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自从付靳来送过一次牢饭,崔少言就多了个新习惯。
  那就是每天都要到学校围栏边转转,路过了也会下意识看一眼。
  但付靳到底是有工作的,总不可能每天都大老远跑过来。
  崔少言之前算过,从岛上诊所到三中,往返都得三个多小时了。
  虽然他每天还是像先前那样想付靳,但当他再回到教室时,心境上忽然有了某种转变。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觉得教室里的这一切都离他特别的远。
  无论是炎热的环境、堆成山的课本习题册,还是周围埋头苦读的同学、计较成绩升学率的任课老师年级主管,都淡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墙。
  他就是想清楚了一件事儿。
  即便现在他过得很痛苦、很抓瞎,但他不会在这种地方待一辈子,也不可能被短短的一年影响一辈子。
  他将来是要到一个站在围栏外边的人…到付靳身边去的。
  挺神奇的是,自从他不把周围的这些当回事儿以后,他又能看进书了。
  不算打了鸡血,但只要去学,基本上效率还算不错。
  适应了新环境的生活节奏以后,时间前进的速度就一下子变快了不少。
  “崔少言、崔少言、崔少言崔少言崔少言!”
  周四晚自习课间,崔少言刚看累了书想眯一会儿,就给葛栗叫魂似的叫起来了。
  “干什么?”崔少言皱皱眉,人依然趴着。
  “没什么,就问问你学习小组跟别人组队了吗?”葛栗挺兴奋的,“明天就截止自由组队了,你要还没定下来,就和我们一起呗。”
  崔少言懵了懵,其实他这几天被班上很多人都问过了。
  文科班女生多,邀请他组队的小组基本都已经有三个女生了,崔少言觉得这配置实在很诡异,就都没答应。
  “你不要强拉别人,人家和你很熟吗。”葛栗同桌肖玥说。
  “怎么不熟了?我们都前后桌一个多星期了,人家天天看着我单薄的背影上课好吧。”葛栗说。
  “就你还单薄?虎背熊腰。”肖玥拍了她背一下。
  葛栗当即笑着给她拍了回去,俩女生就这么挺无聊地拍来拍去的。
  “怎么样嘛崔少言,我们组有我,宝贝玥玥,还有余杭…余杭就第一组第三排睡觉的那个,他就是个二次元肥宅,特别好相处。”葛栗边拍打她同桌边说,“咱们组就三缺一了,你考虑一下呗。”
  崔少言扫了眼所谓的余杭,肥看不出来,他桌上倒是贴着张动漫女生的海报。
  他这会儿挺愿意入组的,就是感觉肖玥脸色不大好。
  肖玥在班上成绩仅次于贺键,碍于情谊跟成绩不大行的亲亲同桌组了队,这会儿估计不想再牵个拖油瓶了。
  “算了吧。”崔少言笑,“有熟人找我组队了。”
  “啊,这样…”葛栗一脸遗憾。
  “看吧,说了人家和你不熟的。”肖玥一掌将她兜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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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十点,飞来屿中医诊所内。
  付靳正坐在诊室里整理今天的病历,门忽然被重重地敲了两下。
  “换班了。”付育新站在门口。
  “不是合欢值夜吗?”付靳将笔盖上。
  “追剧。”付育新冷着脸。
  从付靳说出离开的决定到今天,都过去快一个月了,付育新对他依然脸色不好看。
  “拿到诊室来追不就好了,又不是没网络。”付靳皱眉。
  “追苦情剧,哭得在房间里出不来。”付育新说。
  付靳嘴角轻微抽了抽。
  “你不是要走了吗,怎么还赖在我这儿?”付育新抱着手臂。
  “下周。”付靳起身。
  “这么快?”付育新声音瞬间变大。
  付靳顿时有点儿想笑,忍住了,“嗯,暂时到市人医去。”
  “行吧。”付育新脸上不痛快,“像你自己说的,当个好医生。”
  “我会的,谢谢爸。”付靳认真道。
  付育新依旧黑着张脸,在付靳即将走出诊室时又喊住了他。
  “先前,我让你走了就别回来了。”付育新说,“那是不让你回来诊所工作的意思。”
  付靳站在门前,看着付育新,装没明白。
  “偶尔回来吃饭没问题。”付育新沉沉叹了口气,“小崔转学,你出去工作,合欢成天嚷嚷要减肥…都没人吃我做的红烧肉了。”
  付靳僵了僵,双眼有一瞬间的酸胀。
  付育新到底是年纪大了,这会儿眼里有种浅显易见的落寞。
  “等有假期了,我把崔少言带回来。”付靳说,“他能一口气吃掉您两锅肉。”
  “哼。”付育新脸上顿时有笑容,“还用你带回来?小崔跟橘子似的,隔老远闻见肉香就过来了,两只馋猫。”
  付靳于是也跟着笑起来,“他确实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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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下午天气晴朗,三中的操场上站了一个班的学生。
  崔少言的班正好上体育课,他们学习小组的分组已经定下来,这会儿借了班主任王晓艳的手机拍照。
  这是学校要求的,每个学习小组都要拍照,既贴在各班门口,也贴在学校公告栏。
  “晓艳姐这手机像素也太差了吧!我的脸上是马赛克吗!”
  “好黑啊我怎么可以这么丑,就不能偷偷下个美颜吗?下了再偷偷卸掉啊!”
  手机在一组组学生手里轮着传,没轮到的都在一旁围观。
  所有人都没发现,围观人群里少了四个人。
  学校大门前,崔少言正十分无奈地按葛栗的指示下载一个美颜相机。
  几步远处,肖玥和余杭正四下留意着,神色紧张而鬼鬼祟祟。
  “快点儿,待会儿有领导来了。”肖玥说,“手机没收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别紧张,一切都计划通。”余杭叉着腰,脑袋却像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监控摄像头。
  出乎意料,他们四人还是一起组队了。
  原因是到了截止日期,另外三人没找到队友,崔少言也没有归属。
  四人只得各自尴尬,最终“哈哈哈哈”地把名字报上去了。
  “下好了。”崔少言说。
  “快快快,选个好点儿的滤镜,要显白但不要太明显的。”葛栗催促,“你抓机啊,站前边脸大。”
  崔少言已经很久没玩过自拍,他举起手机,另外三人很配合地站到了他身后。
  “拍了啊。”崔少言按下拍照键…
  “栗子挡我脸了,你头怎么这么大啊?”余杭伸手推葛栗脑袋。
  “哎你自己怎么不长高点儿!”葛栗愤怒回头。
  “你们能不能快点儿?拍完了还得传到班主任手机里。”肖玥不耐烦道。
  第一张照片下去,镜头里除了崔少言,其他三人都情态各异。
  “我拍了,你们配合点儿。”崔少言说。
  “你拍了?”葛栗大叫,“都没准备好呢,赶紧删掉!”
  “删了删了。”崔少言举得手都酸了,“准备好,看镜头。”
  四人一同神情凝重地望向镜头,微笑。
  葛栗僵硬地龇着牙,从牙缝里喊话:“多拍,拍个十几二十张。”
  崔少言配合地疯狂按键,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换姿势吗,很傻。”
  另外三人觉得很有道理,先后比出了剪刀手。
  “好土哦。”余杭没忍住爆笑。
  四个人顿时全笑了,最后几张照片完全就是高糊状态。
  “好,然后下个p图软件。”葛栗继续指挥。
  “真不会被看出来吗?”余杭抱着手臂观望,“待会儿看着和其他组的完全不一样啊。”
  “放心交给我。”葛栗手一挥,得意道:“保证p得,既比其他人都好看,又自然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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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比其他人都好看,简直脱颖而出。”
  数日后的夜晚,崔少言躺在床上,和付靳打语音电话。
  “被发现了吗?”付靳问。
  “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大家心照不宣吧。”崔少言笑起来,一条腿搭在那只大兔子身上,“其他人都是拿老师手机拍的,一个个灰头土脸,就我们组四个白得发亮。”
  “葛栗还把自己p瘦了一圈,差点儿把我胳膊给拉变形了。”崔少言说,“大家现在都不好意思从班门口路过,简直是公开处刑,我们和周围的组完全不像一个种族…”
  崔少言滔滔不绝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付靳一直没怎么说话。
  “不好意思。”崔少言停了下来,“我说的都是些挺无聊的事情…”
  每天关在学校里,天天考试学习,确实很容易觉得一点儿小破事儿可乐。
  “没有,我在听。”付靳说,“挺好玩的。”
  付靳的声音很温柔,在安静的夜里听得崔少言心里软绵绵的。
  “付靳,”崔少言凑近那只大兔子,“你在做什么?”
  “在…找遥控器。”付靳说。
  “你想看电视吗?”崔少言想象着付靳拿起抱枕找东西的样子,笑起来。
  “你该睡觉了,快十一点了。”付靳提醒。
  “再聊一会儿。”崔少言说,“十分钟。”
  “不行。”
  “五分钟,就五分钟。”崔少言连忙说,“今晚特别搞笑,余杭他们寝室楼停水了,然后他听说我住教职工宿舍,硬带着整个寝室的人来我这儿洗澡。”
  “嗯,”付靳顿了会儿,“然后呢?”
  “然后,他们发现我房间有空调,赖着不走了。”崔少言说,“六个人一排站在我房间空调底下,高举着双手吸收冷气,真的惨,我们学校教室没空调,宿舍也没有。”
  “挺惨的。”付靳认同道,“三分钟。”
  崔少言没收到预想的回应,皱了皱眉,接着说:“他们说,以后要成群结队上我这儿蹭空调。”
  “可以把资料带过来,一起学习。”付靳说,“学累了就这么打地铺睡。”
  “靠。”崔少言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们今天就是这么说的。”
  付靳:“……”
  “他们…现在在你房里吗?”付靳忽然开口。
  崔少言一愣,笑起来:“怎么可能留他们,又不熟。”
  “以后熟了呢?”付靳问。
  “你吃醋了吗?”崔少言扑到了大兔子毛绒绒的肚皮上。
  虽然有那么点儿是故意的,但他实在太高兴了。
  “没有。”付靳说,“你交到朋友是好事儿,以后读大学、去工作,总会有很多新朋友的。”
  崔少言脾气不坏,只要别人不乱碰他东西就没事,相处熟了也会愿意把自己的东西拿给别人。
  性格其实挺好的,会体察别人的情绪,长得好看,笑起来还有小虎牙。
  只要相处下来,慢慢就会有喜欢上他的人。
  “但是男朋友只有你一个。”崔少言说着,打了个哈欠。
  “嗯。”付靳笑了笑,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好,晚安。”崔少言熄灭房间的灯。
  “盖好被子,晚安。”付靳说。
  电话没有挂断,崔少言就将手机放在枕边。
  通话的另一头,付靳坐在崔少言住过房间的床边,摸了摸舒适的被单。
  房里的摆设没怎么变,堆满了崔少言败家买进来的大小物件。
  付靳听着电话里轻得几不可闻的呼吸声,躺在了崔少言的床上。
  “有点儿。”付靳皱了皱眉,朝电话里承认:“很多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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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继续。
  付靳:只有我,和他熟到可以躺他的床。
  崔崽:老攻醋了我好高兴他一定是很喜欢我(蹦起来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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