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心思
  林弛又略微坐了会儿便告辞了,回到家让人套好马车就直接到帝京请顺昌造屋的人。
  顺昌造屋前段时间就因为要派人去北方给省盘火炕又招了许多瓦匠工人,如今每日忙忙碌碌地倒也顾得上来。
  现在林弛上门来请他们建屋,却是一时间腾不出太多人手,更何况他还要求新年前将房子造好。
  “小兄弟,冬天也不是建房的好时候,不如开了春吧”,刘老大弟子想了想拒绝道,“现在每天早晚都有两个时辰的上冻时间,很影响进度。”
  林弛想了想,说道:“先给我家盖出两间堂屋也行,开春后我还要出海,那时却不大方便。”
  大弟子问道:“小兄弟京边哪个县的。”
  “花叶县顾家村”。
  林弛刚一报出住址,大弟子就颇为吃惊道:“小兄弟怎么不早说,你可认识那顾老二一家?”
  “正是顾叔家人推荐我来的”,林弛笑着点头。
  “他家明月丫头荐的?”大弟子又问了句,见林弛依旧点头,他一拍大腿道:“那丫头让你来的你怎么不早说,啥也不用说了,我去跟师傅商量商量,马上再招些泥瓦匠,争取年前把新屋给你造出来。”
  林弛起身拱拳:“多谢!”
  离开顺昌造屋时,他已经和刘老说好,明天就让人过去推旧屋。
  看着屋顶残留的雪尖儿,林弛心中复杂,因为翩翩,不知道他有多少事都顺利达成!
  片刻后,他眼中却有又笑意满满。
  林家的新房在越来越浓的年味中开始建造起来,每天人声嘈嘈在顾家这边也听得很清楚。
  因为建房,林家来来往往的男人比较多,这些天林芙兰就经常带着小妹妹秀兰找顾明月做绣活,家里做饭的一应事宜,林弛都交给了那几个新买的小厮。
  顾明月忙着绣苍鹰木棉图,和林芙兰闲聊的时间也比较少。
  眼看着天色将晚,林芙兰收起绣筐,想了想还是问低头刺绣的顾明月道:“翩翩,明日我想去帝京卖绣品,你要一起去吗?”
  顾明月抬头看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林芙兰的意思,她可能想趁着自己的名义,去看炼大哥吧。
  林芙兰的确是这么想的,尽管前次顾炼退还山参蜂蜜茶的举动已经说明他对她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她心底还是有些不甘。
  如今大哥赚了这么银子,又把家业打理的这般好,这在无形中给了她很多底气,她是能配得上顾炼,甚至日后可以帮到他的女子,或许慢慢的,他就对自己产生了情意也不一定。
  眼下面对顾明月清澈洞明的目光,林芙兰蓦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转而心底又积聚起勇气:“我看你的这幅刺绣就要绣好了,一起去吧。”
  听她直接邀请,顾明月暗叹一口气,这些日子和林芙兰频频接触,虽然没有说太多话,但她仍能看出,这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又那么上心炼大哥,说一句客观的话,林芙兰挺配顾炼的。
  那些莫名的情绪早已被她压抑,顾明月不会去主动撮合这两人,但也不会像前段时间那样连转交一份礼物都不愿意,因此她很快点头笑道:“好啊,我赶一赶,今晚能把这幅图绣好。”
  林芙兰面上的笑意立即明显起来,她忙道:“那我明天吃过饭来找你。”
  欧阳薇翻了翻自己的绣筐,已经有三四条绣好的帕子了,如今家里也没什么事,便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三个人约好时间,林芙兰便牵着妹妹离开了,到家时,工人已经下工,她跟哥哥说过这事,便要回房去收拾东西。
  林弛叫住她道:“明儿让小弟和福喜跟你们一起去,现在临近年关,帝京比起往日来要热闹许多,你照看好明月,别走散了。”
  “知道啦”,林芙兰打断似还有许多话要说的哥哥,“明月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丢了不成?”
  林弛笑笑,摆手让她回房去收拾东西,自己则转身去临时搭起来的暖房中看泥坯干得如何。
  这些泥坯都是照着顾家用糯米汁浇灌的,结实程度堪比岩石,墙心都要用这些泥坯加固,搭暖房就是为了让泥坯干得更快。
  林芙兰回到房间,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变淡,末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哥哥对明月的情意她怎能不清楚?
  甩了甩头,她打开柜子整理这段日子攒下来的各种帕子荷包之类的小绣品。
  第二天林芙兰早早地就起来了,待她吃过早饭收拾妥当到顾家时才刚辰时。
  顾明月这边已经吃过饭,但昨晚只顾着收尾苍鹰木棉图了,她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不过她手边也没有什么零碎绣品,只把苍鹰木棉图装起来就行。
  顾明月招呼林芙兰一声便回房收拾,顾氏笑着让林芙兰过来坐,还没聊几句,顾明月这边已经收拾妥当出来了。
  掂着手里的包袱,顾明月暗想回来后要做一个手包了,这样也不用每次出个门都得提个包袱。
  欧阳薇的东西则早早就收拾好了,此时正对欧阳端道:“这次我和明月一起出门,你就在家好好练功吧。有什么需要的快点跟姐说,回来给你捎着。”
  “我没什么想要的”,欧阳端摇头,“帝京人多,你们卖了绣品注意着些。”
  “阿端你放心吧”,林芙兰这些日子和欧阳姐弟也都熟悉了起来,便笑道:“我们会小心的。”
  顾明月也点头:“放心”。
  出门时顾明月身旁跟了个小尾巴顾熠,他本来和小伙伴约好要去山上玩的,听林芙兰说林疆也跟着一起去,便想跟过去。
  姐姐是去卖绣品的很枯燥,可有玩伴就不一样了,顾熠揣好了自己的零钱,打算到时和广陆哥一起去买吃的玩的。
  林家新买的小厮福喜和林疆驾着马车就等在外面的大路上。
  见姐姐和顾明月欧阳薇走出顾家大门,林疆把马车又往前赶了赶。
  这马车也没买多长时间,但林疆却早驾驭地娴熟,待人坐好,他便挥起马鞭,将车稳稳驶了出去。
  福喜虽然受命陪着二少爷和小姐出门,这时却也不多话,只等二少爷赶得烦了再接手。
  刚出村口就遇到要几个去镇里的妇人,林疆也不能装作看不见呼啸而过,便停下马车捎上了她们。
  这几个妇人一上车来,车厢里立即热闹十倍不止。
  现在谁家不知道林弛发财了,正热热闹闹地翻盖新房子呢,每天到林家盖房的工人就有三四十人,不到过年这新房子就能盖好。
  有人算了算,这三四十人光吃的,一天就得好几两,顾家村里的一大半妇人都把目光放到了林家几兄妹身上,希望能跟这林家结个亲。
  因此,不大一会儿,林芙兰就被她们围住了问她想要个什么样的嫂子,当然也有人打主意给自家儿子或侄子什么的定下林芙兰,不过当着人姑娘的面,没人会明白说出来而已。
  相比之下,顾明月和欧阳薇就清净了许多,坐在角落里,两人都不由地对林芙兰同情起来。
  这些婶子大娘们实在是太凶残了。
  也不知为何,顾家丫头如今这般能干,更不像之前那样只知道玩,许是安静下来的原因,这丫头的模样好像也漂亮了许多,总之看着就让人心里一阵舒坦,但这些妇人却很少有那种给自家子侄定下她的想法。
  终于到镇里时,林芙兰目送着大娘们下车,心中狠狠舒了一口气,顾明月和欧阳薇却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疆掀开帘子问道:“姐,你没事吧。”他在外面听着,只觉得比打群架还可怕。
  林芙兰摇摇头:“没事,你冷不冷,来车里坐会儿。”
  “没事儿”,林疆放下了帘子,“这就到码头了。”
  几人把车先寄存到马车旁的一户人家,这才一起去坐船。
  顾熠也是在马车外坐了一路,顾明月下车后便把他拉过来摸了摸手,感觉并不冰凉这才放心。
  只是坐上船后,还是拉着弟弟的手给他捂了许久。
  “姐,我不是小孩子了”,顾熠有些别扭,“开春我就要参加童生试了”。
  不过他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有姐姐关心的弟弟真幸福啊。
  林疆轻轻嗤了一声,下一刻却是紧挨着他姐坐了下来。
  船儿一路轻摇,大半个时辰后就到了帝京,整个码头繁华异常,因为这滔滔人流,河中的冰也结不起来。
  每天太阳出来后,都会有巡城校尉划着船把河面的薄冰敲碎,虽然今年比去年还冷上许多,码头除了雪后的几天关闭,倒也没受多大影响。
  在帝京,年要到来的氛围更加浓烈,有的店铺甚至已经贴上了大大的福字。
  几人顺着人潮进城,赶到白泉绣庄时,每人都挤出了一身汗。
  现在顾家村的姑娘们基本上都是来白泉绣庄出售绣品,这里的掌柜不仅为人亲和,给的价格也十分公道,大家也都愿意来。
  顾明月却一次没有来过这里,林芙兰之前倒是来过一次,那掌柜一看见她们几人,便笑着迎了过来:“你这个丫头有段时间没过来了吧,肯定攒了不少好东西。”说着他又看向顾明月和欧阳薇,疑问道:“这俩丫头倒是面生,也是顾家村的?”
  现在顾家村这个小小的村子,在帝京这些绣庄之间也算有几分名气了,都知道这个村子里的姑娘善刺绣,那一个个小小的绣品做得精致而又新颖。
  看着他们这绣庄的生意一点点起来,其他的绣庄也都有些坐不住了,守在他们白泉绣庄门口等着截人的就有好几拨。
  如果不是这个丫头没怎么来过,恐怕还没进门就被别家的小伙计拉走了。
  掌柜的心想,还是要尽快去顾家村把那几个手艺最好的绣娘招到绣庄比较好,现如今这猫绣可受欢迎的很。
  “掌柜的生意兴隆啊”,林芙兰笑着打了声招呼,便简单地介绍了下,“这都是我们村里的,她们平常不怎么出门。”
  掌柜的很看好林芙兰的刺绣手艺,这时便道:“都是好丫头啊,来,把你们的绣品直接放柜台上,我这的客人什么价卖走就什么价给你们。”
  几人闻言都有些吃惊。
  “我陪她们来的”,顾明月心知这掌柜的如此定是有事,左不过要把这个生意长期做下去,便开口解释道:“没什么绣品要卖。”
  穆蕴那边早一再催促,她本就打算把苍鹰木棉图给他的,自然不能在这卖了。
  林芙兰听此想要说什么,却又及时闭口,笑着拉过欧阳薇,把绣品一一拿出来先让掌柜的过目。
  掌柜的看了顾明月一眼,这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一看就是个在家里被娇宠得厉害的,恐怕连针都不会拿,便也没有多在意,转而去看另一个丫头的刺绣,如果可以,今儿要跟这两个丫头说好,日后请她们专门给绣庄供应绣品。
  年节正是人情往来的时候,欧阳薇和林芙兰的绣品还没刚一放到柜台上,就被一个大户人家的采买娘子给包圆了。
  掌柜的果然说话算话,把采买娘子给的二十两银子交给两个丫头让她们自己分。
  现在猫绣增多,价格自然压了下来,不过二十两也算是大数目了。
  欧阳薇和林芙兰都很知足,按照绣帕荷包抹额等不同价位,把各自应得银子分了便要向掌柜的告辞。
  不料还没开口,就被掌柜的话打住了话头。
  顾明月见她们还要交谈,便找了椅子在一旁坐下,她家弟弟和林疆把她们送到白泉绣庄,就说一声跑着买小食去了。
  担心他们两个小孩子,福喜也跟了过去。
  顾明月正想着她待会儿要怎么找到穆蕴,就看到一双银色皂靴停在眼前。
  “你怎么来这儿?”抬头看去竟是穆蕴,顾明月吃惊不已。
  “这就叫有缘啊”,穆蕴挑眉一笑,有段日子不见了,他听见人报说她来了帝京,当即便赶了过来,“你来这绣庄,又是卖绣品的?我的呢?”
  顾明月拍拍包袱:“这里面呢,刚才还想怎么找你呢”,也不想他这是不是真的凑巧,她伸出手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给你个友情价,三千两。”
  穆蕴看着她的手,下意识地摩挲了下手指,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我身上倒没带那么多钱,不如去我家里…”
  顾明月抬手拍开他的手,要摸哪里啊?她把包袱往他怀里一塞,站起身来:“我们下午才回去,你现在回去取也来得及。”
  穆蕴有些遗憾地缩回手,摸摸鼻子道:“我让人回去取,你接下来还要去哪?”
  他心中好笑,还真有点越陷越深的意思了,一开始是觉得他家丫头挺好玩,慢慢就觉着这么好的丫头宠一辈子也不错,至少他算是有个伴儿,现在,或许是刚才,要摸上那柔荑之时,他竟觉得心有从嗓子眼儿跳出来的危险。
  以前跟他家丫头相处,虽然偶尔也会心跳加快双颊发烫,却从不似刚才那种激动的感觉。
  穆蕴一直放任自己接近丫头,那是他觉得事态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虽然对她生了疼宠之心,却能做到从容以对,可现在却有些危险了。
  察觉自己有泥足深陷的危险,穆蕴心中警惕,面上却依旧挂着痞痞的从容笑意,他回去后必须好好斟酌,将来有这么一个轻易便能影响自己的妻子陪在身边,是否可以?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一个能够让他心情愉悦又能把心动掌握在一定范围内的女子,他愿意并且能够宠上一辈子。
  但若…穆蕴看了顾明月一眼,眸低有一丝晦涩闪过。太过强烈地牵动心神的,不如…放弃。
  穆蕴匆匆撇开眼,笑道:“一枝花鼓词还有一半没听完呢,今儿想不想去听?”
  顾明月不知他心思,却敏感地觉察到他话语中的一丝异样,不过只是心中一过也没在意,倒是说起一枝花,她还真想去听呢。
  “今天不行,我还有同伴呢”,顾明月最终摇头,“有机会再说吧。”
  穆蕴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想就这么和她分开,心情一时复杂至极,乱成了一团。
  他极为不喜欢这种事态超出掌握的感觉,往常一见面总有许多话要说,现在却不知说些什么。
  恰好林芙兰二人和掌柜的商量好了日后专门为白泉绣庄供应绣品的事,她们走过来便跟顾明月说起此事。
  说到以后她们的绣品都按三两银子一件收购时,林芙兰和欧阳薇都有些兴奋。
  虽然林家现在不差钱,但自己挣的和大哥挣的怎么能一样?林芙兰有种她也能为大哥分担的感觉。
  二人说完了才注意到站在顾明月旁边的人,想起刚才的失态都不由收声。
  还是林芙兰先问道:“明月,这位是?”
  “一个朋友”,顾明月笼统说道。
  林芙兰也就不再多问,她看看顾明月,却发现她包裹绣品的包袱正在那陌生男子手中,不由问道:“你的那幅刺绣,去哪里卖?”
  顾明月转头看了穆蕴一眼:“本来就是给他的。”
  林芙兰再次打量了穆蕴一眼,却很快收回目光,实在是这人长得太过俊美,即使她心有所属,也不好意思多看。
  “咱们接下来去哪?”欧阳薇适时问道。
  顾明月想了想,道:“我想去布庄看看。”虽然绣庄也有布,到底不如布庄多样。
  林芙兰似有话说,却咬咬唇没有开口。
  几人出来绣庄,找到林疆和顾熠后,便向不远处的一家大布庄而去。
  穆蕴并没有离开,也跟着一起去了。
  这家布庄里面的布很是齐全,不仅棉布丝绸绢布应有尽有,便是皮毛也多种多样。
  顾明月只要了二尺银色暗纹丝绸和一块纯白兔毛,倒是本来没打算买布的欧阳薇和林芙兰扯了不少,刚买绣品得的钱都消费了一半。
  出来绣庄,穆蕴派去取银票的人也来了,他把钱连荷包都交给了顾明月,顺手就想拍拍她的脑袋,倒是半路停住了。
  不过看到她下意识侧开的动作,穆蕴笑了笑:“那我先走了,有事找我就去酒楼。”
  顾明月点头,穆蕴又笑着拍了拍旁边的顾熠,说了声“要听你姐的话”便转身走了。
  直待他走远,顾明月看着手里的钱包这才好笑摇头,哪有像他们两个这样交易的?买方不验货,卖方不点钱。
  眼看着到了中午,林疆提议先去吃午饭,林芙兰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一直到几人吃过午饭走出小餐馆,林芙兰才颇为拘谨地开口:“翩翩,你不去看看炼大哥吗?”
  顾明月正接过弟弟从路过的小贩手中买下的糖葫芦,闻言不由好笑:“如果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
  她不会主动撮合二人,但这种顺路见一面的事也没什么,况且她也挺想炼大哥了。
  几人便又转道国子监,正碰上顾炼和同学出去,下午有南留张先生在落雪茶楼讲时事,他们正打算去听讲。
  “你们先走,我还有事”,一眼看见顾明月,顾炼压下心中惊喜,平静地对旁边几个好友道。
  黄素和吴缯都在侧,他们自然也看见了顾明月,又怎么会走?
  尤其是黄素,他觉得自己就要被思念给折磨疯了,根本没有理会顾炼的话,率先上前道:“翩翩,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炼霎时双拳紧握,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嫉恨。这些人凭什么,凭什么能这般光明正大地表明对她的心意?
  “你们有事出去?”顾明月看了顾炼一眼,问黄素道。
  黄素摇头:“没事,再过几日国子监就开始休年假了。”
  吴缯也上前来,抢过话头问顾明月道:“翩翩,最近怎么样?你们今天还要回去?我听二姐说,她新开的那家食铺挺赚的。”
  黄素从没觉得好友这般碍眼过,拉着顾明月的手便要往一边去单独说话。
  “放开”,顾炼挡在前面,皱眉道:“慕白,你需要注意点。”
  “大哥”,顾明月拍拍黄素的手,“你们有事就去忙吧,我们也就要回去了。”
  黄素放开手,若纠缠的话不好做人的是翩翩。
  吴缯看着无形中对峙的三人,莫名觉得自己就是跳来跳去的小丑,其实翩翩对他根本没什么特殊感情,吴缯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可他却不想轻言放弃,但是看到她那么自然地拍黄素的手,他觉得自己不该再强求了。
  否则,自己的行为连他自己都会觉得厌烦。虽是这么想,吴缯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不甘心怎么办?
  都是一起认识的翩翩,凭什么黄素能那么容易地拉到她的手?
  吴缯心想,他还是得给翩翩把把关的。眼神蓦然一亮,他可以做翩翩的义兄啊,瞧瞧顾炼管起翩翩来多么理直气壮!
  几人转移到国子监旁边的凉亭中。
  顾炼正问顾明月一些家里的情况,林芙兰见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由得心口又酸又涩。
  迟疑再三,她还是迈出一步,打断顾炼的话,问道:“炼大哥,这是我做的一些小点心,请你尝尝。”
  掏出包袱里面的点心匣子,林芙兰才注意到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脸上瞬间红了。
  顾炼心中不愉,但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一个女孩子脸上难看,扯个笑容道:“多谢费心。”
  顾明月几人并未多留,很快就离开了。
  “哎,景之,慕白,行简”,韩士乾匆匆走出国子监,看到亭子里的三个人不由停住脚步,“你们和崇礼他们不是早就出来了?怎么还在这墨迹,再不赶紧,就没我们的位置了。”
  吴缯答应一声,率先出来,黄素收起心思,也步下台阶。
  顾炼看了放在石桌上的点心匣子一眼,背手而出。
  红漆描画的点心匣子静静躺在石桌上,莫名透出一种孤寂的感觉。
  走出好远,林疆回头看了一眼,即使国子监已经看不见了,他心中还是感觉挺不好的,那顾炼明显就是不乐意搭理他姐姐,可是姐姐还…
  林芙兰送出了点心,心情很好,笑着和欧阳薇说话,心底的愉悦让她看什么什么顺眼。
  她有信心,不管炼大哥有多冷淡,总有被她捂热的一天。
  林疆看见姐姐的笑容,心中不赞成她上赶着一个根本看不到她的男子,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姐姐说。
  算了,还是回家跟大哥说说吧。
  晚上,顾明月把皮毛和银色暗纹丝绸拿出来,又特地跟母亲要来裁衣服的剪子,将丝绸裁剪成三块小一些长方形和两块更大的长方形。
  “翩翩,你这是要做什么啊?”欧阳薇帮着顾氏收拾好厨房就来到了顾明月屋里,见她把本来就不大的一块丝绸剪成一块块的,不由疑问:“这方方正正的,也不适合做帕子啊。”
  顾明月头也微抬,“做好给你看。”
  “真像顾婶说的,你就是怪点子多”,欧阳薇拿起一块丝绸看了看,便放到一边绣荷包去了。
  刘掌柜说,过年这段时间荷包最紧俏,让她们多做这个东西。
  期间顾氏过来看了看,见两个丫头都忙忙碌碌地做自己的事,便又轻轻合上门回了房间。
  时间不知不觉流走,欧阳薇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站起身伸着懒腰,看到时间已经不早,便提醒那边还在专心缝缝补补的顾明月道:“翩翩,时间不早了,洗洗脚睡吧。我去给你打洗脚水,你起来走走,别忙着做了。”
  “嗯”,顾明月答应一声,却是动也未动,对这个手工缝制的手提包她很是期待,今晚不做好是睡不着的。
  想到妈妈的那台缝纫机,顾明月不由感叹若是有缝纫机,一个包包早就做好了。
  欧阳薇端着洗脚水进来时,见顾明月依旧在那里忙碌,不由再次提醒:“翩翩,戌时了,快别忙了吧。”
  正说着,顾氏也走过来催促:“你那副刺绣不是做好了,以后都早点睡,年纪轻轻睡眠不足对身体可不好。”
  “嗯,好的娘”,顾明月连连答应,起身去洗脚,“你们不用管我了,都快去休息吧。”
  欧阳薇端着绣筐走了,顾氏进来看了看她忙了一个多时辰做的东西,然后也好笑地带上门出去了。
  顾明月到底是把包包做好才休息。
  “翩翩,你做的这个包可真漂亮”,一大早,欧阳薇看见桌子上的简单绳辫压边、正面由兔毛兑成小狐狸图案的手提包惊叹连连,“不行,吃过饭你教教我,我也要做一个这样的包。”
  “好啊”,顾明月就知道,手包对女人的吸引力是不分时空的,而她竟然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要给自己做个包包。
  林芙兰今天照旧吃过早饭后就过来了,见到手包也喜欢非常,连连催促顾明月教她们做。
  “你们先把布准备好”,顾明月说道,“我先去喂喂小花。”
  她每天都会过去看看小鹿,换水喂食都要亲自做。
  林芙兰为难道:“我家没有现成的皮毛啊。”
  顾明月道:“这个没关心的,用硬一点的布,或者中间加一层做鞋底的贝子都可以的,那样做出来的更有型。”
  听了她的话林芙兰和欧阳薇都是眼前一亮。
  等顾明月喂过小鹿回来,就见欧阳薇和林芙兰弄了许多颜色的布铺在桌子上。
  林芙兰还拿来一卷紫色柔纱:“这是我哥从香罗国带的,我们用这个堆花然后缝在包上。”
  欧阳薇连道好主意,顾明月也被激发起了创造性,洗洗手便跟两个人说起怎么做才能使手包显得更有型。
  三个女孩子做了一大上午,做出来四个漂亮的手提包,三个立方体形状的一个圆筒形状的。
  “我回去再把这四周的边来回缝一遍”,林芙兰抱着她做出来的手包爱不释手,“以后去集市或者帝京就提这个包,又漂亮又方便。”
  然后不到一下午,顾家村里的女孩子几乎都知道了漂亮手提包的存在,冬日里女孩子们经常结伴做绣活,林芙兰的手提包被林玉淑见到了,然后一传十十传更多。
  结果就是,下午的时候女孩子们纷纷到顾家造访,顾明月和大家做了一下午手提包。
  做了一天针线活的顾明月再次怀念起缝纫机的好处,之前她虽然天天拿针,但刺绣的感觉和简单重复的缝制是不一样的,也就不能让她频繁地想到缝纫机,看来得去找找焕大哥了。
  日头西落时,女孩子纷纷告辞回家,因为都知道顾明月喜静,还有两个问明天能不能再来找她一起玩。
  “可以啊”,顾明月笑答,她也想放松几天,多几个人一起做活也没什么妨碍。
  顾焕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他的小作坊已经建立起来,几乎承包了帝京方圆几百里的摇柄水车,而更远的地方,还不停有商人找来。
  县太爷不久前把他传到衙门说了说,大意就是朝廷很看好摇柄水车,希望他能够尽力多做,早日让每户人家都用上这方便的水车。
  言外之意就是有其他木工想要分一杯羹了,试想一个人又怎能把整个王朝所需的水车做完?
  不过县太爷说得很是客气,顾焕猜测是有荀大人和吴家的面子在,他也知道不吃独利才能更长久,因此思考几天后,便选了几家行事比较大方的木工合作。
  所以近些日子来,顾焕经常出门在外。
  顾明月知道这些,便吃过晚饭找了过来,顾攀拿着个火把和女儿一起,手里还提着一直烧鹅。
  自从搬到村外,他过来大哥家看老母亲也就不如以前频繁,今儿听到女儿找焕子有事,顾攀便当跟女儿作伴一起过来了。
  顾焕刚回到家洗好脸,见到二叔和翩翩进门来,不由笑道:“二叔,翩翩”,说着他转身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顾明月道:“人家给了两根五十年份的山参,给你一根炖鸡汤喝。”
  顾明月并不跟焕大哥客气,笑着接过了,道:“这家人倒是挺大方。”
  “嗯”,大伯娘这时端了饭菜过来,顾焕接过放到桌子上,端起碗就扒了一口米饭,边吃边说道:“于家前朝就是做木工的,底蕴厚得很,只是这几年没什么灵气弟子,被雷家给压下去了。”
  顾焕一边吃一边跟家人说些在于家的所见所闻,他吃过饭才到顾明月跟前,笑道:“找我有啥事儿,咱到我屋里说去。”
  不用问他都知道,翩翩不定是又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要他做呢。要不然这大冬天又是晚上,这丫头才不会出门呢。
  果不其然,顾焕听过顾明月描述的那什么缝纫机,不由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当你大哥万能啊,什么都敢想出来让我做?”
  “会飞的木鸟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不敢想的”,顾明月顺顺被揉乱的头发,说道:“大哥,我把大概样子给你画出来,你试着做做,如果做出来的话,可是方便全天下女人的事。”
  缝纫机的内部图顾明月并不了解,也只能提供大概模型,内部的运作还要看她家焕大哥的。
  “行,你先画出来我看看”,顾焕又把她的头发揉乱,笑道:“我细细琢磨一下。”
  顾明月也不理会头发,抓起桌上的笔飞快画好就跑了出去,还不忘说道:“焕大哥,你没事就琢磨,我先走了啊。”
  看着她飞快跑出去的背影,顾焕好笑不已,低头看看纸上的模型图,他自言自语道:“丫头还真把我当成万能的了。”
  至于明月为何会想到或者知道这些东西,顾焕一点都不好奇,他只知道她还是之前的那个丫头就够了。
  这日又是一个大晴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顾氏说起了年礼的事宜:“秦家和张家的年礼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秦家那边,到底是认了干亲的,总得厚一点。可咱家和人家底子在那摆着,再怎么加厚恐怕也显不出厚来。”
  “这两天天好,我带着阿端到深山里走走,看能不能打到什么稀奇的猎物”,顾攀放下饭碗,想了想道:“咱再去帝京里的药材铺子看看,淘腾两根人参就行了。”
  想到手提包,顾明月说道:“爹,深山不安全,你别去了。明天到帝京买些好皮子,我给老太太和秦大太太秦二太太一人做一个别致的手提包。”
  顾氏觉得不妥:“本来这年礼中就有不少是我们自家做的,你做的那个手提包好看是好看,却也不知什么钱,难免让人觉得我家太沾秦府的光。”
  “怎么会呢?”顾明月笑道,“我做的手提包可是独一无二的,再说了,我可以在手提包上做漂亮的刺绣。还有之前林弛给的那些珍珠,正好可以装饰上去。嗯,手提包的链子,可以用银子铸的串啊。”
  顾熠插嘴道:“姐,银子怎么铸成串,能结实吗?”
  “闺女你这么一说还真行”,顾攀点头,“只是在大家大户中金银大多是用在首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工匠能打银链子。”
  “这还不简单,那手提包本来也不是装多重的东西的”,顾明月笑道:“让咱爹直接让人照着打银项链的来,只不过把链子打得粗一些就行了。”
  “你真奢侈”,顾熠摇头,故作感慨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臭小子还能耐了”,顾攀挥手让儿子赶紧上学去,转而对女儿道:“行,明天咱就去帝京买东西。”
  东西买齐后,顾明月专门用了一天时间把三款手提包的图纸画了出来,老太太的还好做,样式大方颜色沉稳的就行,倒是给秦大太太和秦二太太的费了些功夫。
  接下来几天,顾明月便窝在房间做手提包,她的手速很快,即使要加上一些刺绣,也只用五六天时间就做好了。
  而这时她和父亲在帝京定做的银链子也好了,当初留下了地址,银楼里的小伙计亲自送来的,顾明月一拿到就回房间利用针线缝到了手提包上。
  “小薇姐,你看看”,顾明月把缝上链子的手提包递给旁边的欧阳薇,“是不是看不出来针脚的痕迹?”
  欧阳薇看着这款精致又小了许多的手提包一时不知如何下手:“这金光闪闪的,我还是不碰了。”继而又问道:“翩翩,这么小的包,能装什么东西啊?”
  顾明月笑了笑,把梳妆台上的胭脂和梳妆镜放在包里,然后扭上包盖,拍了拍手提包:“装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啊,秦家太太那样的贵妇人,身边一群下人,也用不到她们拿什么东西。而这款手提包,漂亮小巧,它本身就是一种装饰。”
  “也是这个道理”,欧阳薇笑道,“你做的这样漂亮,我想秦家两位太太肯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