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节
  宫爵是我朋友,我明明知道解天辉的下落,可我去不能告诉他,一边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一边是身份神秘的人,在抉择的天平中,我居然毫无理由的选择了后者。
  我一直在心里宽慰自己,我不告诉宫爵,是因为我想要保护他,毕竟解天辉是亡神,在碣石宫里,他斩杀东瀛人的样子至今历历在目,宫爵不可能是他对手。
  这个理由让我心里好过了许多,但其实,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的是,我真正想要保护的是解天辉,我甚至给自己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
  我在心里一直权衡到底该不该告诉宫爵,今天我所遭遇的一切,嘴角蠕动了半天,终究是没说出来。
  “你想太多了,今天出去走了走,回想起发生过的一切,突然感觉好累,所以想拉着你闲聊几句,你自己不也说了,我还能有什么可以瞒你们的。”我无力的笑了笑。
  宫爵聪慧而且观人入微,若换一个人,相信宫爵立马就会觉察到什么叫言不由衷,可偏偏宫爵相信我,因此他不会像审视别人那样审视我。
  “是挺累的,从后山古墓被开启后,好像我们就没有停歇过,如今又要找神庙,即便找到那处地方,还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等着我们。”宫爵叹息一声点点头。“看起来,月宫九龙舫一天不被找到,我们就别想安生。”
  “后山我把你留在墓里,我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来,今天我就以茶代酒给你赔不是。”我举起茶杯对宫爵说。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斤斤计较吗。”宫爵苦笑摇头。
  “倘若日后,我顾朝歌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看在我们出生入死同舟共济经历这么多事,千万别伤了你我之间的情分。”我声音诚恳。
  “果然是跟谁学谁,你现在这语气和叶掌柜如出一辙。”宫爵笑着端起茶杯。“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天大的事我也不会和你计较。”
  宫爵说完仰头一饮而尽,他也是守诺的人,只要他答应的事,赴汤蹈火也会做到,可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惶恐。
  如果有朝一日,宫爵知道我隐瞒了他什么事,我很难去想象,该如何去面对他,我在帮他仇人隐瞒行踪,杀宫羽的是解天辉,可如今我又何尝不是帮凶。
  “喝啊,愣着干什么?”宫爵对我说。
  我犹豫不决看着宫爵,心里七上八下,扪心自问我从来没做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可如今我却在欺骗最信任我的兄弟。
  我深吸一口气,仰头喝掉茶水,重重把茶杯放在桌上,但我心里明白,从那刻开始,我放不下的是背叛。
  第364章 第六个人
  宫爵说看我样子的确是疲惫不堪,殊不知他不知道我是心力交瘁,宫爵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还要去找季云生,我笑着答应,已经不敢在和他对视。
  宫爵离开后,我独坐在桌边,揉着额头感觉思绪很混乱,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很后悔接触到这一切,我宁愿浑然不知当一个当铺学徒,可如今陷入难以自拔的迷雾漩涡中,即便想抽身也无路可退。
  就如同卓明风问我的那样,知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在做什么?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从最开始寻找杀父仇人,到现在慢慢变成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目的是什么,毕竟,我连自己是谁还没有搞明白。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从卓明风和解天辉那里得知的消息,弥补了很大一部分空白,就如同一张零散的拼图,如今我大致已经能看到一些轮廓和规律。
  祖神想要得到的并非是月宫九龙舫,而是进入神域,但开启神之领域的关键便在月宫九龙舫之上,这也是祖神几千年来不惜一切追查这艘船的原因。
  而月宫九龙舫想必也是为了神域,但为什么会在不同的龙气之地停泊,并且逗留几千年的时间,这一点我始终没有想明白。
  我们在昆仑金阙第一次证实月宫九龙舫存在的时候,还发现过五具冰棺,那是月宫九龙舫第一次出现,由此可见,在这艘船上,应该承载着五个人。
  其中一人为治理洪荒大水,带着神域图和大禹离开,然后为了找寻神域图,又有人带着涅槃轮从月宫九龙舫离开,从时间推算,第三个离开的人应该是带走黄金罗盘的人。
  卓明风告诉过我,失去神域图和涅槃轮的后果,想必月宫九龙舫上的人,不惜一切也要把遗失的神器找回来。
  可惜事与愿违,非但没有找到失落的神器,就连黄金罗盘也下落不明,黄金罗盘是唯一可以指示龙气之地的东西,没有黄金罗盘,月宫九龙舫就无法前往下一处地点。
  第四个离开的便是凌璇。
  她在文书中曾写到,受命勘查九州龙气之地,为什么凌璇要离开月宫九龙舫,就是因为神域图的遗失,可见月宫九龙舫并非随意停泊,必须停泊在龙气之地,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很特别的原因,加之又失去黄金罗盘的指引,必须重新找出九州龙气之地的确切位置。
  因为失去神域图,月宫九龙舫无法前往下一个龙气之地,因此凌璇才会只身前往探察九州龙脉,卓明风说过,一旦离开月宫九龙舫,船上的人和凡人无异,想必凌璇在探察完九州龙脉后,因为某种原因知道自己无法返回。
  因此凌璇才会在西域修建万象神宫,并且把九州龙脉图藏于神宫之中,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璇在此静候!
  她在等月宫九龙舫停泊到万象神宫,可是,月宫九龙舫派出凌璇的原因,就是为了探查下一处停泊的地点,凌璇没有返回,势必船上的人会前来寻找。
  如今看来,万象神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从某种程度上说,在当时只要找到万象神宫,便可以找到月宫九龙舫。
  而入地眼不遗余力的追查下,终于发现凌璇留给后人的线索,终于从凌无尘的嘴里逼问出万象神宫,我记得在陆乔墓中的那些文书里,也提及过,追查的人终于有了下落。
  被追查的人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在破译凌璇留下的线索后,找到万象神宫,而入地眼也如影随形跟到西域。
  我想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应该先到万象神宫,并且得知了凌璇留下的九州龙脉图,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进入的人毁掉凌璇藏匿的三条龙脉走势,或许因为太过匆忙,没有来得及带走凌璇。
  而这个时候入地眼也赶到万象神宫,只不过没有找到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对于月宫九龙舫来说,万象神宫已经失去停泊的意义,因为这个地方已经被入地眼发现。
  而对于入地眼来说,万象神宫也一样没有了价值,但是入地眼却从残留的九州龙脉图上,发现了月宫九龙舫移动的规律,这才有了后来在王恭厂的伏击。
  其中一条羽龙被重创,脱离月宫九龙舫,坠入辽东某地,而连同羽龙一起的,还有月宫九龙舫上的一个人,此人便是白家的先祖。
  最后月宫九龙舫在罗布泊坠落,消失在茫茫沙海之中,这一埋便是五百多年,直到被117局无意中发现。
  我们在昆仑金阙只看见过五具冰棺,可这五个人前前后后都离开了月宫九龙舫,就是说,坠落在罗布泊的月宫九龙舫上,已经没有人了。
  可在罗布泊核爆之后,发现有遗址的轮廓,可见曾经有人在罗布泊围绕月宫九龙舫修建过一处遗迹,斯坦因从西域带走的壁画也佐证了这一点,在西域除了万象神宫之外,还有另一处庞大的神秘遗址。
  但相同的是这两处地点,都出现一个手持骷髅权杖的冥飞天。
  万象神宫中出现的应该是凌璇,而出现在罗布泊的冥飞天又是谁,所持有的其实不是骷髅权杖,而是月宫九龙舫上五件神器之一的太古权杖。
  这样推测起来,在月宫九龙舫坠落到罗布泊时,船上里面还有一个人。
  可问题是,在昆仑金阙我只看见五具冰棺,这就意味着,长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搞错了一件事。
  月宫九龙舫上一共有六个人!
  那剩下的这个人又是谁,我慢慢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突然有些不敢再往后面想,到现在为止,我见过以一个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从冰棺中带回去的人皮,被程千手复原后,我们看见的居然是宫爵,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应该意识到一些事,只不过当时压根没往那方面想过。
  凌璇留下万象神宫,那是关系月宫九龙舫下落的关键,凌璇断然不敢随意留下线索,如同凌璇所说,唯神可见万象宫。
  偏偏只有宫爵可以看见,他有异于常人的眼睛,在万象神宫中,凌璇留下石碑警示,唯神可进。
  那是因为凌璇知道,通往明堂的路上有血尾帝蝎以及数以亿计的蝎群,只有能控制这些怪物的神才能通过,偏偏这个人又是宫爵。
  如果没有宫爵,我们永远也无法找到万象神宫,现在仔细想想,万象神宫亦如就是留给他的一样。
  在去碣石金宫的时候,我们遇到解天辉,他平生仇恨两种人,一种是拿东瀛刀的人,这个还可以理解,想必当年浴血厮杀的缘故,而解天辉仇恨的第二种人,居然是田鸡和宫爵。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明白,田鸡和宫爵素未谋面,解天辉干嘛要仇恨他们,可现在这个疑惑已经被解开。
  解天辉是入地眼,他为祖神做事,祖神仇恨的东西或者人,入地眼势必也会仇恨,田鸡的先祖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而宫爵……
  事实上,很早之前解天辉已经暗示过他们两人的身份,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前前后后离开,最后剩下的便是和宫爵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如果宫爵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呢……
  即便宫爵不是,他和月宫九龙舫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已经不相信任何巧合,何况还是如此离奇的巧合,宫羽是最后一批到底罗布泊共鸣点的人,核爆后她却诡异的活下来,而收养的宫爵居然和几千年前的人一模一样。
  宫羽一定还有什么事没有说出来,或许她是想告诉我们的,但入地眼却不希望我们知晓。
  我记得宫羽在临死前,奄奄一息说什么错了,当时她抬起的手好像指着我的项链,我至今也没想明白,到底什么地方错了。
  在接触这一切之前,我从来没相信有神的存在,可现在我自己也有些恍惚,卓明风说过,神器只有神能拥有和开启,就如同鸿蒙珠拿在卓明风手里寻常普通,而放在我手里却绽放出绚丽的光晕。
  彭祖和姬渠都因为随侯珠活了几百年,这不是凡人该享有的寿命,而是神的赐予,可在姬渠墓中,本来黯然无光的随侯珠,被宫爵拿到手里时,瞬间又开始明亮闪耀。
  宫爵身上似乎具有某种不同凡响的能力,那是凡人无法拥有的能力,这些能力并非是宫羽教他的,而是与生俱来便拥有,宫羽传授他机关术,目的显而易见,宫羽知道终有一天,宫爵会接触到月宫九龙舫。
  我现在已经不好奇我是谁,我反而更加在意,宫爵到底是谁。
  按照卓明风告诉我的一切,宫爵更像是神,一个还没有被唤醒的神。
  第365章 考古课题
  我们见到季云生时,他正坐在轮椅上,身旁的老伴推着他出来见我们,风烛残年的老人精神却相当好,来回打量我们一番。
  “我好像不认识你们。”季云生精神抖擞问。
  “您可认识一个叫薛书桥的人。”薛心柔客气的问。
  “薛书,薛老师!”季云生目光焕发,不住的点头。“他是我的老师,我当然认识,你们是?”
  薛心柔连忙给季云生说明来意,和她的身份,季云生一听是薛书桥的孙女,兴高采烈拉着薛心柔的手感慨万千。
  “季老,这次来找您,就是想问问,我爷爷在离开大陆的时候,他都在研究什么?”薛心柔问。
  季云生脸色慢慢黯然下去,目光落在被毛毯盖着的双腿上,喃喃自语说:“还是薛老师高瞻远瞩,当初我若是听了他的建议,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季云生老板去张罗中午饭,我们把季云生推到阳台,明媚的阳光照在老人的脸上,每一道皱纹中似乎都蓄满了沧桑。
  季云生告诉我们,当时政局不稳,年年打仗兵荒马乱,最后那几年,薛书桥到处抢救珍贵的文献资料以及文物,为了防止这些东西被损毁,薛书桥打算暂时运往国外,等到天下太平才带回来。
  可是当时很多人阻止,认为薛书桥这样的做法不妥,坚持要把收集到的文献和文物留下,薛书桥万般无奈只能一人离开。
  “这批文献资料呢?”薛心柔激动不已问。
  “毁了,全毁了,破四旧那会,我们被打成黑五类,说我们给封建王朝歌功颂德。”季云生捶了捶自己的腿。“还有这两条腿,一起给毁了……”
  我们默不作声的叹息,薛书桥或许是当时对月宫九龙舫研究最深入的权威,所有的资料竟然被付之一炬,那都是薛书桥一辈子的心血。
  “季老,当年您是我爷爷的学生,您一直跟着我爷爷吗?”薛心柔想了想继续问。
  “薛教授是我的导师,在他离开前我一直跟着他研究考古课题。”季云生点点头。
  “您还记不记得,我爷爷研究的考古课题是什么?”
  “有两个。”季云生竖起两根指头,表情有些疑惑。“我猜薛老师应该在研究两个考古课题。”
  “两个?”我们茫然的对视,宫爵在旁边问。“您一直跟着薛教授,他研究什么您应该都知道啊,为什么还要猜?”
  “薛教授当时一共带了四个学生,后来战乱退学只剩下两个,我是其中之一,薛教授让我们参与的研究课题是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宗教考古。”
  “研究少数民族?!”我眉头一皱,和其他人对视,薛心柔说过,薛书桥一生都在研究月宫九龙舫,他哪儿还有精力去管少数民族。
  “这个考古课题在当时相当冷门,根本就没有人关注,更别说有经费,我一度曾想过要放弃,不过现在想想,薛老师的目光远见是我难以比拟的,另一个和我一起跟随薛老师的人,一直潜心钻研,现在已经是考古界的泰斗。”季云生长长叹口气。“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考古界的泰斗?”田鸡忽然一本正经问。“季老,您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温儒。”
  ……
  我们顿时一惊,温儒居然是薛书桥的学生,温儒研究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宗教文化,原来是薛书桥授意的,薛书桥既然一直在找寻月宫九龙舫,最后那几年时间紧迫,薛书桥绝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