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小厨娘 第2节
  “哎,当心,很沉,我跟你一起抬进去。”洛文柠一看她这架势,是要一个人端,连忙出声阻止。
  话没说完,大力双手便将大锅端离了小推车,蹬蹬蹬地转身往道观里走去。本来围着凌武的那群孩子,被锅中的香气吸引,转瞬间又围着大力,吵吵闹闹地拥着她进了道观。
  洛文柠见大力双手稳稳端住大锅,脚下也稳得很,不由地奇道:“这姑娘力气这么大!”
  “你别看她比你个子还小还瘦弱,力气却是大得很,不然怎么名叫大力呢。”凌武早已见怪不怪,一边从马车的后面将一袋袋的东西往下搬,一边说道。
  洛文柠知道自己的身高在这个年代算是个子高的了,大力比自己矮个五公分,估摸着也有一米六左右。
  “小娘子,这里是一百零五文钱。”凌武卸完东西,从钱袋中掏出一串铜板再加了单个的五枚,递过来说道。
  洛文柠接过铜钱,说了声:“多谢。”
  “我们先走了,你等着大力他们把腊八粥分了,把锅拿回来就行。”凌武说着,帅气地翻身上马,坐在了车辕上。
  “这些东西就扔在这里吗?”洛文柠指指地上好些个大袋子说道。
  “等会大力会来搬的,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凌武说道,若不是少主吩咐,把腊八粥带过来,自己明天才会把这些东西送过来,现在这样绕一下,耽误了不少时间,沈老太太该着急了。
  “小武哥,要走了吗?不进去坐一会?”大力正好走了出来,问道。
  凌武甩了一下鞭子,马车缓缓动了起来,他朝大力扬了扬手说道:“走了,你把这些东西搬进去,然后记得把那口大锅还给这位姑娘。”
  “好,小武哥慢走。”大力答道。
  “这位姑娘,我们正在给大伙分粥,你跟我进去稍待片刻可好?”大力挥手送别凌武,转身对洛文柠说道。
  洛文柠点点头,跟着两手各拎一只大麻袋的大力,进了道观。
  一进门便是个大大的院子,虽说废弃多年,但因为有人居住生活,里头倒是并不破烂,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
  “这座道观虽破旧,但好歹能挡风遮雨,多亏了小武哥打点,而且平时也多有照应,我们这些流民才能在这栖身。”大力向洛文柠解释道观为什么可以住人。
  南夏国原本统治着整个国土,但随着北真族和西丹族的崛起,经过连年战争,南夏国在二十年前不得不退居到了洵河以南,据守以安阳为都城的东南部地区,北部和西部成立了北真国和西丹国。
  三个国家在这二十年间并不是相安无事,时不时会挑起事端,战争时常有,边境的流民也越来越多,被逼着远离自己的家乡,四处流浪。
  洛文柠同情地点点头,自己虽穿到一个贫苦的家庭,但不用流离失所,在这京都郊外的小镇上,还有一个家,算是幸运。
  “大力,外头是不是还有东西啊?”一位大婶问道。
  “是,还有。”大力简短地答道,把两大袋东西放进了一间杂物间。
  院子里的几个大婶一起招呼着出去搬东西,倒是不用大力再跑几趟了。
  洛文柠看到一群孩子老人正围着她的那个大锅,一碗一碗地分着锅里的腊八粥,这里没有青壮年的男人,只有老人妇女和小孩。
  “嗯,真香。”分到粥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朱老头,你饿死鬼投胎啊,这么馋的,还没分完呢,你就开始吃起来,万一不够分了怎么办,你吐出来啊!”骂人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娘,长得精廋精廋,嘴下倒是不饶人。
  被骂的那个朱老头,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状态,个子倒是不矮,但就跟个竹竿似的,杵在那里呼噜呼噜地喝着碗里的粥,抽空回骂了几句娘。
  “吵什么,每次都要吵,烦死了,不够分了把我的那份拿去分。”大力皱着眉头吼道。
  “哎哟,大力啊,话不是这么说,你那份才多少啊,要不把你爷爷那份也拿出来吧,反正你爷爷那副样子,也吃不了多少,再说了,吃进去了也是浪费。”那个骂人的大娘,见大力出声,很是不爽,矛头便指向了大力。
  “刘大娘,你不要得寸进尺,谁敢动我爷爷的那份,我饶不了他!”大力一听到爷爷,就像只炸了毛的小狮子,就差撸起袖管了。
  洛文柠刚想说话,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拄着拐杖,从西厢房走了出来,咳嗽了几声叫道:“咳咳咳,大力,大力。”
  大力赶忙跑过去扶住他,埋怨道:“爷爷,您不在里面躺着出来干嘛。”
  “我出来透透气,你不要跟他们吵。”大力爷爷喘着气说道。
  “您不用担心,我不吵。”大力对待爷爷的态度,瞬间温柔了起来。
  “各位大娘大婶大爷,这些腊八粥足够你们大伙一人一碗的,大家伙能在一个屋檐下也不容易,还有好心人给你们送粮,各自惜福吧,别因为口业造下孽。”洛文柠身形笔直,显得身材更加高挑,虽然话是淡淡的,但语气却是有着不怒自威的威严。
  刘大娘吃不准洛文柠的身份来历,以为她是跟凌武一起的,凌武平日给他们送粮送面,为了这白来的粮食,也不好得罪了她,所以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说道:“姑娘说的是,我这张破嘴该打,但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啊。”
  洛文柠没再理她,而是走进分粥的人群,一起分起粥来,有了刚刚那一幕,大家也不吵不闹了,安安静静地等着分粥。
  大力扶着爷爷坐好,也过来一起帮忙,没多久,一大锅粥已经被分完。
  “姑娘,我给您把锅送出去吧。”大力端起大锅说道。
  “劳烦了。”洛文柠点点头说道。
  大力将大锅送到门口的小推车上,捋了一下额头的碎发,小声地说道:“姑娘,刚才,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也没做什么。”洛文柠笑了笑说道。
  “姑娘,需要送你回去吗?”大力见洛文柠有些吃力地将大锅摆平整。
  “不用,不用,这个车子可以推着走,不费力气。对了,你跟爷爷说,这粥里头有豆子,老人家肠胃弱,让他一次少吃一些,免得胀气不舒服。”洛文柠关照道。
  “多谢姑娘。”大力应道。
  洛文柠笑着摇头,示意不要客气,双手推着小摊车便离开了道观。
  没想到刚到晌午,自己的腊八粥就卖完了,从这里回家,还近一些,等把小推车放回家中,下午再去市集看看,再买点什么食材,明天还得出门摆摊,毕竟现在挣钱是第一要紧的事了。
  第3章 荷包蛋焖面
  从东郊的道观,到南郊三里巷的家,洛文柠只用了一炷□□夫。
  洛文柠刚推开自家半掩的大门,隔壁的苏婶便探出了脑袋:“阿柠,你回来啦?”
  “是啊,苏婶。”洛文柠将小摊车推进小院后,没急着进去,反倒是进了苏婶的家。
  “你的那个腊,腊八粥卖完啦?”苏婶把洛文柠让进屋子问道。
  “嗯,今天运气好,碰上个大主顾,一下子就包圆了。”洛文柠说道。
  两人说着话往里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姐姐。”
  随着这声“姐姐”,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扑向了洛文柠。
  洛文柠听着这声小奶音,忙蹲下身子,将小人儿抱了起来,手中的小人正是原身的弟弟洛元安,今年三岁半,长得跟原身很像,皮肤又白又嫩,虽然不胖,但也让人忍不住想捏捏他的小脸蛋。
  此时的洛元安正抱着洛文柠,腻歪地把脸埋在她脖子里,洛文柠拍了拍他的后背,哄道:“元安,姐姐带你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嗯。”洛元安没有抬头,发出闷闷的声音。
  “阿柠,元安跟你感情真好,这才半日不见,就想念的紧,一直在问我姐姐在哪里。”苏婶看着两个漂漂亮亮的孩子,心里也是喜欢的。
  “麻烦苏婶了,帮我照看元安,还要费心帮忙关注我娘。”洛文柠心中感激,她才穿过来的那几日,简直就是行尸走肉,不知如何是好,多亏了苏婶的照顾帮忙,缓了几天,才接受了事实,爬起来想办法挣钱养家。
  “不麻烦,元安这孩子乖的很,不哭不闹的,你娘那边也没啥事,人到现在还昏着没醒过来,哎,这叫啥事嘛!”苏婶叹气道。
  洛文柠从钱袋里掏出十文钱,说道:“苏婶,这是我今天卖腊八粥赚的钱,这些您别嫌少,就当是帮我照看元安和我娘的酬劳,等以后挣得多了,我再补给您。”
  苏婶赶紧推辞道:“阿柠,咱们邻居这么多年了,你爹过世前一直免费教大成和小成识字读书,让他俩不至于是个睁眼瞎,我哪能收你的钱,再说我也没做什么,以后别跟我提钱的事。”
  洛文柠见苏婶真心推辞,也不勉强,毕竟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只道了一声:“多谢苏婶,我不跟您客气,等以后有机会再说,那我先回去了。”
  “好,你有啥事尽管来叫我,大成小成现在也大了,好多事都可以帮忙的。”苏婶把洛文柠送出门口。
  “嗯,好,您别送出来了。”洛文柠说着,抱着元安走进了自家大门。
  原身在南郊三里巷的这个家,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很小,进门有个小院子,算是独门独户的房子,不像隔壁苏婶家,一栋房子住了好几户人家。
  原身的爹是读书人,虽然家族没落,但他考取过秀才功名,家中也是有几分薄产的,只不过一年前她爹染了肺病,几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最终还是不治去世。
  “娘!”洛文柠抱着弟弟刚踏进房间,就看到原身的娘齐氏正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
  洛文柠赶紧将弟弟放下来,一把将齐氏扶了起来坐好。
  “娘,您这是要做什么?”洛文柠将被褥盖好问道。
  齐氏前段时间中风,引起偏瘫,目前还起不了床下不了地,说话也比较困难,她指了指桌上的杯子。
  洛文柠忙倒了一杯水,喂着齐氏喝了下去,然后又扶着齐氏躺了下去,说道:“娘,您先再躺一会,我去做午饭。”
  齐氏点点头,一张蜡黄的脸上,露出疲态,刚刚挣扎了半天,觉得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她只好将双眼闭起养神。
  洛文柠看着虚弱的齐氏,心中难受又愤懑,一个好好的人,变成这样,都是原身未婚夫家造成的。
  爹两个月前去世,齐氏本就悲伤不已,一个月前,洛文柠的未婚夫周家就上门来吵着要退亲,齐氏一激动就晕了过去,请来大夫诊断为气血攻心,中风偏瘫了。
  可怜原身才十六岁,便要挑起这养家的重担,家中但凡值钱点的东西该当的也当的差不多了,这房子原身打定主意是万不能卖的,所以原身想到了去山上找山货和药材换钱,她爬上南郊的南林山,却不小心失足摔下来,这才让自己穿了过来。
  原身未婚夫家本是看中原身的爹是秀才身份,对于身为读书人的未婚夫有所帮助这才结的亲,原身爹也是看周家是读书人,所以才同意这门亲事。现在人死了,秀才身份也没了,势力的一家人便要退亲,真是人间极品的渣。
  这婚,就算那家人不再来退,洛文柠也是打算退定了!
  “姐姐,饿。”元安抱着洛文柠的腿,可怜兮兮地仰着小脸说道。
  洛文柠蹲下身子,安抚道:“元安,姐姐这就给你做好吃的,你乖乖地在这里陪着娘好不好?”
  “嗯,好。”元安迈开两条小短腿,蹬蹬蹬跑到齐氏的床边,费力地爬上去坐好,给齐氏理了理头发,小手轻轻地拍着齐氏,像是大人哄小孩那般哄着齐氏。
  洛文柠一阵心酸,这么小的孩子还是撒娇的年纪,现在却要承受这一切。
  会好起来的,洛文柠给自己打了打气,没时间悲伤,日子还得继续,幸得原身没有卖房,总算还有个容身之所,不至于流落街头,她得替原身活下去,照顾这一老一小,也算是为原身尽孝尽力。
  洛文柠来到厨房,还剩一些面条,她想了想,转身来到小院里,在鸡窝里掏了掏,没想到还真给她掏出两个鸡蛋来,顿时她脸上有了笑容,一旁的两只老母鸡对她这种掏蛋行为咯咯哒地表示抗议。
  幸好这个年代并没有亲人刚去世时必须吃素的规矩,否则这一病一小的,营养怎么跟得上。
  掏完蛋,洛文柠在旁边的一方小菜地上,顺手又掐了几颗翠嫩的小青菜和一把小葱,这才转身回到厨房。
  洛文柠将小青菜和小葱洗干净,把小葱切成葱段,再剥了两瓣蒜头切成蒜末,便开始起灶烧火,还好有着原身的记忆,烧起火来并不难。
  等火烧旺,锅里倒水烧开,把面条放进去煮一会,不用全部煮熟便可以捞出来备用。
  将水倒出来,起油锅烧热,洛文柠把刚刚从鸡窝掏出来的两个鸡蛋,敲开打入到锅中,“滋啦”一声,蛋液一触碰到热油,便发出美妙的声响,随即一股香味弥漫开来。
  果然是家里散养的土鸡生的蛋,香味浓郁,不是一般鸡蛋可比的。
  洛文柠将鸡蛋翻了个面,煎好的那一面金黄焦脆,蛋黄一点都没有散,完美地包裹在了蛋白里面。
  等到煎的差不多了后,将两个煎蛋盛出,就着热油,将刚刚切好的蒜末放入锅中爆香,再将小青菜放入锅中翻炒几下,加入酱油、香醋和一些清水,就可以把刚刚煮好的面条和煎蛋放进去,盖上盖子焖煮了。
  “姐姐。”厨房门口传来元安的声音。
  “元安,你怎么到厨房来了?”洛文柠忙擦了擦手走到门口蹲下身子问道。
  “好香。”元安嘴里吸吮着手指头,眼睛巴巴地看着灶台上的锅。
  “姐姐给你做了荷包蛋焖面,马上就好了,你先回娘的房间,一会姐姐就给你拿过去,好不好?”洛文柠捏了捏元安的小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