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就算不来与他喝酒,也不能这样冷落他吧。
  难不成她后悔了?变卦了?
  谢辰与陆千载你来我往聊得投机,连燕王妃都注意到,轻声道了句:“谢四姑娘雅量。”
  谢家对命格司和国师的态度,燕王妃从未觉得不妥。当年亲手送走尚在襁褓之中的蔺长星,十八年的母子分别,她心里的怨气不比谢家少。
  谢辰如此行径,燕王妃反而看不懂。
  蔺长星越看越不是滋味,借口出去醒酒,满脸郁色地下了清凉台。
  行宫中规矩比禁宫少,守卫虽森严,多是围在陛下身边。于是蔺长星轻易就寻到处偏僻地方,假山石林后的小天地,尚不曾被烛光侵染,只月华静谧地笼罩。
  他掀袍坐在石头上,面前山泉激荡,泉水清冽叮咚,溅在他脚边。
  约莫过了一刻钟,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宛若闲庭信步。
  “地方不错。”女子清冷而柔缓的声音响起:“怎么躲来这里,不想在宴上多陪陪我?”
  方才与陆千载说场面话时,余光瞥见他离席,脸上似是有气,她就晓得他不高兴了。
  少年没想到她会寻来,他还当谢辰今晚有要事,就不会搭理他了。
  明明欢喜得很,却还是背对她,声露不满地诉道:“你有你的事情,看都不看我,我留在里面做什么,当木头吗?”
  “原来世子爷是怨我,”谢辰难得见他有脾气,抬步朝清泉边走去,“那我现在过来看你,只看你一人,好不好?”
  第27章 缱绻 真想这么抱着你回去
  谢辰的一声“好不好”轻盈空灵, 宛如掺了蛊毒,捎带上山间的凉风, 直往他身上扑来,撕咬着他的醋劲与担心。
  蔺长星终于回头,眸子里藏着星辰,痴迷眷念地看她一步步走近自己。
  蔺长星身形修长地坐在一块山石边,周身萤光虫扑腾,背靠夜色,脚边是如他瞳仁一般清澈明静的泉眼。
  那张俊朗清隽的脸半隐在月色里, 轮廓线条愈发干净利落,像极了绘画南州的水墨丹青。
  他眉眼里的情愫过浓,昏暗下两道目光对上,哪里还有怨气与委屈。明晃晃的欢喜和期待,就差把“快来哄我”写在脑门上了。
  若只看背影, 只当这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误入凡尘似的仙人, 在这儿赏夜听泉。
  可是蔺长星那双眼睛实在太会说话,尤其对着她时, 他很知道怎么闪烁和流转。
  谢辰观察过, 他跟别人在一起时不这样, 在燕王妃面前安顺,陛下、皇后面前恭谨, 贺裁风面前意气风发, 太子面前进退有度……唯独到她这里, 要这样不讲理地招惹她。
  谢辰眼睛弯了弯,从发冠到眼睛到鼻梁和唇型,定定打量他一遍, 轻声笑着问:“这样看你,够了吗?”
  蔺长星喝酒没喝醉,被她的眼神看醉了,怔怔地说不出话。他这模样太傻,很快谢辰脸上带了丝戏谑。
  为了挽回失态,蔺长星仰头抱臂,故意使性子道:“不够,没你看陆千载的时间长。我没他好看是不是?”
  “你没他好看,我还来找你?”谢辰语气轻缓,却不明白他一个七尺男儿,跟人家比什么好不好看。
  蔺长星看出她眼里的诧异,略略感到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道:“怎么找到我的?”
  谢辰瞥他一眼,淡声道:“我出清凉台寻不见你,就猜到你喜欢往水边来。”
  他们俩就是因水结缘,若不是蔺长星失足那一脚,何来现在的缱绻。
  他刚刚还在担心她变卦,这会子什么都不怕了,谢辰出现在他面前,就是一颗定心丸。
  蔺长星试探性地拉住谢辰的手,将每根指头把玩一遍。见谢辰默许他动手动脚,又揽臂搂住她的腰身,朝她身上靠去。
  他轻轻嗅了一口,明明软香撩人,却故作委屈道:“你身上的酒味都是跟陆千载喝的,你为什么不过来跟我喝酒?”
  谢辰怎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走的太近,他们俩已经说好只私下相伴。这话纯是无理取闹,占谢辰便宜时分散她注意力罢了。
  谢辰腰间被他圈住,动弹不得,只能低头看他,久久不曾说话。
  久到蔺长星心里发毛,寻思着赶紧找个台阶下时,她摸了摸他发顶的玉冠,缓声说:“我在想,要怎么哄好你?”
  她的口气,显然是没有哄人的经验。大概头一回有人与她胡搅蛮缠,偏偏她不舍得怪他。
  蔺长星忍住窃喜,不忘抬头装乖巧:“你坐下我再告诉你。”
  谢辰点头,正要挪步坐到他身边,蔺长星却伸手拉住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谢辰沉默不动,他看不清她的脸色,却也知她不在笑,那目光沉静得吓人。
  她说:“别闹了。”
  蔺长星道:“石头上既凉又脏,你不怕脏了衣裙吗,跟我客气什么?”
  谢辰没做过这种事情,隐隐的羞耻感说不出口,摇头拒绝:“这是在外面,会被人看见。”
  “不会的,”他声音轻而肯定:“除了咱们俩,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谢辰迟疑,或许是月色朦胧,酒意催心的缘故,蔺长星的话,她竟然舍不得扫兴。
  她咬住唇,抛开那些使她退却的念头,并拢腿坐下去。
  谢辰今晚好说话得不像谢辰,难不成是心存愧疚?她也觉得为陆千载冷落他不好?
  自以为抓到她的弱点,蔺长星坏心思起了一堆,得寸进尺地挑剔:“不是这样坐。”
  在谢辰不解的询问下,他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期待道:“分开,坐下来。”
  他想与她面对面说话,他想好好看看她,也想谢辰那样搂着他。
  谢辰耳根染上红热,强自忍了忍,弯腰凑到他脸颊边,咬牙道:“我想问问,你今晚喝了多少酒?”
  蔺长星辩解:“我没喝多少……”
  谢辰似笑非笑,冷声说:“我瞧你醉的不轻啊。”
  蔺长星摸到谢辰的底线,便不敢造次,忙收起狼尾巴,呵呵憨笑:“我说笑的,你想怎么坐都成。”
  谢辰淡淡地扫他眼,坐了下去,她到底是拘束,只挨上他一条腿。
  或许是出宴京城到了新地方,蔺长星今晚格外胆大妄为。他忽而抬起腿,将谢辰颠入怀里,紧紧环住。另一条腿顺势塞在她臀下,两手分别制住她的肩与腰。
  “好姐姐,这样坐,会舒服一点。”
  他的气息全喷洒在她脖颈间,酥麻温热,谢辰避无可避,急着要起身,却使不上力气。
  她瞪着他,一时不知怎么骂他这孟浪之举,毫无威慑力地问:“不重吗?”
  “不重。”蔺长星心想这才哪跟哪儿啊,就是她整个人压上来,他也没有嫌重的道理。
  蔺长星踏踏实实地将人抱住,谢辰直着腰杆,脸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也懂事地没有多挣动撩拨他。
  他默了默,又问:“刚才跟陆千载谈了什么?。”
  谢辰见他没完没了,冷淡道:“客套话,我要一一与你交代吗?”
  “为什么要与他客套?国师都是很讨厌的,我知道你不喜欢。”
  蔺长星暂时没打算告诉谢辰,他认识陆千载的事情。
  蔺长星这话站在她这边,谢辰稍稍放松身子,语气落寞,“我不喜欢又如何,谢家与命格司不能再交恶。”
  蔺长星在东宫伴学多日,一听便知道怎么回事。他胸口一阵发闷,说不清是心疼谢辰,还是对这桩桩件件事的无力感。
  他也不该跟她闹。
  于是正经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你离席这么久,可以吗?”
  谢辰道:“里头都醉了,还有叫人扶回去的,哄哄闹闹,耽搁一会没什么。”
  蔺长星猜她既是迁就自己,也是不想再敷衍那些人。但她出来太久,皇后娘娘不放心就会让人来寻,白白惹麻烦。
  他不忍缠她,见她情绪不高,逗她道:“你亲我一口,亲完就回,咱们啊速战速决。”
  他安抚人像安抚猫一样,谢辰在他怀里寻到安慰。听到“速战速决”,她忍俊不禁,拒绝他:“不行,你的吻相太不斯文,回去会被人看出来。”
  不是吃尽她的口脂,就是将她的唇弄红肿,半日消不下去。
  蔺长星郁闷:“还有人会斯文吻喜欢的姑娘吗,闻所未闻。”
  “既然你不会,现在就不能放肆。”她方才喝酒、擦汗都顾及妆容,等会还要回清凉台,怎能跟他瞎闹。
  蔺长星退而求其次道:“那我不碰你的嘴,我亲亲别的地方。”
  谢辰又坐直身子,不敢窝在他怀里,直觉告诉她不该答应,准没好事情。
  果然,蔺长星笑眯眯道:“我在的颈上亲几口,不留印子。”
  谢辰心想,脸都不行了,要亲脖子,贪得无厌说的就是他蔺长星。
  她犹在答不答应间挣扎,蔺长星看破她的想法,沉声道:“你脸上也有脂粉,我怎么亲?”
  谢辰看他理直气壮,没好气地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不亲不行?”
  蔺长星吸了吸鼻子,在她戴着血玉镯子的皓腕上啄一口,“不亲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啊……我还想好了,以后我日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这样就可以时常看见你。”
  谢辰所居的揽风阁,就在皇后的澄晖堂后,曲廊连着两处,半刻钟便能走过去。且安静僻静,不受前头打搅,是皇后特地为她准备的住处。
  谢辰想到以后每日都能见到他,方才宴上的不郁转瞬即逝,竟存了永不回京的念头。
  悦然道:“明早等你。”
  他说完哄人的话,暧昧直白地看她道:“先不说明早,现在让我亲一会儿好吗?”
  谢辰瞧出他的坏心,在他额边撞了下,施恩道:“一下。”
  “三下。”
  “两下,”她威胁道:“再说,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好好,”蔺长星是个识时务者,指挥道:“你稍稍抬点头……这样我亲不到。”
  谢辰嫌他多事,用鼻腔出了口气,却照做了。蔺长星原本还心猿意马,被她这声气闹得直想笑。
  谢辰怎么这么可爱啊。
  明明这样不近人情的一张脸,多少人望而止步,可她温柔起来,又这么好骗。
  蔺长星将脸埋进去,女儿家的颈窝处冷香扑鼻,质如软玉。他肖想了许久,终于再次得到亲近她的良机。
  他先是虔诚地吻了一口,像谢辰亲他脸颊时那般纯净。第二口才不老实,微微伸舌,尝了尝那细长雪白的脖颈。
  谢辰蓦然轻颤,咬唇偏过脸去,推了推他,没说出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