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
  李玉站在门外, 神色平静道:“魏贵人,请吧。”
  两个熟悉的嬷嬷进来架起魏贵人就要离开, 她拼命挣扎道:“不, 皇上,我要见皇上,我不去重华宫……”
  她不要去冷宫, 只要进去的人就没能出来的。
  不, 出来的只有死人了!
  李玉看了两个嬷嬷一眼,后者立刻明白, 用帕子把魏贵人的嘴巴堵了个严严实实, 叫她发不出一点声响来:“还请娘娘冷静一些, 莫要惊扰了皇上的早朝。”
  到了上早朝的时辰, 皇帝险些迟到了, 自然不会为魏贵人再耽搁半分。
  皇帝不是没给魏贵人机会, 可惜她始终没能牢牢抓住。
  魏贵人上一辈子在后宫太顺风顺水了,所有的对手几乎没怎么需要下手就一个接一个死了。
  她只需要借着皇帝的宠爱,就能在后宫过得风风光光的。
  等十五阿哥出生后, 魏贵人更是恩宠加身, 已经是后宫第一人了。
  不是皇后, 却有着皇后的权力, 无人能越过她去。
  魏贵人没想到重来一次, 她竟然混得还不如上辈子, 这怎么可能呢?
  她呜呜叫了几声, 然而两个嬷嬷没松手的意思,李玉也是板着脸让人送自己去重华宫,顿时面色惨白起来。
  免得影响别人, 李玉还叫来宽敞的软轿, 两个嬷嬷压着魏贵人直奔重华宫。
  皇后醒来听见云言的禀报,毕竟后宫嫔妃要送去重华宫,李玉自然要派人来跟她说一声:“好,我知道了。”
  云言嘴角微弯,难得在皇后面前露出几分欢喜来。
  皇帝终于处置了魏贵人这个祸害,她能不高兴吗?
  见她笑得有点厉害,皇后无奈看了一眼过来:“收敛点儿。”
  云言摸了摸嘴角,确实笑得有点过了,连忙收了一点,低头认错道:“娘娘,奴婢只是太高兴了。”
  皇后微微一笑,依旧四平八稳的:“皇上迟早会如此,只是早晚罢了。”
  云言之前还担心皇帝会不会被魏贵人哄得七荤八素找不到北,才会把人留下来供着的。
  虽说皇后提过皇帝必然会处置魏贵人,然而始终没看见,云言不免担忧。
  如今好了,皇帝原来不是不处置,而是时候没到罢了。
  云言喃喃道:“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彻底激怒了皇上。”
  皇后没开口,却明白魏贵人可能没做什么,正因为什么都没做,才叫皇帝彻底失望而放弃的。
  皇帝估计起初的时候还半信半疑,以为魏贵人能给出什么惊喜的消息来。
  可惜了,魏贵人到头来什么都拿不出,叫皇帝如何信服,又何必把人长久留下?
  只是皇后还以为皇帝必然会把魏贵人彻底抹杀,毕竟她疯疯癫癫的话也不知道有几句真几句假,隐约几句却叫人听着不得劲。
  皇帝上回见过魏贵人之后脸色不怎么好看,显然她说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样皇帝居然都忍下来,没把人彻底处置吗?
  皇后接过云言递来的茶盏,忽然想到魏贵人开口说皇太后还有二十年的寿岁,皇帝不会是等着这个吧?
  若是皇太后真的活到那个时候,那么皇帝的寿岁显然也会是真的。
  二十年啊,魏贵人能等得了那么久吗?
  想必她进重阳宫之后,很可能跟陆贵人一样,没多久就要真的疯了。
  苏叶听说魏贵人被送去重阳宫,还是高贵妃带来的消息。
  高贵妃得到这个好消息就第一时间兴致勃勃过来承乾宫跟她分享了:“早知道她要倒霉,总算是不用在我们面前碍眼了。”
  苏叶好笑,魏贵人已经被禁足在寝宫里,哪里还能出来溜达叫高贵妃碍眼呢?
  不过她一直都还在,一天没被皇帝彻底厌弃,高贵妃心里估计都膈应得很。
  如今好了,苏叶看高贵妃的样子都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一番的。
  高贵妃又不解道:“听闻人送去重华宫,皇上还让两个嬷嬷跟着进去,好吃好喝伺候着,说是不能叫魏贵人在里头莫名其妙死了。”
  怎么,皇帝还怜惜魏贵人,打算气消了,再把人捞出来,所以担心她进去后饿死冷死了?
  她嘟嘟嚷嚷道:“魏贵人看着也不是哪里特别的美人,怎么就叫皇上如此喜欢了?”
  苏叶倒觉得皇帝未必是喜欢,而是魏贵人暂时还不能死。
  至于其他的,她就猜不着了。
  皇帝年纪越大,那心思就跟深渊一样难测,苏叶何苦为难自己去猜呢?
  而且猜中没奖不说,还可能踩中皇帝的尾巴,让他不痛快,苏叶是没事干了吗,好好吃喝玩乐它不香吗?
  夜里皇帝过来承乾宫的时候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苏叶眨眨眼奇怪道:“皇上怎么一直盯着臣妾,是臣妾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皇帝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没什么东西,就是觉得你多年来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也不是,苏叶还是变了,变得更加轻松惬意,更加直言不讳。
  她从没遮掩过自己的秘密,只是皇帝不问,就掩耳盗铃一样,当自己依旧平平常常的样子。
  皇帝也没从来戳穿过这层白纸,要不是今天魏贵人提起,他可能也会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去。
  他挥挥手,示意宫人都退了出去,李玉依旧守在门口。
  苏叶明白皇帝这是有紧要事跟自己单独说了,不由坐直身等着他问话。
  谁知道皇帝忽然伸手搂住自己的肩膀,让苏叶依偎在他怀里。
  苏叶面露疑惑,微微抬起头来:“皇上这是怎么了?”
  皇帝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轻飘飘道:“今儿魏贵人终于说了实话,说起她的离奇经历,又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
  “她说自己是个白什么领,然后曾经也是魏贵人,却一步步成为嫔和妃,然后成为贵妃,皇贵妃,一直在朕的身边。然后死了,她又重新成为刚进宫的魏贵人了,你觉得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苏叶心里咯噔一跳,这个魏贵人居然是穿越又重生了吗?
  难怪之前她看魏贵人怪怪的,既知道一点那个鸳鸯锅,看着皇后、愉嫔和嘉嫔的眼神又那么奇怪,估计是得知后来她们的下场,于是一副过来人高高在上的态度。
  嘉嫔就是受不了才打了魏贵人,如今看来打得也不冤。
  起初魏贵人的记忆应该因为再次穿越而变得不完整,后来才渐渐恢复的,难怪前后性情变化那么大!
  苏叶心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后背却渐渐渗处冷汗来。
  皇帝既然知道魏贵人这个身份,魏贵人是不是也说了她的?
  不然皇帝怎么突然提起此事来,还故意在苏叶面前提起?
  苏叶犹豫了一会,起身跪在皇帝的脚边:“皇上,臣妾有罪,其实臣妾跟魏贵人该是有些一样的……”
  皇帝伸手托着她的胳膊,让苏叶重新站起身然后回到他的怀里:“你跟她不一样,你知道很多事,魏贵人也该是。但是你都告诉了朕,魏贵人却什么都没说。”
  魏贵人不敢暴露自己,也没打算给皇帝分忧的意思,只用那些记忆来亲近皇帝,伺候皇帝得更满意罢了。
  因为这样她就不会有危险,又能重新得到皇帝的宠爱,然后自己的地位能够一点点往上走。
  只可惜皇帝有了苏叶这个珠玉在前,自然就看不上魏贵人这样的了。
  她们是一样的,却又不一样,尤其是在皇帝心里面的地位。
  “朕已经让李玉送去汤药,以后魏贵人也不会再提起你的事来,其他人更不会从她嘴里听见任何事。”
  至于魏贵人还能写字这种事,身边那两个嬷嬷是死人吗,会让她写的字句流落在外去?
  皇帝这话叫苏叶心里一颤,魏贵人这是要被毒成哑巴,再也不能开口了?
  “她一派胡言的话要是被有心人听见,对你十分不利。”皇帝温柔拍打着苏叶的后背,感觉怀里人浑身的僵硬,不由轻轻笑道:“怎么,这时候才知道害怕了?”
  苏叶能不害怕吗,刚来的时候她战战兢兢就担心别人看出自己不一样的地方,尤其是皇帝要把她当作妖孽来一把火烧掉怎么办?
  她担心了好几年,也没见谁察觉自己变得不一样,这才渐渐放松了。
  这都数十年过去了,冷不丁魏贵人把这个秘密爆出来,苏叶简直要被吓死了。
  魏贵人干什么啊,这是怕死到把自己的秘密通通都告诉了皇帝吗?
  不过看皇帝的样子,有没相信不知道,反正魏贵人的下场已经是注定了的,这辈子都很难从重华宫里走出来了。
  苏叶微微低下头,明白皇帝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她,要魏贵人真胡说八道什么叫别人听见了。
  哪怕皇帝真相保住她,然而人云亦云,叫苏叶的处境就有些难了。
  “臣妾其实一直都很害怕,然而在皇上身边久了,渐渐就忘记害怕了,如今是彻底放下心来。”
  皇帝搂着她微微一笑,知道苏叶是因为在他身边才渐渐放下心来。
  苏叶也知道皇帝做的就是为了保护她,却从不质问他的做法,比如为何不把魏贵人彻底抹杀掉,这个危险不就没了吗?
  她只会感谢皇帝做的一切,全盘接受他的做法,似乎认为皇帝这样做总归有他的理由。
  皇帝最喜欢的就是她这一点,也没吝啬解释道:“魏贵人不是说皇额娘还有二十寿岁,朕也能活到八十多,朕就想看看她究竟说的是不是对的。”
  苏叶无语,就为了这个理由,让魏贵人在重华宫这个冷宫呆个二十年看着吗?
  这简直生不如死,魏贵人估计知道后恨不能一刀了结自己的。
  皇帝嘴角微微一冷,又道:“她竟对皇后下手,之后指不定还想对你下手,就这么简单死了,岂不是便宜她了?”
  一死了之反而是解脱,生不如死才是最让人痛苦的。
  魏贵人心心念念想的就是跟之前一样风风光光,成为后宫第一人。
  如今她只能躲在冷宫里看别人风光,是不是比死还更难受了?
  苏叶心想皇帝真是对喜欢的人如春风般温暖,对不喜欢的人真是如寒风一样冷酷。
  不过这样也好,魏贵人被关在重华宫,也就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
  对苏叶的秘密,皇帝还挺好奇的:“你们说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吗?所以知道很多事?”
  他又想到苏叶特别厉害的木仓法,也是以前学来的?
  苏叶只得含糊解释道:“那个地方男女都能上学堂去学习,所以知道一些皮毛,却未必个个都擅长。”
  九年义务教育只教了个框架,想深入了解就需要继续学习钻研。
  皇帝轻轻点头道:“那你学得还不错,魏贵人学得就不怎么样了?”
  苏叶觉得两人该是学的差不多的,只是她更爱玩,出来工作后感兴趣的都去尝试。
  魏贵人估计不爱这些,也就没去了解,自然就不清楚了。
  在皇帝看来,男女都能上学堂叫人颇为惊讶,而且他们学习的还是同样的的东西。
  贵族大臣之女也会学习,会识字会做账学规矩,跟男子学习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苏叶看皇帝依稀平常询问的样子,还觉得奇怪,他不会害怕吗?
  身边人突然换了个芯子,皇帝就不怕是什么孤魂野鬼或者妖怪之类的东西?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皇帝笑笑道:“在朕身边能有什么使坏的孤魂野鬼,他们能靠近朕吗?”
  天子不都叫真龙天子,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坏东西能这么长长久久在自己身边。
  而且皇帝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反倒苏叶来了之后,这些年是越来越好了。
  “不过这事除了朕之外,你谁都别提了。”
  就连高贵妃也不能说,毕竟这样的事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的。
  苏叶轻轻点头,不用皇帝提醒,她就从来没跟谁说过。
  一来隔墙有耳,谁知道她这开口了,会不会被谁知道就传开了去呢?
  二来苏叶也不可能逮着谁就说这个,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不成她抓着人说,自己不是原来的富察格格,换了芯子的现代人吗?
  只是苏叶没想到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被皇帝寥寥问了几句就这么过去了,叫她始料未及。
  应该说苏叶要好好感谢魏贵人,有她做对比,皇帝自然看苏叶怎么好怎么顺眼了。
  要换成魏贵人这样的,皇帝恐怕也不会那么宠爱苏叶,更别提像如今这样还帮忙遮掩苏叶的秘密了。
  此事轻飘飘过去,苏叶出于感激,换着法子折腾御膳房给皇帝做好吃的。
  皇帝摸着肚子感觉最近自己都要胖一圈了,却不好拒绝苏叶的心意。
  幸好阿桂传信来,叫皇帝又要忙碌起来,不能往承乾宫去的。
  水泥墙已经建了起来,却不是建造单纯的围墙。
  阿桂举一反三,看到水泥墙就立刻让工匠稍微改良,在墙壁上弄出几个巴掌大的窗口。
  能够视物,还能放火铳出去,却不能让人偷偷潜进来。
  墙体也加厚了,即便对方有火铳也不能穿进来,将士躲在墙壁后就能予以反击。
  窗口还不止一个,一排过去,火力就能加强。
  皇帝看得龙心大悦,只觉得阿桂果真是个军事上的天才。
  阿桂又命人在围墙外做了好几道的陷阱,有专门针对马匹的鸿沟,做深做宽,让前面的人哪怕摔进去,也不能轻易塞平了,叫后面的人能轻松踩过去。
  大部分人看见高高的围墙起来,很多就转道往南往北去了,有些却不死心,想要硬闯过来,都被挡在围墙之外。
  只是围墙不可能连绵不绝延长,总归有尽头,就有人想绕过围墙进来。
  往南边去的人也可能绕道回来大清这边,叫阿桂压力大增,请皇帝增援还命各地警惕起来,绝不能放这些人进来一步!
  太医院对鼠疫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让传染源完全隔绝在外,这边没人染上就能安然无恙。
  皇帝还收到北边传来的消息,沙俄不清楚这是什么,边境又有侍卫被这些白皮肤人用金银珠宝贿赂就放进去了,让鼠疫已经开始蔓延进去,更是下定决心把这些人赶得远远的,八百里加急让各地边境严阵以待。
  阿桂守着西北边,傅恒就主动请缨去守西南边。
  东南大陆是他打下来的,自然不想让这些白皮肤人过去祸害,那边还有之前跟着他一起征战的将士们呢!
  不能让他们往东南去,就只能把人往西南赶。
  皇帝原本不想同意,因为鼠疫太危险了,傅恒又是大富察家未来的族长,有什么差池他怎么跟皇后交代?
  然而傅恒坚持,皇帝最后还是同意了,毕竟这一片实在太重要了,根本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彻底把这地方守下来。
  傅恒带兵连夜出发,皇后第二天才知道这件事,沉默一会到底没说什么。
  云言担心皇后,却不知道该怎么劝。
  反倒皇后开口道:“若是没人守住,后方就要遭殃了,傅恒是对的。”
  他是对的,皇后依旧忧心不已。
  傅恒日夜兼程,副将还以为他第一时间要跟阿桂一样建造围墙,谁知道傅恒却下令将士们轮流上前撵着那些白皮肤人往更远的西边去。
  真的是撵的,用的是火铳和大-炮,二话不说隔着老远就开-炮轰炸一番。
  吓得后面的白皮肤人都以为他们疯了,挥舞着旗子想过来,傅恒面无表情继续炸。
  想过来,门都没有!
  白皮肤人看此路不通,只好往西边去了。
  好歹那边也有国家,他们就是逃出来的,不想在家乡被圈起来烧死,那么去哪里又有什么不同?
  轰炸一番吓退一部分,回头又有人来,再继续轰炸。
  傅恒守了三天三夜,双眼全是血丝,好歹他让将士们一天两班轮流来吃饭休息,他却不敢放松。
  最后还是被副将劝着去合眼休息了几个时辰,傅恒就起来继续盯着。
  “弹药还有多少?不够就让人送来,暂时还得炸几轮,让他们彻底不敢过来才行。”
  这一片不够大,就怕白皮肤人此路不通绕道去别处。
  于是傅恒的做法就是看见白皮肤人就炸,管他三七二十一的。
  然而也没把人全炸死,好歹留上几个让他们能够宣扬消息,别再靠近这边。
  白皮肤人也没想到大清的人那么疯,一步都不能靠近,一靠近就开炸。
  他们活着的人四散逃开,消息传得很快,半个月功夫,往这边来的白皮肤人已经快见不到了。
  皇帝接到消息后还颇为满意的,就是有大臣觉得傅恒这法子太粗暴也太费钱了。
  弹药不容易做,炸一次全都是钱啊。
  看傅恒这么胡乱轰炸,多少弹药都不够用,就不能悠着点儿吗?
  要苏叶在,肯定要把这个大臣骂个狗血淋头。
  究竟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不让人炸,叫将士们靠近去撵,感染了丢命的话算谁的,大臣赔命吗?
  要不是黑死病会传染,皇帝都想让大臣亲眼去看一下,究竟是炸还是炸?
  不过看不少大臣的样子颇为赞同,他们就在京城里面动动嘴皮子,当然觉得浪费啊!
  皇帝气得不行:“既然如此,你们带着子孙一起去增援傅恒,看看有什么法子是不用炸,又能把人撵走的。”
  这话一出,大臣们通通闭嘴了。
  他们原本就有点私心,觉得傅恒的功劳太大了,皇帝该是有所忌讳才是,于是才点出傅恒的不妥来。
  怎么跟几人想得不一样,皇帝还颇为赞同傅恒的样子?
  皇帝挥挥手,这几个大臣就被侍卫拖下去了:“众爱卿若是谁愿意一起去,只管跟朕开口。”
  开玩笑,谁还敢开口了,只敢夸赞傅大人的当机立断了。
  皇帝点点头,若是国库空虚,傅恒这么疯狂炸确实让国库压力大增。
  如今国库还不至于那么些弹药都给不起,皇帝就不在意了。
  只有户部尚书拿着算盘数了又数,都想叹气了。
  再继续炸下去,国库也要撑不住的啊!
  幸好这些白皮肤人还是怕死的,被炸得不敢靠近了。
  傅恒派人日夜在瞭望台上盯着周围,防止有谁偷偷靠近。
  足足一个月功夫,终于没有白皮肤人靠近,傅恒松口气,阿桂也是如此。
  再继续下去,他们两个和将士们都要吃不消了。
  因为镇守边疆的关系,两人互相通信来交换情报。
  阿桂早就听说傅恒带兵很有一手,可惜没能一起合作。
  如今一看,才发现傅恒比他想像中还要大胆和果断。
  弹药说炸就炸,炸得毫不犹豫的。
  换作阿桂还要心疼一下,再计算一番,哪里跟傅恒一样看见人就炸!
  不过傅恒的手段简单粗暴,效果却极好,没见那些白皮肤人都不敢靠近了,连带阿桂那边的压力都骤然变小了吗?
  阿桂就跟副将感慨道:“有傅大人在,边境不必担忧了。”
  傅恒也对身边人道:“幸好有阿桂守着西边,早早发现情况,不然就麻烦了。”
  副将欲言又止,这事难道不是那位魏贵人先让人送信来问的吗?
  傅恒看了他一眼,副将就明白了,这事只能是阿桂发现,跟魏贵人毫无关系的。
  毕竟魏贵人说的是准葛尔发生瘟疫,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明明是白皮肤人带来的!
  说是警示,却也太晚了一点,比阿桂发现得还晚。
  要是阿桂没发现还好,魏贵人算是有一点功劳,如今是彻底没了。
  傅恒知道那位魏贵人已经被送进重华宫里面,再也不可能出来,她那些预言大多也没什么用。
  皇帝讳莫如深的样子,魏贵人被送走前还跟皇帝单独见过面。
  因为皇帝上朝险些误了时辰,傅恒从皇后那边得知魏贵人送去重华宫的消息,两边一对就能猜出皇帝该是见了魏贵人。
  也不知道魏贵人说了什么,可能说的事没能再打动皇帝,于是被彻底送进重华宫里面了。
  魏贵人不会再出来,皇后的意思是不必再计较,傅恒便放下了。
  他在这边继续镇守了足足一个月,白皮肤人不再出现,他还让人去打听一番,得知白皮肤人的国家一个接一个沦陷。
  能逃出来的已经逃了,没能逃出来的根本就逃不了,不是死在里面,就是病得根本没力气跑了。
  危险彻底解除,傅恒也打道回京。
  他在路上却听说和亲王也回去了,顿时让副将慢慢来,不必赶着回京。
  副将还纳闷了,傅恒之前还想早点回家,怎么突然又不急着了?
  傅恒是知道和亲王回京,肯定发现自家女儿被皇帝抢去宫里养了,还不发飙才怪!
  皇帝得知自家弟弟回京了,还第一时间进宫来拜见,摸着鼻子难免有一点点心虚。
  果然弘昼进来行礼后,双眼看向皇帝就带着一点委屈:“皇兄怎么能趁着臣弟没在京城,把臣弟的掌上明珠带进宫里来了?”
  皇帝摸摸鼻子道:“正巧你家里人都搬进来了,和婉跟和敬玩得不错,就留下来的。”
  他说着就理直气壮了:“吴扎库氏怀着孕,你又在外头,进宫来一并养着不是更安心吗?”
  吴扎库氏又生下一个儿子,弘昼都习惯了,应该说是麻木了。
  他就一个女儿,还被皇帝抢了,忍不住哭哭啼啼想让皇帝讨要回来。
  不过和婉的封号都有了,弘昼想要回来就难了,只好去见裕太妃,再看看吴扎库氏,还有自家宝贝女儿和婉。
  裕太妃看弘昼眼睛红红的样子就无奈道:“没跟皇上对着干吧?你啊,真是……”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弘昼盼着这个女儿很久了,和婉出生后他简直是捧在手心里宠爱的。
  他一出远门,和婉就被皇帝抢了,能不郁闷能不伤心吗?
  然而裕太妃能说什么,她什么都不能说:“反正和婉就在宫里,还有好几年功夫,你也能时常进来看她。有我照顾着,她在宫里也能过得很好,还有几个姐妹一起玩耍,比在府里的时候高兴多了。”
  弘昼可不信,觉得自家宝贝女儿在宫里怎么比在王府还快活!
  然后他偷偷去后院,就见和婉跟着和敬、和珍、和禅一起玩得不亦乐乎,连自己这个阿玛回来都没发现!
  还是弘昼咳嗽两声表示了存在感,和婉扭头看见他就露出笑容,飞奔过来:“阿玛回来了!”
  弘昼搂着自家宝贝女儿,眼泪又要下来了:“阿玛回来才知道你进宫了,要是在这里过得不高兴,咱们就回王府去!”
  得了封号又如何,他要带女儿走,难道皇帝还能让御林军来拦着自己吗?
  和婉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明白自己进宫是为了什么。
  吴扎库氏和裕太妃私下都找和婉聊过,担心小姑娘心里会不会不高兴,不愿意留在宫里。
  她要脸上露出点神色来,被皇帝看见,他估计心里要不快了。
  和婉进宫后确实过得不错,裕太妃和皇太后喜欢她,皇后怜惜她,苏叶疼爱她,还有几个格格一起玩耍,比在王府里过得还要高兴。
  每天还有各色点心,苏叶总会让御膳房送来好吃又好看的菜肴,叫和婉吃着都胖了一点,脸色白里透红。
  就是弘昼低头看着自家女儿,都不能昧着良心说皇帝对和婉不好!
  看着和婉长高了,气色好了,整个人都圆润了一点,浑身透着欢喜。
  弘昼郁闷坏了,女儿没见自己,一个人进宫来,怎么一点都没憔悴,就不记挂自己这个阿玛吗?
  他抱起和婉,和婉搂着弘昼的肩膀安抚道:“我想阿玛了,阿玛没累着吧?”
  弘昼摸着自己的脸颊,好像还胖了一点。
  每天都做军粮,粮食是不缺的,他要做的事情也不多,就帮忙切切面。
  后来东南大陆都打下来了,傅恒也回京了,弘昼还呆了一阵子,准备往阿桂那边送一些。
  阿桂刚去西边开始屯田,粮食没那么快出来,自然需要干粮先垫着,等粮食种出来就好了。
  等弘昼弄完,边境又有白皮肤人闯进来,弹药又不够了,他就只能继续留下盯着弹药制造后源源不绝送去阿桂和傅恒两边。
  于是耽搁了小一年的功夫,自家女儿在宫里生活得如鱼得水,就差点忘记亲阿玛,也不想回家了。
  弘昼去找吴扎库氏哭唧唧的,连刚出生的小儿子都不想看一眼了。
  气得吴扎库氏想卷起袖子打人,虽然女儿和婉是好看又懂事,但儿子们到底是从她肚皮里出来的,被亲阿玛这么嫌弃,她还是会心疼的啊!
  不过看自家王爷那么难过的样子,吴扎库氏就忍了一下。
  然后弘昼每天都进宫来哭唧唧,没完没了的,她终于受不住问道:“爷每天进宫来,只想带和婉回家,没打算带我和孩子们回去吗?”
  弘昼终于发现自家枕边人不高兴了,低头看了眼小儿子叹道:“要是个女儿就好了,不过哪怕再来一个女儿,还是和婉最好了!”
  吴扎库氏听得不想理他,弘昼转头就被裕太妃给安抚住:“你也回来了,该带着吴扎库氏和孩子们回去和亲王府的。和婉在宫里过得好,你要想念她,也可以跟吴扎库氏进宫来看看她的。”
  弘昼眼睛红红的,满脸都是对和婉的不舍得。
  不过他也明白,和婉已经被皇帝抢走就要不回来了!
  弘昼想了又想,最后去找皇帝道:“臣弟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以后和婉出嫁,对方是谁,还请皇兄提前告知。”
  皇帝犹豫了一下,弘昼不会是知道谁要跟和婉和亲,他就去把人干掉吧?
  别说,弘昼这性子还真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那就不是和亲,是结仇了!
  弘昼还拍胸口保证:“皇兄放心,臣弟不会阻拦,就是想看看对方究竟配不配得上和婉,然后会不会对她好。”
  总归是阿玛,担心女儿所嫁非人也是应该的,起码知道对方的人品相貌如何。
  皇帝将心比心,到底还是答应了。
  弘昼欢天喜地离开,皇帝就有点后悔了,回去跟苏叶提起的时候道:“朕真担心选了谁让和婉嫁过去,对方以后的日子都要鸡飞狗跳的。”
  哪怕弘昼最后妥协了,指不定还会每年跑去看看和婉嫁人之后的生活好不好。
  苏叶想想,和亲王还真可能这样,反正抚蒙的话又不远,他每年赶过去也不费事。
  不过要亲家每年都去溜达一下,其实也是一种震慑,叫对方不敢对和婉不好了,也不算坏事。
  皇帝想想也是,反正离和婉出嫁还有好久呢,慢慢挑选,那么大的蒙国难道就没如意郎君了吗?
  哪怕是抚蒙,他也要挑出其中最出色地位最高的人才配得起和硕公主的。
  吴扎库氏进宫的时候几乎是空着手来的,出宫的时候大包小包整整两辆马车都放不下。
  有皇太后和裕太妃的赏赐,有皇帝的赏赐,还有皇后和苏叶送的。
  皇后送的多是首饰和布匹,苏叶送的就是菜谱,另外还有一位御厨,专门去和亲王府教府上的厨子后再回来。
  只因为吴扎库氏很喜欢宫里的点心,尤其苏叶那些别出心裁的小点心们。
  这份礼物足够贴心,吴扎库氏就笑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