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不告诉你。林真说道。
  呃林澄就知道。
  电梯走了好一阵,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好不容易走到地下车库。
  我来看看他,毕竟他爸和我是生意合作伙伴。林真半扶半抱拖着林澄去自己车旁。
  我知道了。林澄不信也得信。
  林澄坐在副驾驶上,拉好安全带,林真坐上主驾驶,却没有要开动的意思,好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刚刚跟他讲的那些话,你应该听到了。
  林澄还想装傻充愣,林真却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听见了,不用解释。
  林澄只好闭嘴,直直盯着眼前。林真是倒着停的车,林澄这个方向刚好能看见前面的路,以及头顶上白惨惨的灯光,像极了恐怖片拍摄现场的打光效果。
  林真说完这句话之后很久没有再说话,若不是林澄还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他几乎要以为林真突然消失了。
  我这个时候没法跟你解释那些话,你再等等吧。林真点燃烟,惆怅的说。
  他不知道林澄什么时候来的,他同虞迟暄争论了很久。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做了不说,要把所有的事情抗在身上,甚至要拒绝他的帮助。
  他不是不懂年轻人特有的骨气,他十八岁的时候也觉得世界上没有抗不过去的事,后来他姐姐走了。
  他一直觉得,程家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使是流了一半他姐姐血的林澄,也最多没那么恶心。
  直到他出国回来,过去这么久,他才明白自己当时有多过分。
  好的。林澄好像没有脾气,乖乖地等林真抽完烟。
  好奇心被压制久了之后就会变成没有弹性的木头块,林澄现在的状态就像这样,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头块,不愿意往外延展哪怕一点。
  那点直觉总在不经意之间提醒他,多知道一些事,就可能失去一些东西。
  他对他的现状很满意,所以哪怕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也不愿意去细想。
  你现在还喜欢虞迟暄吗?林真抽完最后一口,走出车门用脚尖碾灭火苗,然后用卫生纸捡起来,放进随车垃圾袋里。
  不喜欢了。林澄摇摇头。他承认,在听见虞迟暄生病的时候,他还是心悸了一下,但那之后,他就强行逼着自己浇灭探寻的心里。
  只要不去细想这个情绪,他就不必猜测自己到底是喜欢虞迟暄,还是只是好奇。
  因为他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事吗?林真打开车窗,地下车库的寒气顺着窗户攀爬进来,钻进林澄的衣服里,冻得林澄一哆嗦。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我睁眼的时候,一听见这个名字就想哭,他以前对我一定很过分。林澄把当初对叶时说过的话复述一遍给林真。
  那要是他做这些事是有苦衷的呢?林真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他有再多苦衷,也真实地伤害过我。林澄回道。
  他已经笃定不会再原谅虞迟暄了,他不会让虞迟暄再来破坏他已有的生活,无论虞迟暄是有什么苦衷,他都不能接受。
  林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认命一般掏出手机,给那头的虞迟暄发消息:劝说失败,你自己努力吧。
  车窗升起,车里的空调开始工作,热气驱散寒气,林澄冻得有些僵硬的脸颊终于恢复点生气。
  引擎发动,林真载着他的傻侄子,开着拉风的豪车一路冲回自己家。
  收到短信时虞迟暄刚拔完针,拔针的护士好心叮嘱他不要再过度劳累了,他一边应着,一边打开手机,准备通知经纪人过来接他去赶晚上的杂志拍摄。
  本来这几年他就算得上是连轴转了,最近半年更是把自己当成了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如果人可以不睡觉,他一定不浪费每一个可以挣钱的机会。
  林真的消息里透着点无可奈何,像极了他刚刚在病房里的无能狂怒。
  他回了句「谢谢」就熄屏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挣钱,没有什么比挣钱更重要。
  林真跟他提出可以给他一个商务赞助的时候,他犹豫半晌,还是拒绝了,他没把话说死,怕下不来台,只委婉地说如果自己挣不到,就找他帮忙。
  林澄来,他也知道。好像他的个人雷达上装了个关于林澄的信号接收器,只要林澄一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就能准确无误地定位到林澄的存在。
  他不太想让林澄进来,看见他没了妆之后苍白无力的模样,像极了水里捞起来的落水狗还是被主人抛弃的那种。
  但他又想让林澄进来,至少说明林澄还是愿意见他一面的,无论是虚情假意还是礼貌原因,只要林澄能露出一点关心的模样就好。
  可惜最后林澄也没有进来,果断而又绝情的拒绝了林真的邀请。
  他突然想起,自己当初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那时的林澄身体差到极限,他又忙到没有空来理清这件事,去医院看望林澄时都带着工作上不耐烦的情绪。
  再加上程远时不时的远程监控,他甚至忍不住责怪林澄,总是不省心,总是在麻烦他。
  好像到现在,他才能设身处地的理解当时的林澄。
  全身心喜欢他的人,却要被他这么折磨。
  嗯,拔针了,你现在过来吧。虞迟暄拨了个电话过去,声音还哑着,他庆幸今晚不是电台录音也不是音乐综艺,还好是杂志拍摄,还恰好是冬季主题。
  要不推迟吧,你好好休息一晚上?
  经纪人刚从自己家沙发上醒来,听见虞迟暄的电话,他叫醒睡在一旁的助理,揉着眼回问。
  明天还有其他通告,挂完水之后我好多了。虞迟暄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那好,我马上过来接你,你趁这个机会睡一觉。
  嗯。
  睡觉是不可能再睡觉的,他还有其他事要处理。程远给他发了个消息过来,说想要柯泽的电影资源,饶是虞迟暄知道程远的为人他还是不由得无语住了。
  且不说他本身和演艺界就有壁,就算没有,柯泽这个级别的导演的资源也不是他说要就能要到的。
  他原来以为程远是个聪明人,如今细想,程天那个脑子也生不出什么优秀孩子。
  哥哥不算,哥哥的脑子是遗传的林阿姨的。
  还在车上的林澄打了个喷嚏,疑惑地吸了一下鼻子。
  在医院冻感冒了?林真奇怪地问道。
  没有吧。他就被冻了一截路,最近调理身体这么久,不至于冷一下就感冒。
  那可能有人在骂你。林真笃定地说。
  程远?林澄只想得起这位和他有深仇大恨的人。
  此时此刻的程远,日子着实不好过。
  和林真的第一次见面,林真把他的资源给下掉了,听说剧组所有人都有补偿,唯独他没有。
  这是明晃晃地威胁,对虞迟暄的警告也是对他的警告,不允许他再抢林澄的资源。
  程家早已不是从前的程家,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上处处捉襟见肘,好像老天都在和他们作对,流年不利,这两年投资亏了好几个项目,现金流几乎全送进去了。
  程天不管事,把公司交给其他人管理。他回国以后程天想让他去程家的子公司打工,却不愿意分他股份,准备让他打白工。
  想到这里,他倒了一杯酒,仰头往嘴里送去。他从小到大,除了那灰暗的几年,其余时间一直是天之骄子,处处被人夸奖学业、为人,处处拿他和林澄做比较。
  这个孩子了不得哦,我听说又考了年级第一。
  年级第一有什么用,还不是私生子。就算认回来,林家那边也不可能让他抢走林澄的东西。
  明明是他先出生的,是他妈先和程天在一起的。要说是小三,私生子,先到后来,都不该是他。
  可是他妈没有一个好的背景,程天甚至不敢提前跟家里讲。
  他第一眼看见林澄时就心生厌恶,好像未经人事的白纸,和林澄他妈一样假善良。
  既然所有人都说,他不能抢走林澄的东西,所有人都说他名不正言不顺,无非是得了林澄他妈的垂怜才得以认回程家。
  如果所有人都这么觉得,那他就去抢回来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把那些本该属于林澄的东西还给林澄。
  小远,对不起。程天从二楼走下来,见程天还在喝酒,难得地生了点歉意。
  不用跟我道歉啦爸爸,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程远喝得有点多,脑子还算清醒,他笑了笑,安慰程天。
  等和林真的单子做完,爸爸就去找投资商给你投资一部电影。程天信誓旦旦地要给程远画饼。
  程远表面上笑得还算开心,心里却是冷笑。这程家早拿不出能投资电影的现金流了,旗下子公司最近开始缩减开支,底下人的不满甚至传到了他这个进了娱乐圈的少爷耳朵里,只有程天还做着一夜暴富的梦。
  他也不去打断程天做梦,只乖乖答应。
  他绝不会坐以待毙,林澄抢走的东西,他会一件一件抢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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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事业是排解寂寞最好的办法,虞迟暄忙得脚不沾地,有通告邀请他就去,业内甚至猜测虞迟暄是不是惹事了才这么拼。
  年底,虞迟暄发了新专。
  最近一段时间,网络上关于他的舆论算不上好。在工作室的授意下,大粉引导粉丝不要到处解释,以此来挽救虞迟暄在路人心里的形象。
  虽然新专算是匆匆忙忙赶工出来的产物,但有公司专业编曲人的把关,加之虞迟暄自己也挤出时间多次调整,除了最后一首歌,每首歌的制作水平都是主打质量。
  从出道以来,虞迟暄就没在音乐事业上遭遇过滑铁卢,这次仍然不例外。
  音源榜单空降实时第一,内外网都是一溜的好评,有人提出虞迟暄似乎没有进步,也被其他各种评论淹没了。
  销量一骑绝尘,匆匆赶制出来的MV虽然被吐槽得不轻,但因为他本人的名气,播放量仍然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飞奔出去。
  你还要上打歌舞台吗?经纪人看着市场部反馈回来的数据,长舒一口气。
  越是这种关键时刻,他越发担心哪里出纰漏,他不知道虞迟暄同林真的聊天,他只知道,如果不能靠这次发歌挣钱,那么这个对赌协议就没办法完成了。
  上。虞迟暄疲倦地靠在沙发椅上,化妆师专心地给他补舞台妆。
  发新歌之后惯例会有一个初舞台,他必须以良好的状态去面对,这样才能带动歌曲的续航。
  打一场吧,其他几天你都有通告,可以顺便合作伙伴帮忙宣传一下歌。
  每当发歌之后,都是经纪人最忙的时候。他不仅要忙着给虞迟暄安排接下来的宣发工作,还有忙着看公关部和市场部发来的实时数据。
  果不其然,很多平台上已经出现了质疑的声音。
  前面几首歌都是他的正常水平,无功无过,感觉像是从曲库里随便拿了几首歌出来,没有诚意。这就算了,最后一首歌,纯弹唱,想赚钱想疯了吧?
  最后一首歌好听是挺好听的,可是正规专辑里放一首这样的歌,是不是不太好啊?
  而且竟然是主打恋爱他这是恋爱了,还是公开追人?
  粉丝也很迷茫。一方面她们充分信任虞迟暄,知道他不会敷衍听众,另一方面,这首歌看着确实太像在敷衍了。
  要是这歌是公司塞进来的,她们还能去找公司算账。可这首歌的作词作曲都写着虞迟暄的名字,她们要是算账,只能去找虞迟暄本人算。
  虞迟暄本人此时此刻无心观看别人对他的评论,录制马上开始,他力求一遍过。
  这张专主打恋爱,全是情歌,唱出来本该满是宠溺的语气,却因为虞迟暄最近连轴转太过疲倦,调没问题,技巧也没问题,就是怎么听怎么都不像情歌,像失恋被甩哭了十天十夜的样子。
  录了好几遍,虞迟暄都没能找到自己的最佳状态。下来休息的时候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长椅上,眼神失焦地盯着亮闪闪的灯光。
  他很少有这种完全不在状态的时候,哪怕再累再疲倦,上了舞台他都能瞬间找回歌曲本身需要的状态,轻松地唱下这首歌。
  还行吗?经纪人递来杯温水,关切地问。
  死不了。虞迟暄一口气喝完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相册,随后站起来,清清嗓子,准备干活。
  刚刚望的那一眼相册似乎给他打了鸡血,再次回到台上,前奏响起,他飞快地沉浸到情绪里。
  林澄最近算得上是无所事事,林真知道他身体情况后本就准备让他老老实实在家休息,又恰逢他把自己脚扭了,更没有出门玩的理由了,只能在家看看电影看看书,时不时接受来自叶时和顾谷的投喂。
  林真似乎很忙,三天两头不回一次家,听他说林家其他人最近也不打算回桐安。
  倒也不是其他原因,纯粹是因为桐安的空气质量下滑,有个林真在桐安做生意就足够了。
  虞迟暄新歌上线的时候,林澄刚从厨房出来,他擦干手,看见朋友圈有人推虞迟暄的歌,评价却难得地是:火了就不爱惜羽毛,发这种歌来敷衍粉丝和听众。
  林澄难得地起来点叛逆情绪,他寻思,他一个对虞迟暄有深仇大恨的人,都不曾否定过虞迟暄的音乐才气,他倒要听听,什么叫敷衍粉丝和听众。
  前奏是干干净净的吉他拨弦音,伴随虞迟暄少年气磁性的低哼,透过耳机传来,像夏日里微风略过青叶,摇曳之中撒落一地细碎的金闪。
  没有一点炫技的感觉,至少林澄这个外行人听不出任何痕迹,每句歌词似乎都是虞迟暄发自内心的表白。
  反正从林澄的角度来看,这些挑刺的多半是听了一半就关掉开始评价了。
  他倒也没有替虞迟暄出头的想法,关上音乐播放软件,他点开微博,准备找找看虞迟暄有没有对这首歌的创作理念。
  找了一圈都没发现,粉丝闹得沸沸扬扬,路人不断质疑,乐评人迟迟不出专业点评,虞迟暄的这张专辑,不似它的前辈们一般一帆风顺,在舆论上背负了很大压力。
  林澄也不禁也看得着急起来,为什么虞迟暄半天不出来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