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这么冰?”他顺势另一只手解开了西服的第二颗纽扣,攥住她的脚踝, 按向自己的腹部。
  脚尖隔着衬衫的布料感触到温热, 她试图向后缩, 却被钳箍。
  “别捉着我了, 很凉。”
  “还知道凉。”他并没有松手,反而又朝自己的方向压了压。
  “你不是有胃病的吗。”她低声嘟囔一句。
  “不碍事。”
  暖暖的热度顺着足尖传到腿上。
  略粗糙的指腹磨砺着她的脚腕,连他的手都是温热的。
  她想起他手腕靠近小指那侧凸起的骨头很好看。
  晏姝紧紧咬住唇。
  “还是别捉着我了。”她小声嘟囔:“我快要掉下来了。”
  她根本就没坐实, 两个人的距离远, 刚刚她够不到傅野,虚虚地坐着去踹。
  这会全靠双手撑在椅子上, 维持着一只脚被他握住的姿势。
  看到她奇特的姿势, 傅野扬了扬眉毛。
  终于松开手,顺带理了下外套。
  晏姝低垂着头,仍紧紧咬唇, 捧着绿色的瓷碗一言不发。
  这是害羞了。
  他舀了勺冰糖燕窝银耳汤,目光却追随着她的耳廓。
  坠着颗宝石蓝的星型吊坠垂在粉色的耳垂上。
  她没有耳尖,耳廓秀美,是极美的耳型。
  现在耳垂颜色通红,大抵比她的脚要热烫得多。
  傅野张了张口:“你……”
  “你别说话啊!”
  他刚想劝慰两句,却被晏姝挡住。
  她的耳朵更加红艳,大抵怕他又说什么来逗她。
  干脆放她一个人,傅野抿了口汤羹。
  不禁皱眉,还是甜到无法下口。
  晏姝听到轻微的勺子碰壁的声音,抬头。
  又把药朝他那边推了推,话语间重新占据上风:“吃药。”
  “……”他的老毛病哪里是药剂能治好的。
  他自几年前起,会不定期头痛。
  最不适的时候,甚至会呕吐。
  各项检查都做过,没有任何异常。
  医生推测是血管神经性头痛,一直也是按这个方向治疗。
  他的主治医生说人的大脑是最精细与奇妙的构造。
  换言之,这样精细的构件,很难针对性地找到病灶且药到病除。
  药剂只不过是安慰剂罢了。
  “吃药呀,”晏姝又推了推。
  他无法,抿了一口粘稠的褐色汤汁。
  “再来一口我做的汤!”她兴致勃勃地推销。
  眼见着他喝下去。
  晏姝拄着头埋怨他:“你这个人就是嘴硬,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之前你真的不觉得我煮的东西过甜吗?”
  “……”是有些甜,可他已经习惯了把那些不好的东西自我消化。
  根据经验,这些东西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也不会有人关注。
  “我特意煮的很甜,知道你的药苦,”晏姝皱起眉毛。
  他一言不发地喝药。
  晏姝拄着脑袋,愤懑地说:“林嫂煮好的时候,我尝了一勺,这东西也太难喝了吧?配药的医生简直就是个天才。”
  他牵了牵嘴角。
  过往的时候,他一勺勺喝着药,就像品味着自己注定孤独的宿命。
  可现在,有人肯拿给他一碗甜汤。
  “现在是不是感受到我煮的东西异常好喝?”晏姝趴在桌子上问他,兴致勃勃。
  “嗯。”
  “那以后你喝药,我都给你煮。”她一边划着桌子,一边笑嘻嘻地说。
  “好。”他点头,又喝了一勺药。
  此刻,对于这碗难以下咽的宿命,他没有任何不耐、或者愠怒。
  他在她面前带上伪装,尽量学着良善,去做一个好人。
  就比如今晚,他没有让陈志下不来台、也没有让贺南初下不来台。
  他把欲望深埋心里,只有眼前的人把心里的空虚和孤独填得满满当当。
  只为着,他依赖这百分之一百的欢喜和对他的无条件信任。
  比起那绿瓷碗里的汤汁,也许这是能让他心静的药。
  三勺两勺,他把药汁喝了下去。
  晏姝看着空荡荡的两个碗,非常有成就感。
  她笑眯眯的伸手去拿:“我去把他们收到楼下,你先忙。”
  “好。”
  眼看着傅野又低头按开笔记本,晏姝拿着小碗,小心的把门带上。
  晏姝也不知道这宅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入夜后没人会上四楼。
  所以这两个小碗,只能靠她自己拿下去。
  好在到三楼的时候,她碰上了家里的佣人,把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想到傅野这次喝药这么顺利,晏姝的心里很有成就感。
  扶着楼梯重返四楼的路上,她的手机屏幕闪烁。
  晏姝扫了眼屏幕上熟悉的名字,接通电话。
  “喂,哥哥?怎么啦?”
  “心情不好,找你聊两句。”
  晏姝停住脚步,这会傅野还在房间忙工作,她不好在房间里面接电话打扰他。
  晏姝就地扶着木质栏杆和哥哥聊天:“你怎么心情不好啦?输比赛了?”
  “没有,碰上个傲慢无礼的神经病,本来还想介绍给你的……等这次合作完,以后他有事跪着求我我都不会答应!”贺南初咬牙切齿地说。
  晏姝立马打断他:“你不要再乱给我介绍对象!你见到一个男的就想塞给我一个!我就要爷爷选的那个!”
  “……那家伙有什么好?”贺南初顿了顿,开始给她洗脑:“哦,我辛辛苦苦给你挑的候选人,都很不错。大小姐有没有赏光看一眼?”
  晏姝想了想那本她草草翻了两页的名册,心虚地说:“我……我看完了,我都不喜欢。”
  “真都看了?”
  “真的都看了。”
  “那里面的彩蛋你看了吗?”
  “彩蛋?什么彩蛋?”
  “呵,还说都看了。里面有个熟人,你没发现?”
  “熟人,谁啊?”晏姝并没有翻到最后一页,被反问住。
  “程离参。”
  原来是那个天天挖苦她的发小。
  晏姝立马打断他:“啊,你放他干嘛啊?!”
  “你就当我手残,顺手放进去的。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晏姝觉得哥哥太莫名其妙了,谁都塞给她:“我不想再和你说这个了。”
  贺南初耐心地说:“你再看看,再挑挑。都不错的。”
  “又不是菜市场买菜,我不要看。”
  “我费很大劲力气收集的哎?”
  “我不喜欢,全都不喜欢。你再提这个我不理你了!”
  “你……行,今天一个两个是要气死我。”
  “我会证明,我和我未婚夫以后会过得很好很好的,你别气。你放心。”
  “放心,放心个……”贺南初舒口气,努力调节情绪:“行,我这边还有事要忙,不和你说了。你别净瞎折腾。”
  “哦。”晏姝如临大赦当即挂断电话。
  她站在原地叹口气,哥哥脾气也太过认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