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她没有想过,霍宁珘会对她做这样的事。两个人做了这样亲密的事情之后,她也不知该怎样面对他。
  “陆御史醒了?”月夭正是出去看厨房里为陆莳兰准备的晚膳,一回来便见陆莳兰张开了眼睛,立即上前询问。
  月夭也有些担心,她对陆莳兰一直很有好感,便道:“陆御史饿了罢?七爷让我们准备了饭菜,陆御史吃点东西,可好?”
  陆莳兰坐起了身来,才发现自己穿的是女子的衣物,淡淡的水红中衣,连鞋也是女子所用的明珠雪缎软履,令她格外不适应。
  她便问:“我自己的衣裳呢?”
  坐起身的动作,却是令她有些无措又窘迫地发现,有什么又滑又粘之物,从她体内沿着她的腿根流出,令她顿时身体一僵。
  她不知是因霍宁珘留在她体内深处之物太多,先前并不能一下清理完全。只知道,很不舒服,要去弄干净。
  便蹙眉对月夭说:“我……要去净室。你将我的衣裳给我。”她已看到自己被整齐叠放在一旁案侧的外裳。至于中衣,倒没有看到。
  陆莳兰态度坚决,月夭也只得先将衣物还她。
  因为腿软的缘故,陆莳兰脚落地时险些跪了下去,还好月夭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她步子走得有些慢,入了净室,清洗的动作也慢。指尖摸着双腿间的滑腻,还有些微肿,脑中闪过霍宁珘俯在她身上时的画面。令陆莳兰焦灼地闭了闭眼。
  见女子穿戴好从净室出来,丝毫没有问霍宁珘去了哪里,只说要走,月夭也慌了,道:
  “陆御史,七爷说,你不能离开。七爷现在有些事出去了,你在此稍微等他,他回来了,你们说说话再走,可好?”
  七爷先前一直在屋里守着陆御史的,方才却突然接到勤王军的军情急报,四万多临安关大军突然冲击京畿大营,与之前的战报有变。
  又因不知陆御史多久才会醒来,七爷只有先去处理那边。
  月夭清楚,追随霍宁珘的人太多,听他号令的人太多,都将他奉为信仰般的存在。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一生荣辱都尽托在霍宁珘身上。七爷其实,也不是为他自己一个人而活。
  陆莳兰倒是觉得,霍宁珘此时不在最好了。也让她可以有喘息的机会,好好想想。
  陆莳兰知道祖父给了她带着药的酒之后,心里更多了一层心灰意冷。虽然那酒里的药性其实很小,药力时间也短,但终究是的确下过药的。
  她便问了问月夭:“月夭姑娘擅长药理,你这里有避子药么?”
  月夭摇了摇头。这种东西,霍宁珘没有发话,月夭哪里敢自作主张给陆莳兰。
  陆莳兰要走的态度很坚决,不管怎样,她想要弄清楚,祖父为什么要那样做。
  月夭当然不敢放人。
  ***
  门房这时却说了陆家来了人,陆连纬亲自上门,要来找儿子陆槿若。
  霍宁珘现下却不在侯府,而是去了骧骑营。
  王奚再霸道,也不可能不让人家父子见面,更何况陆连纬不见人不会罢休的架势。
  知道陆莳兰之于霍宁珘的特别,这陆连纬可能是未来霍宁珘的岳父,王奚也只得让对方先将人带走,立即派人去禀报霍宁珘。
  陆莳兰没有想到会是父亲来接她,以往这个时候,对方大多都在赌博或是酒楼。
  陆莳兰被陆连纬塞进马车,她很快发现,父亲今天跟平时不大一样,格外的沉默,而且居然没有骂她。但是也没有看她,而是始终垂着首,紧紧握着拳。
  第90章
  一路上车厢里都很沉默,陆莳兰突然道:“爹,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她与霍宁珘……
  陆莳兰担心陆连纬知道了会骂她的, 但出乎她的意料, 她爹的确是知道了, 却并没有对她显露怒意。而是说:“你不要怕, 现在有爹在。”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陆莳兰一怔,突然想到, 既然祖父给了她那带药的酒, 那她爹知不知道这件事?可她很快又觉得, 她爹事前是不知道的。
  她突然道:“爹, 这里好像不是回去的路。”
  陆连纬终于看向她, 说:“还回去做什么?不回去了。”
  陆莳兰微微一愣,不回去了?那去哪里。
  陆莳兰被陆连纬带到了一处隐蔽的民居, 她的继母和二妹陆莳安竟然也在这里, 当然,她的季嬷嬷也在。
  一看这情形,陆莳兰就知道是京里要出大事了, 要不就是陆家要出大事了。联想到霍宁珘要出京的时局, 陆莳兰觉得,还是京中出事的可能性更大。
  就是不知道,她这纨绔的爹爹是如何知晓的。
  季嬷嬷一见陆莳兰,激动上前拉住她的手, 她听陆歧暗中说,今晚上要变天了。见到她家姑娘回来了, 她才放下心来。
  季嬷嬷知道,她们这些女眷,多半是在此暂避,不久就会被送走。
  陆连纬只拿了一个药瓶给季嬷嬷,说是益气的药,让她拿水服侍陆莳兰吃药。就先离开了。
  这其实是避子药,在车上时,陆连纬已告知过陆莳兰。
  陆莳兰看了看那暗红色的丹丸,接过白水来,接过药丹仰头吞下。
  这地方窄,大家都暂时挤在一起,陆莳兰见陆莳安不住咳嗽,脸蛋涨得通红,似是染了风寒十分难受。
  她便道:“安安怎么染了风寒,吃过药了么。”
  陆莳安见了陆莳兰,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已经很久没与这个哥哥打照面,对方似乎成日忙得脚不沾地的,她便轻哼道:“哥哥根本就没有爱护过我这个妹妹,此时又何必假装关心。”
  陆莳兰的继母林氏一愣,道:“安安,你瞎说什么呢!”
  陆莳安心中始终梗着一根刺,道:“我说错了么?他明知道我想代替大姐嫁给宁珘哥哥,结果呢,他时常出入首辅府中,多的是为我俩牵线的机会,可他从来没有为他妹妹的终身大事出过一分力!这还叫好哥哥?”
  “现下……宁珘哥哥要去蜀中,天各一方,我就再也见不到他!”陆莳安越想越气闷,也再顾不得别的,便在母亲和哥哥面前发泄道。
  陆莳兰垂眸片刻,若是只有他们兄妹两人,她当然会教训陆莳安,但她的继母此时也在,她便不好逾过对方去教训人。
  林氏果然生气,正要训斥陆莳安。便听不知何时又折回来的陆连纬一声暴喝:“闭嘴!”又道:“没大没小,不知廉耻!”
  陆连纬这两句,骇得陆莳安大气也不敢再出,险些哭出来。
  陆连纬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既然你们已会和,外面的车也备好,就快些走罢。”
  说着催促人一干女眷做着乔装,送上了车,陆莳兰疑惑道:“父亲,发生了什么事,必须立即离开吗?”
  陆连纬看着陆莳兰,只道:“晚些再跟你细说。”他知道她是牵挂阿眸,道:“放心罢,阿眸自有江照英看顾。”
  他又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先护着你自己就不错了。”这个女儿只适合生活在尽然有序的和平时代。万一京城真的乱起来,陆莳兰若落到他人手中,识破她女子身份,不知是怎番情景。
  陆莳兰才经历过那种事,她的腿心至今还疼着,深知男女力量之悬殊,便不再说话。
  季嬷嬷与陆莳兰两人一辆马车,被送往城东的朝安门的方向。
  现在这个时辰,城门的出入检查已十分严格。不过,陆家早就布着自己的人在此,倒是过关了。
  出了东城门,又登上在外接应的马车。
  陆家女眷顺利出了城,但是,城中有不少人,只晚那么一步,就没有这样幸运了。
  陆莳兰她们还不知道,今晚的京城会成为无数人的不眠夜。
  萧冲邺夺嫡上位之时,是霍宁珘带着大军压城,他本人则伪装成侍卫入宫,射杀了萧真,再迎萧冲邺入宫登基。
  那一次,兵临城下却并未入城,整个京城没有经历战火,就完成了权力巅峰的交替。城中百业得以完好无损地延续,经济没有受损,大小民宅亦无一处受到侵袭。
  有很多百姓,甚至都不知大战一触在即,上面的皇帝,就换了人。
  然而,这一次……
  在霍宁珘要离京的消息确切后,各方势力就蠢蠢欲动,打算先发制人,萧冲邺不想让霍宁珘放虎归山,其他势力则是打算着,趁萧冲邺向霍宁珘下手的时机,趁虚而入。
  ***
  南城门的异况最先传来,霍宁珘手底下有人来禀,道:
  “七爷,西城门那边烧起来了,那个大火,怕是轻易难以扑灭。”
  便有将官道:“连七爷都决定退让,皇上却不怜惜自己的子民,非要掀起战火。这等行为,与暴君有何异,实在是不堪为天子。”
  霍宁珘道:“并非一定是皇帝。这个时候,都有可能。”
  果然,又有人来报道:“七爷,寿王已失去下落!”
  蔺深这时也来禀:“七爷,陆御史被她的父亲陆连纬带走了,我们的人跟着陆御史,却被陆连纬狙杀。整个陆家中,陆伯爷也消失。”
  蔺深又道:“原来大名鼎鼎的玉腰楼,便是陆家的产业,是其在京中的情报收集地之一。陆家所谋,绝不简单。”
  说着,他拿出一个手环递给霍宁珘,道:“陆御史的手环没有带走。”
  霍宁珘接过被他抛到角落的手环,此时细看,倒是发现了这并非自己送陆莳兰的那一只。
  因这手环小巧,内中机括也极为精细,要仿造本就较难,还能仿造得能这般近似,令他也一时失察,却是更难。
  蔺深说这番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霍宁珘的神情。陆御史这样消失,七爷的心情可想而知。
  为了迷惑人的视线,陆家的家业都被陆连纬“败光”,陆家一直都生活相对拮据。甚至连调陆莳兰回京,都要托上霍宁珘才行,向外展现的,一直都是过得有些艰难,在世家中能力与财力都上不了台面的形象。
  果然是从许久以前就在谋划了。
  霍宁珘的神情隐在暗影中,有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才语气莫辨地慢慢道:“也难为陆家伪装了这样多年。”
  他目光微凛,又道:“既然所有人都不希望我去蜀中,那我便不去就是。立即去通知四哥,按我们的第三个计划行事。”
  陆莳兰既然是被陆连纬带走,陆家又实则是深不见底的实力,自然不会轻易出事。而霍宁珘手底下,却有将性命系于他的将士。这个时候,自是迅速决断,没有一丝犹疑。
  就在此时,却又人来禀:“七爷,国公爷向您求助,要你带着人去增援霍家在京畿大营的军队。”
  京畿大营驻扎部队也是三万多人,临安关大军虽然也是三万多,但京畿大营里如今的兵力却并不隶属于一人,而是京城戍卫军有一部分,霍牧恩带回的部分兵力也暂时安置在那里。实际是各位其主。
  京畿大营的副将与这李秋坚勾结,出其不意杀了京畿卫戍将军。
  京畿戍卫军的士气低迷,只能听令于那副将,与临安关军队一起,前后困住了霍家隶属于肃国公的军队。
  至于那李秋坚等人到底属于哪一方势力,尚不可知。
  果然是大乱了。
  ***
  季嬷嬷总觉得陆莳兰今日有些不对劲,时常出神,偶尔还有些恍惚。
  看她终于在马车里睡着了,便去给她掖被子。这马车中比不得室内,这个天气寒意侵人,看那陆莳安不是就染了风寒么。
  拉好被子,她便借着罩灯里昏暗的光线,打量着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