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小叶给他一抱,踉跄后退,偏偏膝弯不知给什么撞了下,竟身不由己地往后跌坐在他的腿上。
  第107章
  小叶昏头昏脑的,等反应过来后整个人已经跌坐在庆王腿上。
  庆王似乎也没料到,只是看她摇摇晃晃的,却是怕她摔了,当即双臂一合,竟是将她稳稳地拢在怀中了。
  小叶不由自主地抬头,正对上庆王垂眸凝视的眼神,四目相对的瞬间,此时此刻身处的这般情态,却有些似曾相识。
  恍惚中,也像是现在这样给庆王抱着,她一点儿也不怕,还嘻嘻地笑。
  而他气急败坏地说:“谁让你爬那么高的?跌坏了怎么办?!”
  旧日的记忆一闪而过,小叶定了定神,竟问:“翼哥哥,你以前也这么抱过我吗?”
  刚才小叶给庆王讲述猞猁教主金点点等的逸闻趣事的时候,这边跳跳,那边坐坐,最终坐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庆王还觉着遗憾,如果她还是小时候那样,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抱着坐了。
  没想到那一闪而过的念想,现在居然成了真。
  正也有些恍然失神,忽然听小叶问出这句,庆王一笑:“怎么这么问呢?”
  小叶挠了挠头:“只是刚才隐约记得一点,可又不对,你好像很生气、在发脾气似的。”
  “生气?”庆王皱皱眉,心中略一想,笑道:“那我说什么了?”
  小叶也蹙着眉心,道:“你骂我爬的太高,说跌坏了之类,我爬什么了?”
  庆王听了这句,脸色微变,定睛看着小叶,眼神里却慢慢泛起些旧日的温情:“你果然都忘了,可也没有全忘。”像是有些惘然,又像是有些欣慰。
  小叶眨了眨眼,才要问他到底是怎么样,忽然意识到自己还给他抱着……毕竟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样很不成体统。
  于是赶紧挣了挣,可惜身体是倾斜在他怀中的,不知怎么用不上力气,倒像是一只翻过壳来的乌龟,何况手臂还给他束缚着,只有双腿徒劳地往前抻了抻,却用不上力。
  徒劳地动了动,小叶求救地瞅了庆王两眼,本以为他会扶自己起来,谁知庆王向来敏锐的洞察力仿佛在此刻失灵了,只管看着她却全无动作。
  小叶不得不提醒:“翼哥哥,没事啦……让我下去。”
  庆王目光一动,这才后知后觉般的“哦”了声,将拢着的双臂缓缓松开,左手在她的后腰上轻轻一扶。
  小叶如愿以偿跳下地,赶紧整理一下衣裳:“翼哥哥,你刚才说什么我都忘了,难道你记得?那你是为什么骂人?”
  庆王忍不住一笑,又哼道:“你闯下的祸一点都不记得,倒是只记住了我骂人。”
  小叶俯身,认真地向着他摇着手指:“你可是英明神武的庆王殿下,怎么能这么小气!”
  庆王叹了口气,才缓缓道:“那时候……人人都说你乖巧安静,只有我知道你闹起来的时候有多闹腾,那天你不知从哪里捡了一只蝉,已经是将死的了,你却硬要送它上树去,还不许别人帮忙,果然就从梯子上掉了下来,多亏我赶到的及时,才把你接住了,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庆王不由白了小叶一眼:“听够了吗?满意吗?”
  小叶呆呆地听着,见庆王问自己,便笑道:“哦,怪不得你骂我,果然是因为担心我呀!”
  庆王哼道:“那时候训你,你也不怕,更关心那只半僵的蝉,非叫我把它送上树才罢休,本来以为你长大了后就不再是那样顽皮爱闯祸的了,没想到……”
  庆王本是要说“没想到变本加厉”,可忽然想起来,小叶根本没有机会像是个大家闺秀一样正常的长大……自己说这些做什么?万一再触动她的心事可怎么好。
  当下戛然而止,只嗽了声道:“你渴不渴?”
  小叶正呆听着,闻言摇头:“我才喝了不少。”
  庆王道:“我还没喝呢。”
  原来刚才因要让她在桌上坐着,庆王早把茶盏又端到桌子内侧去了,小叶忙过去把茶杯端过来:“好,庆王殿下请喝茶,就当是我赔罪好吗?”
  庆王才接过茶杯要喝,闻言诧异:“赔什么罪?”
  小叶道:“就当是小时候、以及这会子我闯祸让你操心……赔的罪嘛。”
  “若是如此,”庆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杯茶就想把我打发了?”
  小叶笑道:“只是一杯茶的话果然是太简薄了,有点衬不起咱们殿下的身份,那你要什么呀?”
  “我……”
  庆王还没说完,小叶赶紧补充道:“不能太贵的啊,我可买不起。”
  其实庆王还没想到要什么东西,闻言哑然失笑,感慨说道:“别的倒也罢了,只是你竟然变成了一个小财迷,这点儿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小叶笑道:“什么财迷,我明明是精打细算,你这样博古通今的,岂不闻‘勤俭方为持家之道’?”
  看着她双眼闪闪生光,小脸上还带一点得意之色,庆王也忍不住又笑了,便道:“原来你是长进了,连‘持家之道’都会了,将来……”
  正说着,忽然又停了下来。
  小叶还在竖着耳朵听,见状问:“将来怎么了?”
  庆王的脸色却无端地冷了几分,只垂眸道:“没什么。”
  小叶见他脸色突变,却不晓得原因,只是这么一停顿,却让她想起刚才庆王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到底要不要跟他说实话?他问的突如其来,而她从来都没想过把这秘密告知他人,唯一那次是跟许谨说的,许谨是她最亲近的人,尚且如此反应,可其实也在意料之中,所以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想过告诉别人的可能。
  小叶心里一乱,见庆王不语,便趁机道:“翼哥哥,我、我想去看看啸天。”
  庆王抬眸,端详了她片刻,却没有再问别的,只道:“去吧。”
  小叶如蒙大赦:“多谢翼哥哥。”又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退了出去。
  祥公公在门口接了她,先前隐约听见了几句两人所说的话,知道他们“相谈甚欢”,所以祥公公也很高兴。
  只是在最后庆王突然打住了,让祥公公有点不安。
  庆王本来想说什么,阿祥其实猜得到,持家之道嘛自然是好的,可是一想到将来兴许会把这孩子许到不知什么人家去“持家”,那就不太“好”了。
  先前许谨跟祥公公说起当初私自藏匿小叶的心理那会儿,祥公公还有些不太理解,但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明了。
  因为这会儿,庆王跟他只怕也是同样的心理,——不管把这孩子给谁,都不放心,必定要自己留在身旁才觉妥帖。
  阿祥陪着小叶去找啸天,那边儿,原本跟随小叶到王府的秦明,却给寒雨带进了书房。
  小叶自然不知道,只跟祥公公说笑着往偏院而行,不料还未进门,就看到一个熟人大摇大摆地从门内走了出来。
  看着孙大夫那张久违而熟悉的老脸,小叶睁大双眼:“孙先生!”
  抢钱大夫看见小叶,一改往日睥睨万物的高傲,热情洋溢地迎过来:“哟,是叶掌案!您今儿又出宫了呀!”
  小叶觉着,孙大夫灿烂的笑容就跟他出色的医术一样,一般人是难以见识的,除非有相当的金子银子作为支撑和交换。
  所以猛地看见孙先生笑的如此慷慨大方,却把小叶吓了一跳,本能地捂住了自己一贫如洗的荷包。
  孙大夫作为抢钱界的高手前辈,当然敏锐地察觉了小叶这个动作,他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摇摇头:“叶掌案,你那荷包是瘪着的,而且刚才你走路的时候它都飘起来了,所以我猜里头最多只有几个铜钱,撑死了还能加两块散碎银子,加起来也超不过二两……”说话间又目光毒辣地盯了那荷包一眼,点头说道:“不错,不能再多了!”
  他一脸笃定,犹如神棍附体。
  小叶捏着自己瘦瘦巴巴的荷包,心中震惊而羞愧,虽然想反唇相讥,可偏偏这孙大夫说的不能再对了,她荷包里的铜钱跟碎银子加起来也只有一两出头。
  但虽然事实如此,自个儿的穷困竟给他一目了然,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叶磨了磨牙:“孙先生最近在哪里发财了吗?这般春风满面,如此能掐会算,要是在医馆外头再摆个算命摊子,必定也是客似云来啊。”
  孙大夫笑道:“又给你说中了,我在入行之前的确摆过卜算摊子。”
  小叶瞠目结舌,呆了会儿才问道:“您说的入行,是从山贼入行呢,还是大夫?”
  老孙笑道:“放心,山贼是老黄历了,当然是大夫。”
  小叶也不知道这“放心”从何而来,孙先生却走过来,友好地握住她的手道:“小叶掌案,上回我去珍禽园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小叶给他拉着手,很不自在,又听他提起珍禽园,心想莫不是要跟自己要钱?
  “那可不是我叫你去的。”小叶忙澄清。
  “知道知道,”孙先生的手指飞快地动了动,总算将她松开:“也不用你给,王爷早给了。”
  小叶又捶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是了,怎么忘了这茬儿。
  孙大夫似乎能看出她的痛不欲生,这痛苦仿佛更让他的快乐加倍,便眉飞色舞地说:“说起王爷,真不愧是凤子龙孙,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叶掌案你放心,以后你那园子里有什么症状,只管传我就是了,保你药到病除,分文不收!”
  小叶狐疑地瞪着他,孙先生嘻嘻一笑,又向祥公公作了揖,袖手阔步而去。
  扭头看他去了,小叶便问祥公公:“干爹,这家伙可歹毒呢,他要了多少钱?”虽然知道那个数字可能会让自己的心疼加剧,小叶还是好奇。
  “其实并没有给他钱。”祥公公笑蔼蔼地回答。
  “没给钱?有这等好事?”小叶瞪大眼睛,“我不信!”
  祥公公笑道:“王爷赞赏他的医术,在南市给了他一间医馆。”
  “噗……”小叶感觉自己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什么?医馆?”
  祥公公道:“是这样的,这孙大夫天生爱财,收费高昂,一些罹患急症的百姓未免求医无门,王爷把南市的医馆给他,说定了——只要他答应凡是有人上门求医,不管有钱没钱,必定要认真救治,其他医馆的每日所得都归他所有,除此之外,王爷每个月还给他五百两银子打底儿,所以他也答应了。”
  小叶又将晕过去了:“怪不得那家伙见了我,笑的跟金子放光一样,唉,若有这好事,我也见人就笑的发光呀。”
  祥公公笑道:“这也是王爷体恤民间疾苦的好意,确实是好事来的。”
  小叶也认同,孙大夫医术高明,如此一来必然有更多的病者会得到拯救,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转危为安,的确是庆王造福百姓之举。
  庆王竟有这种心思,实在让小叶在惊讶之余又有些感动,倒是把疼钱的那份意思逐渐抵消了。
  快进偏院的门,小叶突然想到一件大事,便止步问祥公公:“孙先生的医术这样高,那、那他有没有给王爷看过腿呢?”
  祥公公见她总算问起此事,颇为欣慰:“看过的。”
  “怎么说?”
  祥公公皱眉道:“有些奇怪,他说、说王爷的腿,筋脉是没有问题的……”
  “哦?”小叶不是很懂,但也知道这是好事,双眼放光地问:“那就是说翼哥哥的腿会好吗?”
  祥公公却并没有轻松之态,反而忧心忡忡的:“你不懂,按照孙大夫的说法,这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孙先生的确不凡,他给庆王诊看之后,便断言庆王腿上筋脉等都是好的,但正因为这“好”,所以庆王的病症就显得尤其怪了,怪到无法捉摸,难以追寻的地步。
  而症结难寻,找不到根源,那当然就无从着手救治。
  祥公公简单地跟小叶解释了几句,说道:“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孙大夫还在继续想法儿呢。”
  此时忽然听见几声犬吠,原来是里头的那几只狗子听见了小叶的脚步声,阿黄一马当先跑出来,身后跟着安安,阿黄跑了几步还停下来等安安,可见它们都熟络了。
  小叶蹲下身子,摸摸两个的头,就同它们进里屋去了。
  原本庆王府不养毛崽子,之前多了阿黄跟小黑,暂且能让它们跟晓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