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容因同学留下。
  江予珩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站直时发现容因已经脱离队伍,按照秦昼的指示向他走近。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变形,冷厉的眼神正好和秦昼望过来的目光对上。
  秦昼随意地对他笑了笑。
  *
  旧器材室建在体育场西侧,秦昼率先推开厚重的门,容因跟在他身后走进来,门被砰的一声关紧,落了锁,小小的器材室成了一个私密的空间。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这边很少会有人过来,秦昼环抱双臂,靠在铁架上,似笑非笑地开口:看来我们公主殿下在首都学院过得不错,还交到了好朋友呢。
  他将好朋友三个字咬的极重,不知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容因不欲理会,直接开口:你找我干什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秦昼说,没事我们不能叙叙旧吗。
  有什么好叙的,我们关系有好到那种地步吗?容因截断他的话,我跟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除非你同意退婚,否则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退婚秦昼重复一遍,嗓音轻柔,像情人间亲昵的低语,我记得已经说过了,退婚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的公主殿下,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容因冷淡地道: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总归就是一份协议,如果我不想,没有人可以逼我。
  秦昼颇为赞同地点头,低低地笑:当然。这件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公主殿下是从来不会轻易妥协的啊。他忽然踢了一脚挡在身前的椅子,俯身凑近,单手扣住容因的腰,把他往墙上一推,按住容因的肩膀不让他动弹,嘴里说,怎么我找你你就是这个态度,你那个班长找你,你就是另一副态度?
  他笑了笑,眼底却冰寒一片,容因,这还有区别对待吗?
  容因皱眉伸手推他:你有病吧秦昼,我有什么必要给你好脸色?
  又是这种表情,他黑黢黢的眼珠盯着容因,用一只手轻松束缚住他,语气危险,殿下,怎么我每一次见你,你都是这副样子?
  从前也是。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这些年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每一次上战场面对那些恶心的虫子,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要死了。
  可是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死。
  秦昼眼中闪动着不知名的情绪:我想起你那天用鞭子把我从大殿的台阶上抽落下来,像对待路边讨食的狗一样,让我不要痴心妄想你说我配不上你。
  我哪里说的不对么,你确实配不上我。
  容因分明语气平淡,可秦昼却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从台阶下仰望他的时候。
  那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公主。
  不,你说得很对,秦昼说,我是配不上你。
  他的目光落在容因昳丽的脸上,一寸寸,仿佛要把他剥皮拆骨,带着狠意,可那个质子又凭什么跟在你身边?他和当时的我有什么不一样?
  哦对,还有刚才一直往这边看的那位班长,秦昼轻声说,这些人,又哪里配得上你、值得你这样对他们?
  容因心想,他们是我的任务对象,你是吗?你不是还这么多话,真的很烦人。
  问你呢,公主殿下,秦昼慢慢地说,他们到底凭什么呢?
  容因直视他的眼睛,很不耐烦地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趁秦昼不注意,猛地挣脱他的手,又反扣过来,一下子站的离他远了很多。
  这一下爆发力很强,但后果就是容因好不容易显得健康一点的脸色刷地白下去,他是典型的用一次就废,出其不意的时候还勉强可以达到目的,但要是秦昼这种经受过专门训练的军人有了防备,认真起来,他还是不行的。
  秦昼被他挣脱,反倒笑起来:看来殿下的体能训练也不是白上的课。
  窗外响起午休的铃声,校园里走动的声音更少了,因为下午还要军训,这个点还在操场的人数更是少之又少。
  一点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秦昼正对着门,嘴角含笑,正想开口时,不知看见了什么,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他缓步靠近容因,忽然态度转变,刻意放轻的语气让句子更加模糊不清:殿下对我一定要这么绝情么?
  容因还没开口,就被秦昼再次握住了手腕。他粗粝的指腹紧紧挨着容因的手背,触手温润,像握了一团软绵绵的雪花。
  秦昼低头垂眸时竟显出些温柔来,原本阴沉冷厉的长相像隔着一层棉布,不再尖锐,狭小的空间让气氛变得柔和下来:我们的婚约可是做不得假啊。
  亲爱的公主殿下,他微微偏头,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你知道在民政厅登记过的未婚情侣,成年之后如果五年之内不解除婚约,就会自动变成合法夫妻么?
  秦昼说这话时心情十分愉悦,他慢条斯理地替容因挽了挽散落在鬓角旁的发丝:我记得没错的话,期限刚好维持到殿下从首都学院毕业。
  这样看来也不错,秦昼的语气暧昧难言,毕竟,我可是真心喜欢殿下呢。
  器材室的门终于被狠狠推开,实心的金属门发出震天响声,江予珩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似乎早已经忍耐多时了。
  秦昼缓缓勾起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就是吃醋了,小秦。
  但是这种态度是得不到老婆的,你知道吗,你这样只会给别人制造乘虚而入的机会(指小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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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想要你
  老旧的金属门前后摇摆, 发出吱嘎吱嘎的轻响,夏末的仅存的热意从大敞的门钻进来。遮盖太阳的云层不知何时移开了,落下的阳光在江予珩身后打出一片阴影。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器材室门口,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靠的极近的两人, 过了半晌, 才缓慢开口:食堂的开放时间是下午两点前, 如果再不去的话,就吃不上饭了。
  容因迟钝地回头, 愣了愣:你怎么在这里?
  江予珩没看他, 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自顾自往下说:早上你只吃了两块巧克力,中午不吃饭,下午的训练会撑不住。
  我建议你们, 他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停住了, 隔了很久, 才继续往下说,我建议你们有什么话可以训练完之后再说。
  秦昼唇角笑意未褪:谢谢江同学提醒, 真是个好主意。他偏头看向容因,因因, 你说呢?
  容因被他的称呼恶心得够呛, 皱眉说:本来也没什么要说的。他伸手想推开把他堵在一堆旧器材之间的秦昼,却忽然被人攥紧了手腕。
  攥住他的那只手指骨匀停,是一只非常好看的手。
  手的主人却看上去心情十分不美妙, 原本就偏冷的长相此刻更是像结了一层冰,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江予珩拉住容因,一下子把他拽出来,容因没反应过来, 站不太稳,晃了几下,又被江予珩扶着站在他身旁。江予珩上前一步把他挡在身后,冷声说:秦教官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和容因同学先走了。
  秦昼慢悠悠伸手从脖颈处将红绳拿出来,神色自若道:等一等。他把红绳解下来,拎在手里,底端的那枚戒指滑落,在空中晃晃荡荡,折射出贵金属特有的光泽感:戒指我一直留着,殿下什么时候想要了,可以随时找我拿回去。
  *
  喂,你走慢一点,走这么快干什么?容因被江予珩拉着手腕,挣脱不开,只能拼命跟上他的脚步,不过一会儿,就累得直喘气。
  说了慢点!我走不动了!容因一甩手,停住脚步不愿意走了。
  虽然没能成功甩开江予珩的手,但闷头直往前走的那人总算停了脚步,抿着嘴,不看容因,而是默不作声地看向一边。
  容因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使劲去扯,想把他扯开,可江予珩力气比他大太多,容因手腕都被他攥红了,也没能让他松开手。
  你哑巴了?不会说话啊?不会说话就松开我,我自己会走。
  江予珩不说话,也不放手。
  容因气得直跺脚:江予珩,我看你这人真的是跟秦昼一样有病!
  本以为他仍然会继续沉默,谁料这句话话音刚落,江予珩就倏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容因,一言不发。
  你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有话就说,长嘴就是让你用来说话的。容因没好气地说,不想说话就离我远点,看着就烦。
  就那个秦昼你看着不烦是吗?江予珩说话声音不大,还是那样平平淡淡的语气,但其中隐隐暗含着的质问却让容因不舒服极了。
  提他干什么?这关他什么事?你要是想找他,就去找啊,拉着我做什么。
  为什么不能提他?他在你眼里很特殊吗?别人提都不能提,提一句你都要生气?江予珩说,因为你们已经订婚了,所以他是不一样的,我说的对吗。
  明明是疑问句,却用的肯定语气,像是早已经认定了秦昼在容因这里和所有人都不同。
  容因生气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你不要无中生有好不好。
  还有,他抬高自己被江予珩握在手里的手臂,你打算什么时候松手?你捏得我很痛。
  江予珩一怔,总算松了手,容因收回自己的手腕,转了转,又碰一碰被他捏红的地方,很轻地嘶了一声,露出些难受的神情,转而狠狠瞪了他一眼。
  江予珩紧绷的模样松了一点,下意识问:疼吗?
  废话。容因说,你让我这么用力抓你一下看看疼不疼。
  一条手臂突兀地横在容因身前,江予珩说:那你抓吧。他说,对不起,我刚才太生气了,没有控制力气。
  容因毫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无语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用力打你,难道我自己不会痛吗?
  对不起。江予珩说。
  算了算了,我大度一点原谅你了。容因一挥手,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他睨一眼江予珩,我警告你不要说什么奇怪的话。
  江予珩闭了嘴。
  容因轻哼一声,走吧。
  江予珩却再一次拦住他,在容因生气之前,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里找出个饭盒来,面色镇定,可掩盖在细碎黑发下的耳廓却微微泛红:食堂已经关门了,而且现在去,也都冷了他顿了顿,把饭盒往前递给容因,我做了几个菜,你先凑合着吃一点吧。
  容因看他一眼,接过饭盒,撇嘴道:要不是这么晚了,我才不会吃你的东西。
  打开饭盒,里面的东西意外的卖相都还不错。晶莹饱满的米饭、色泽鲜艳的红烧肉、翠绿的芦笋和小炒肉,最后一格里竟然还放了胡萝卜玉米汤。饭盒是保温的,容因打开的时候,热气蒸腾,带着香气。他凑近闻了闻,情不自禁地说:好香啊。
  江予珩很浅地笑了一下,表情柔和下来:尝尝看吧。
  容因拿着勺子,很小心地从边缘挖了一块米饭,放进嘴里小心地吃起来。他嘴巴刁得很,容泽不止一次说过他挑食,还说他能活到这么大全靠自己还养得起。
  容因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承认,能让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真的非常少。
  没想到江予珩做饭这么好吃
  容因没忍住又吃了一口,再一口,又一口
  不知不觉,米饭被吃了大半,除了被容因嫌弃地挑出来的胡萝卜,其他的菜都没剩多少,连汤都喝了三分之一。这对容因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他胃不好,消化不了太多东西,食量小,又挑剔的很。小时候容泽追着他喂饭都要折腾一两个小时,每每让他头疼不已。长大了更加,经常这里挑两口那里挑两口,跟完成任务似的,非得有人在旁边盯着他好好吃饭,他才会不情不愿地多往嘴里塞几口,还要边吃边瞪你,活像人家强迫他吃毒药。
  容因小小地打个嗝,江予珩在一旁拿出一张纸替他擦嘴巴,容因吃得开心,就很乖巧地没有动,还冲江予珩笑。
  看在你今天做饭好吃的份上,勉强原谅你了。
  江予珩没说话。秦昼的的话让他如鲠在喉,可容因明显拒绝交谈,他强行克制住自己想要刨根问底的欲/望,也没再提之前的事情。
  容因见他没答话,就觉得这件事情已经放过去了。他看了眼时间,轻轻扯了扯江予珩的衣摆:快点走吧,下午要训练了,我可不想迟到受罚。
  江予珩沉默着点了头,跟在他身后。
  晚上和下午的训练与上午也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站军姿跑步之类的,但秦昼的训练强度比其他教官都要大得多,一整天的训练下来,江予珩都感到有些疲惫,更别说容因。
  下训之后,秦昼意外地没有过来找麻烦,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宣布完解散之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容因虽然不怕他,但很嫌麻烦,这下见秦昼自己离开,不由松口气。他收了东西准备宿舍的时候,收到傅敛发过来的消息,问他在哪,还说要过来找他。
  容因给他回了个在训练场,头也没抬地和江予珩说:你先走吧,我要等人。
  江予珩沉默了一会儿:是等傅敛吗?
  对啊,他说要给我送东西,容因说,让我在这里等一下,他送我回宿舍,那你先回去吧,我就不跟你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