天地。
  小剧场一:
  和阳县主:你们这些俗人,龌龊不堪,我就是去找他畅谈人生理想的!
  状元郎:哦。
  舒清妩:……?
  萧锦琛:呵呵。
  小剧场二
  小宝宝:hello~让父皇发红包包~
  第185章 番外二·满宫春(4)
  这个一直很安静的小宝贝, 有史以来第一次同父母如此热闹地打招呼。
  几乎萧锦琛的手刚一放上去, 就能感受到孩子异常有力气地顶了他一下。
  萧锦琛惊呼出声, 他只听到自己心跳剧烈的跳动声, 什么都来不及想,什么都无法说出口。
  强烈的欢喜和期待涌入他的心房,让他整个人重新活过来。
  萧锦琛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舒清妩,见她垂着眼眸,正轻轻摸着自己略有些隆起的腹部。
  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 她似乎是很高兴, 可却有些委屈, 嘴角明明挂着笑, 可眼眶却红了。
  同萧锦琛相比, 舒清妩的心情一定更为复杂。
  她比他更期盼, 也比他更珍视, 那种感动,就在她眼底酝酿, 仿佛下一刻就能奔涌而出。
  萧锦琛握住她的手, 跟她一起轻轻跟孩子打招呼。
  五个月大的孩子,应当什么都不知道, 他似乎也不过是简单动了一下, 却没想到引得父母如此激动。
  待到他重新安静下来, 舒清妩才长舒口气。
  “还怕他不会动的,”舒清妩声音有些颤抖,“这小顽皮竟是个慢性子, 现在才懒洋洋翻个身。”
  可不是,再过几日都要六月,他还一声不响,难怪舒清妩着急。
  萧锦琛捏了捏她的手:“你啊,说不得他突然发现翻身同母亲交谈很好,以后会闹得你无法安寝。”
  舒清妩轻轻拍了拍肚子,颇为有自信:“不会的,他是个很听话的好孩子。”
  也不知是母子相惜还是他们家这小殿下本来就不爱动,总归他确实不如其他的孩童活泼,隔三差五才翻个身,也都是轻飘飘的,从来不弄痛舒清妩。
  一晃神,就到了大年初一。
  隆庆三年的这个元月,舒清妩已经怀孕七个月,她身体康健,能吃能睡,说句实在话,面色比怀孕之前都要好。
  她比以前要丰润一些,却也一点都不胖,整个人焕发着青春和荣光,再加上脸上温柔的笑,让人打心底里跟着开心。
  大年初一这一日,舒清妩跟萧锦琛一起回宫,一整个早上忙个不停,也瞧不出有多疲倦。
  待到中午宫宴时,和阳便凑到她身边,非常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
  “这孩子可金贵,”和阳县主道,“陛下居然能放你出来,也真是心大。”
  贵妃娘娘是在玉泉山庄怀的小殿下,从那时候起,萧锦琛就不再提移驾回宫的事。若非之前冬日里舒清妩特地请了适龄的男女去玉泉山庄赏雪,旁人轻易见不到贵妃娘娘的面。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才让朝臣彻底信了舒清妩确实有孕这件事。
  否则以萧锦琛那严谨的性子,定是不肯让外人多见一眼舒清妩的。
  当日赏雪宴很热闹,和阳作为主宾也去了,席间还被舒清妩问起状元郎的事,她也颇为大方承认。
  “就当交个朋友,没什么大不了的,”和阳笑得一脸春色,“原以为状元郎是个古板性子,没想到哦……”
  和阳留了个意味深长的尾音,让舒清妩一下子就笑出声来。
  “你啊,别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们若是想成婚,就同本宫说一声,递了折子让陛下赐婚,若是不想,也好好说开,别弄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得。”
  和阳是什么性子,舒清妩还是略有些清楚的,她散漫浪荡,从不会为一个人专心,若是将来真的因为这些跟秦观阳生疏,倒是有些可惜。
  他们两个,其实还挺般配。
  赏雪宴也不过是一个多月前,那时候和阳还很漫不经心,脸上挂着敷衍的笑,跟她说:“没有的事,我行走人间那么多年,还没输给过谁呢。”
  舒清妩见她如此说,便也不再劝。
  时隔一个月,现在再见和阳县主,舒清妩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她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和阳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本宫身体康健,宫里年节大宴,自然要来的,再说,陛下也没那么紧张。”舒清妩道。
  她看和阳依旧盯着她的肚子看,便问:“前些时候你不是见过了,怎么现在又来好奇?还有两三个月他就要降生,这会儿瞧着肯定比之前要显眼一些。”
  其实在厚重的大礼服之下,舒清妩的肚子真没那么鼓,但那个微小的起伏,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让人总是忍不住往她身上看去。
  无论舒清妩这一胎是公主还是皇子,都是萧锦琛的第一个孩子,自然金贵无比。
  和阳小心翼翼摸了摸:“倒也不是好奇,只是难以想象自己生孩子是什么样子。”
  舒清妩睁大眼睛,她记得前世和阳一直没有孩子,她就如同花丛里最耀眼的那一朵牡丹,只盛开芬芳,却不肯为盛世停留。
  “怎么?你想生一个?”舒清妩笑道,“想要一个孩子,就去试试,你会是个好母亲。”
  和阳县主一下子就笑出声来。
  “娘娘,全盛京,只有你说我会是个好母亲。”
  和阳笑着擦了擦眼泪,她很快便恢复过来,依旧端着那张艳丽的笑脸:“我也不过说说而已,我能是什么好母亲呢?”
  有了和阳这一打岔,舒清妩今日的宴会就不觉得如何煎熬。
  萧锦琛早就陆续放出要遣散后宫的消息,隆庆二年的年末时,冯秋月和齐夏菡都已经还家。郝凝寒和凌雅柔要陪着舒清妩生下孩子,因此此刻还在宫中。
  张采荷早就受不了在长信宫熬日子,领着赵蔓儿直接去了玉明书院,现在已经安稳住下来。
  巫荧心被封了公主,因着公主府还没修建稳妥,此刻还在宫中。
  宫妃都走了,这一次年宴就更冷请,人人都知道贵妃娘娘在陛下心里什么地位,也不敢闹到她眼前,可宫宴那些曲目,却是一个都不能少。
  今日郝凝寒因着位份低,没有来长信宫,倒是凌雅柔跟已经被封为贤敬公主的巫荧心陪着舒清妩一起来了。
  她们三个并和阳坐在一起,倒是也能说得上话,不会显得特别冷清。
  凌雅柔看和阳跟舒清妩嘀咕完了,才问:“张采荷在你那书院如何?”
  和阳跟凌雅柔也算相熟,听她说起张采荷,立即眉开眼笑:“其实咱们张小姐还不错,别看她那个样子,天文地理,经史子集狗屁不通,却就擅长数算。”
  “她如今在跟着账房先生学算账,还很有模有样,账房先生都说她以前被耽误了,若是早些年学,现在定能熟读九章算术,不过先生也说,现在还不算晚。”
  和阳叹了口气,眉眼却越发温柔:“只要人肯努力,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舒清妩笑笑,道:“可以让她也跟着学生一起学,说不得以后你就不用头疼请数算先生了。”
  如此这么聊着,这一日热闹的宫宴可算就结束了。
  之后几日萧锦琛倒也不用留在长信宫,便决定初二就跟舒清妩一起摆驾回玉泉山庄。
  从长信宫去玉泉山庄,若是坐平稳的车辇,大抵需要两日光景,但若是快马,半日便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