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下)
  陛下登基十载,可膝下也只有一个嫡长公主,颇受宠爱,甚至破例在公主锵锵满月之时就给了封号,娘娘的祖父两朝元老,在朝已为大司马,母家再无人在朝当官,便给了皇后娘娘的母亲正一品诰命的殊荣。只是个公主皇后娘娘的荣宠就到了可望不可及的地步,要他日诞下皇子,那不得是泼天的赏赐了。
  后来在陛下登基后的第十载,皇后娘娘在八月初诞下了皇子。
  可世事难料,小皇子感染了瘟疫,夭折在了一个春雷交加的夜里。
  陛下慢慢放下木着,侧头望向皇后娘娘不语,而娘娘却是不惧,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随后陛下回过头,转动起玉龙扳指。
  我心道不好,虽然陛下不喜形于色,但跟了十多年,这个动作再熟悉不过了,是陛下动怒的前兆,上回在勤政殿,一位言官弹劾了前御史大夫贪污受贿、结党营私。那会儿皇后娘娘也被召去,却不想陛下还在处理政事,便转身去了偏殿等候,随后叫来了我带上茶水点心去给陛下,中途奉茶时我便看到陛下在转动着那枚玉龙扳指,面色平静,可下一秒吐出来的话轻描淡写却让人脊背发凉:“如此,削去官职,斩立决,悬其首轮流于各位卿大夫宅院前,以儆效尤。”
  我刚被提拔为黄门令,奉茶时却也没控制住手抖了一下,零星几滴茶水洒出来滴在我虎口,滚烫刺痛。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前几任总管皆为各种原因处死的处死,发配的发配,我本以为我的日子要到头了,却没想陛下只睨了我一眼,也没说话,默默啜了口茶。我恭敬地端着食盒退下,汗水沁湿了我的里衫,也大约是真的没有人可以再替上我的位置,我庆幸着陛下开恩,日后更小心捉摸着圣上的心思。
  陛下终于停止拨弄玉扳指,嘴角勾起一抹笑,凑近抬手,指着皇后娘娘的心口,戳弄又像是挑拨:“皇后与朕夫妻数载,应与朕心意相通才是。”话音刚落便起身,大步离开。
  我还在后边为娘娘的安危惴惴不安,可这走向倒是让我措手不及,经过皇后娘娘匆忙俯身示意慌里慌张跟上去。
  陛下生气的莫名,以至于一言不发着直至就寝。往常陛下在皇后娘娘那用了晚膳默认歇在福宁殿了,我和福安当值,小宦官年岁尚小,此刻还精力旺盛:“大人,你说陛下今天就这么离开福宁殿,是不是皇后娘娘惹陛下不痛快了?”
  我睨了他一眼:“你倒是胆儿大,眼珠子这么不安分?”
  “大人你想,本来今儿陛下要宿娘娘宫里,咱们眼下都在福宁殿吃上娘娘备的宵夜了。”
  好家伙,这臭小子还惦记上了福宁殿的吃食了:“你个愚货,咱们服侍的是陛下,陛下去哪咱们跟哪,你到还编排埋怨起主子来了,小心你的脑袋!”
  训斥完了福安,抱着拂尘靠在门口的寝柱上阖上眼。
  陛下捉摸不透,倒也很少有这么阴晴不定的时候,在皇后娘娘跟前时尤其,陛下刚登基我被派到太极宫服侍,不是没见过陛下宠爱后庭哪个夫人、美人的样子,那会儿陛下平定了诸侯之乱,论功行赏、封爵升官,大臣们把一批又一批的美人送往宫中,可又因自己的母家在前朝犯错而受牵连,盼陛下来,可等待她们的只剩老死宫中的结局,在凄冷残忍的内庭呢喃着真心,听久了我都麻木了,更遑论陛下。
  雪粒子细细簌簌地开始下落,我叹了口气,入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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