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汪林看着动静,悄悄进来把殿内的蜡烛灭了,扶云殿里只剩下了月光。
  主子周思轻轻喊了一声。
  宣雒阖着眼,没理他。
  主子周思又叫了一声。
  说。
  主
  你再不说我就把你丢下去。
  主子我不蠢,周思语速飞快,生怕自己被扔出去:我怕您受伤。
  嗯。宣雒勾了下嘴角,伸手将人揽在了自己怀里。
  周思已经很习惯被宣雒这样搂着,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着,说:我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但主子很厉害,肯定能摆平,我只担心主子受伤。
  他顿了下,又问:是不是太子故意引您去的?
  是。
  那周思刚开口,宣雒就叹了口气,不说你又要瞎想,说了你怕我受伤,小乞丐,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到底我是二皇子还是你是二皇子?
  当然是您,周思猛的抬头,刚好碰到了宣雒的下巴,紧接着就听到了嘶的一声,周思连忙坐起来:主子主子没事吧
  闭嘴。宣雒捂上周思的嘴,好歹耳边是暂时清净了一会儿。
  周思眨巴着眼睛担心的看着宣雒,听话的没出声。
  宣雒缓了会儿,下巴上的疼痛轻了些,他瞪了周思一眼,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天天折腾。
  周思眼睛突然睁大了,这话可不能认!
  可他又实实在在的刚戳着了宣雒的下巴,故而只得委屈巴巴的暂时认下了。
  宣雒将手撤开,看着他突然笑了出来:是不是不困?
  倒也不算很困。
  周思点了点头。
  那就起来。宣雒说:喝点酒。
  虽然是晚上,但酒还是很好准备的,汪林让人在扶云殿外摆了些果脯和小吃,又拿了几坛子酒备上,顺带将伺候的人都带了下去。
  周思没喝过酒,因此特别坐下的时候还好奇的闻了闻。
  宣雒轻笑了声,先倒了一杯递给了周思:尝尝。
  周思有些惶恐:主子,我我来伺候您。
  让他坐下已经是僭越了,怎么还能让主子服侍他?
  无碍。宣雒倒也不坚持,看他一定要服侍自己,也就将酒壶给了他。
  周思给宣雒满上后才端起自己的小杯子悄悄抿了一小口,紧接着宣雒就听到了一声斯哈。
  宣雒觉得下巴都不痛了,只看着周思轻笑。
  主子周思可怜巴巴的看着宣雒,他才十一二岁,进府也不过两三年,前两年的时候服侍的没有那么全面,只觉得他主子是个脾气暴躁但心肠极好的大猫。
  如今日子久了方才发现,他主子分明是个黑心的大猫。
  老是逗他。
  虽然他也很享受这种被逗弄的感觉。
  宣雒让他坐下,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不是睡不着吗?喝点酒就能睡着了。
  周思苦着脸,看着杯子里明明水一样的东西,喝进嘴里却那么辛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睡得着周思小声说。
  宣雒摇摇头,又给他倒了一杯:喝一点睡的更香。
  周思手里端着酒杯,小声商量道:主子,我听说,有的人喝醉后会发酒疯,会大喊大叫,我要是喝了这酒,万一冒犯您怎么办?
  那就先赦你无罪,宣雒十分好说话,挑了下眉毛,道:先给你立张字据?
  看来是非喝不可了。
  周思盯着那酒杯,好像里面都是毒药似的,半晌,才抬起头,鼓起勇气道:主子,要是要是我吐了该怎么办?
  我喝醉了,就管不住自己了,要是吐在您身上,您把我丢出去该怎么办?
  宣雒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现在就想把他丢出去的想法,直接把酒壶怼在了周思面前:你喝,我看看你到底吐不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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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番外7
  说是都喝完,但才两杯下去,周思已经开始晕乎乎的了。
  宣雒嫌弃的把酒壶从他手里夺过来放在自己这边,没好气道:出息。
  主子。周思晕乎乎的,话也说的不太清楚,他来二皇子府已经三年有余,但说到底也不过还是个孩子。
  宣雒想起那天给他找师父时他的样子,耳朵都翘起来了,不由得又笑了出来。
  这是给你找的师父,想学什么就让师父教你,只有一点,宣雒故意拉长了声音吓唬他:要是学不好就把你阉了。
  阉阉阉了?周思吓的兔子耳朵都耷拉了下来,脸上的笑意还没收回去就被吓的惊恐的看着宣雒。
  宣雒点点头,十分确定的告诉他,学不好就把你阉了。
  我一定能学好!周思说着就随手拿起一把剑,坚定地对师父行了个礼。
  不能不坚定,不坚定就会被阉了。
  宣雒站起来把已经半晕不晕的倒霉孩子抱起来,汪林适时进来,见状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地帮人把寝殿门推开了。
  去把桌上的东西都说了吧,宣雒说:再把他的剑拿过来,他看了看,最后一指墙上挂书画的地方,就挂在那个地方吧。
  汪林心里一惊,面上勉强维持着不变色,心里却对周思的地位重新有了计较。
  再让人把云池收拾出来。宣雒淡淡的吩咐。
  云池是扶云殿后殿的一个小汤池,宣雒刚搬来时用过几日,后来嫌麻烦就没再去过,如今周思每天练剑,晚上休息之前泡一泡对身体也有好处。
  汪林连忙让人下去准备,扶云殿寝殿的门重又关上。
  宣雒俯身把周思放到了床上,要起身时却被一双小爪子勾住了脖子,还伴随着几声哼哼。
  少年人的力气没有那样大,周思又喝醉了,那双小爪子只是虚虚的圈着宣雒的脖子,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挣开。
  宣雒却没动。
  只是就着这样的一个姿势蹲在了床边。
  他们那会儿是突然跑出去喝酒的,谁知道周思酒量这样小,折腾了一番回来被子里竟还热着,周思身上也热,他想把自己的衣裳脱了,手却不愿放开,只得哼唧唧的求宣雒。
  主子,我好热。
  嗯。宣雒嗯了声,却没动作,只蹲在床边认真看他。
  扶云殿静悄悄的,有月光洒进来,落到周思的红扑扑的小脸上,宣雒没忍住伸手捏了捏。
  脸颊软软的,捏起来很舒服,凑近了还能感受到周思呵出来的热气,烫的他指尖颤了一下。
  主子周思又叫了一声,他热极了,胳膊却仍圈着宣雒的脖颈舍不得撒手,只好用脸贴着宣雒的手指蹭了蹭。
  宣雒回神,把手指收回来,指尖不小心触到周思的嘴唇,让人心慌意乱的。
  皇室的孩子都早熟,即使没经过事儿,也都听过看过,初见周思时他浑身脏兮兮的,像个没人要的小脏猫,差点被张岂的马车给轧着。
  后来他跪在二皇子府前,纷纷扬扬的雪下了大半天,他愣是没动一点地儿,身上仍是脏兮兮的,脸却被雪冲的干净,露出一张半冻坏的红脸,扒拉在街角不肯走。
  现在他被自己养了两三年,身上早没了那些脏兮兮的伤口,脸蛋也养的极好,嫩嫩的,一口一个主子的叫着,粘人的很。
  宣雒找了师父让他学武,除了强身健体之外,还有另一层意思在。
  皇帝身子不太好,再加上朝政上劳心费神,实际上也就这几年的时间了,宣雒表面上避太子的锋芒,私下的准备却从未少过。
  最起码他有把握皇帝驾崩的那一日就是他入主昭阳殿之时。
  届时周思是一定要进宫的。
  可若不给周思安排个合适的职位,周思又该怎么名正言顺的进宫?
  做朝臣的话势必要住在宫外,要想留在宫内,除了男宠、太监、就只有侍卫一职了。
  思来想去,还是侍卫最好。
  既不必谄媚,又不需跟那些朝臣周旋,且就在宣雒的眼皮子底下,他放心。
  宣雒想了想,突然有些失笑。
  还差六七年呢,自己竟这么早就开始谋划起来,让人知道了真是连面子都没了。
  宣雒顿了顿,敛了嘴角的笑意,动作轻柔的帮周思把衣裳脱了,抱着人去了云池洗漱。
  来日方长,不急。
  *
  十二年后。(接番外四)
  宣雒站在这跟扶云殿几乎一模一样的上阳宫里,那些儿时的记忆瞬间都涌入了脑海。
  他以为他不记得,如今回想起来,这些记忆早就被他埋藏在内心最深处,藏着不敢,也不肯给人知道。
  周思还跪在床边对他笑着,从前他笑的时候会不经意间撒些娇,露出些粘人的意味来,如今却笑的内敛,微微垂着头,不会再亲昵的说自己热,还会主动将自己脱光等着他来。
  阿也。宣雒轻轻叫了一声,像从前在二皇子府中的那几年一样,叫他的小名。
  周思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瞬,他以为他以为陛下不会再这样叫他。
  上次陛下醉酒,叫他阿也,让他别走,他不敢奢望什么,可今天,陛下身上干干净净的,一丝气味也无,陛下是清醒的。
  陛下也是记得那些年的。
  宣雒叫完俯身将周思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周思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双手勾住了宣雒的脖子,宣雒轻笑了一声。
  他一向暴躁,无论是在二皇子府还是在昭阳殿,如今竟也会哄人了。
  抱好了。宣雒说。
  啊?
  周思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大胆到勾住了陛下的脖子。
  可陛下刚刚又说让他抱好了。
  这到底是放下来还是不放下来?
  没等他纠结好,宣雒就蹲在了床边,用手指捏了捏他的脸。
  瘦了。
  宣雒有些懊恼,都怪自己前些时日老打他,还将他锁起来,这样日日拘着,周思能长肉才怪。
  如今他已二十五岁,周思也是,十二年的光阴中有一半时间都是在扶云殿度过的,后来他登基,府中的人都搬来了昭阳殿,却只待了一年周思就走了。
  再回来就被他赶到了影卫营,平日里除了被他打的时候,其余时间两人都未再见过面。
  这样算起来,还是扶云殿的回忆比较多。
  陛下要不要上来。周思小声邀请。
  宣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情绪不明,问他:真的让朕上来?
  这是陛下的宫殿。周思说。
  这是扶云殿!宣雒强调了一遍:不是上阳宫,我只问你,要不要让我上去?
  要。
  周思自觉松开了双手,放宣雒上来。
  他往里挪了挪,宣雒顺势躺在了外面,然后手指往里勾了勾,圈住了周思的手指。
  他们已经成年了,甚至连孩子都有了,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却是五年来的第一次。
  从前有,这五年来却从未有过。
  阿也。宣雒轻轻叫了一声,侧过头面对着周思,说话间有热气洒在周思两侧,你开心吗?
  他本想问为什么从前那样粘人的你,如今却这样安静小心?,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资格问这种话。
  这五年来他对周思非打即骂,后来还把人直接锁在了昭阳殿,种种行径下来,周思不怕他才奇怪。
  可他又忍不住。
  说到底是他没有给够周思安全感,才会让他在知道自己有孕后的第一时间逃跑。
  宣雒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攥的周思生疼。
  开心。周思说,我很开心,很开心能再给主子暖床。
  那就够了。
  宣雒的手指蓦地松了,他忽的凑近周思的脸颊吻了一下,轻轻的,还带着些少年人的莽撞,吻得另一半羞红了脸。
  心如擂鼓。
  周思闭上了眼睛,手指无意识的抓着床单,等着宣雒俯身上来的动作,上阳宫太静了,静的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像一只浮水的鱼,等着宣雒弄他。
  忽然一阵风吹进来,周思额前的发丝被吹的动了动,他睁开眼,正对上宣雒一双认真的眼睛。
  那双瞳孔里是他。
  陛下周思动了动嘴唇。
  宣雒忽然堵上了他的嘴,用自己的嘴唇,那感觉柔软,湿润,还有一些麻意,密密麻麻的,爬到了心里。
  周思猛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陛下竟然用嘴唇吻他。
  这是极柔情的一件事,动作轻到像丈夫对夫人,又坚定的像女子对情人献祭。
  宣雒终于吻够了,依依不舍的撤去,又伸手覆在周思的眼睫上,轻声哄他:睡吧。
  周思眼前瞬间黑了一片,如擂鼓的心跳声又在耳间作响,他抓到了宣雒的一片衣角,轻轻抠着,问:不做了吗?
  宣雒轻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耳鬓厮磨般的搂紧了,不做,你快睡。
  年少有年少的好处,成熟也有成熟的韵味,莽撞如宣雒,在面对精心为他备了一座扶云殿似的上阳宫时,也心动的捂着心上人的眼睛,哄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