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卑未敢忘忧国
  面对着暴跳如雷的许夫子, 林海气死人不偿命,“刚刚那个什么教授,人家不是给你分析了吗?上下横竖, 都给你分析完了, 我不信你没听进去。”
  许夫子喘着气, “林海, 你别叨叨了, 等我好好想想。”
  林海‘哼’了一声, “要不是你个混蛋欺负我女儿, 你以为我想泄露天机给你看?”
  许夫子快要被他气死了, “林海你难道不是大周的人,难道你想自己的后代被那些异族欺压?”
  林海淡淡的道:“第一, 我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死人, 真不是大周的人, 你们活人的事, 我管不了。”
  “好吧, ”许夫子被他气得直哆嗦, 指着他哆哆嗦嗦的道:“你死了, 你不管这些了, 那你的儿女呢,你总不想你的后人被异族欺负吧?”
  呵呵
  林海一笑,“难道你们就不欺负他们了。”
  许夫子难得的老脸一红,不过他倒是想起来了, 这林海可是说过了,那文仪郡主尽得他的真传。对了, 他一下想起忠顺王的新政条疏, 似乎就跟刚刚看到的君主立宪如出一辙, 眼睛顿时一亮,对啊,林海不肯多说,那他就去问问那文仪郡主啊。
  这位他可是可以长期请教的。
  对了,他们不是还合作办书院吗?
  “哈哈哈,林海你就放心吧,我会去找侄女儿好好谈谈的。”
  林海笑眯眯的道:“可以,不过,你那什么三从四德就别套到她身上了,你也看到了的,以后的‘三从四德’是什么。”
  许夫子一下想到他刚刚看到过的新‘三从四德’顿时脸都黑了,本想喷几句的,可是当着林海的面,他还真不敢,只能强笑道:“这怎么可能?我还不至于干哪么掉价的事。”
  看样子,这位文仪郡主该不是林海这混球拿那什么‘新三从四德’教养出来的吧?
  啧,那谁还敢娶她?!
  好不容易送走林海,许夫子觉得自己的头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疼。
  这一晚上,许夫子都没睡,他竭力把自己看到的能记的都记下来,实在记不了的,就只能去问问郡主殿下了。
  ……
  林海去见黛玉时,告诉了黛玉姐弟这件事。
  黛玉:“原来父亲还是放心不下大周。”
  林海惨然一笑,“便是死了,我也还是不能忘记我是大周人啊,就如许夫子说的,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自己的儿女想想吧。说实话,当我看到那些妇孺老幼在异族侵略时的遭遇,我真的无法接受,哪怕这是天意。”
  只要是大周的人,都无法接受。
  被奴役,被鄙视,最后还要接受双重的践踏。
  不,哪怕他已经死了,也无法接受。
  儒生们崇信的‘匹夫哪敢忘忧国’那可不是一句空话,你去复社什么的去看看,大家聚集在一起,谈论的一般都是国家大事,这个时候的他们还未被官场污染,大家都是朝气蓬勃,一心想要做出点儿什么来,最好是能名垂青史的那种。
  也不能说他们功利心太重,雁过尚且留痕,这么个大活人活在世上,谁不想留下点儿什么来证明自己呢。
  所以,林海也不例外,哪怕他已经死了,可是也想力所能及的为大周,为自己的祖国,再做点儿什么。
  至少别再落到原本设定的路线上啊!
  那也忒惨了!
  听了林海的话,黛玉姐弟也沉默了,虽然说林海的做法让他们有种蜉蝣撼树的感觉。不过,这,就如林海所说的,总要做点儿什么,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哪怕是他们所做的,与大周并没有什么帮助。
  林昭给了林海一个笑脸,“父亲大人,姐姐现在推动的君主立宪制就很不错啊。”
  黛玉也道,“父亲放心,西方也是逐步改进的,我们不可能一步到位,只能慢慢来,我觉得,如果能真的君主立宪,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种事,咱们总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啊,但凡涉及到政改,哪个国家都不敢乱来啊。
  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那可真的是走一步看一步,走着瞧的。
  林海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与贾敏现在要学的东西很多,也是进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尚有许多心愿未了,为了不给自己以后酿成大祸,他现在只能一件一件的把这些未了之事了了。
  不然你真当他吃饱了撑的,找不到事做了,跑回来又是找贾母,又是找许夫子的。
  他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目标——贾雨村。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当年为形势所逼,他跟贾雨村是交浅言深。虽然他也将黛玉托付贾雨村照应,不过,人家也就只教了黛玉不到一年,跟自己纯粹是利益上的往来,所以,他去见贾雨村,也就是问个为什么罢了。
  ……
  贾雨村看到林海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他向来胆大,再加之又有贾敏珠玉在前的表现,他倒也不是太惊慌。
  最主要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对黛玉做出什么不利的行为,林海就算是要找他算账,也没有借口。
  “真是没有想到,化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东翁。”贾雨村素来是个潇洒的,惊讶之后,便是对林海一揖,随即让座,“不知东翁喜好,化尚有少许碧螺春,是今年新茶。”
  林海叹息,此人虽然正邪不定,心性难以琢磨,但是却真的是个人物,光这份胆气,便是无人能及。
  想当日太上皇一国之尊,见了自己,尚且被吓得魂飞魄散。
  “林某今日来见先生,不过就为解心中疑问,先生无须多礼。”
  林海示意贾雨村不必忙活了,他一个鬼现在对这些吃的喝的都不感兴趣了,他总不能让人给他上元宝蜡烛吧?
  贾雨村洒然一笑,“东翁可是为小姐而来?”
  他挺自在的,延手请林海坐下,“因东翁所托,在下这些年也常拜访令舅兄府上,不过探听到的,都是太夫人对我那女学生极为疼爱,便是自家孙女也要靠后。”他抬头看向林海,半点儿也不畏缩,“东翁想也知道,男女有别,若是郡主尚小,我自可请出来相见。奈何,”他摇头,“郡主年岁渐长,我也是不好开这个口的,至于我的夫人,”他自嘲的一笑,“以她的出身,也不好去自讨没趣,在外面打听,也是令岳家对郡主是极好的。”
  王夫人只是在精神上苛待黛玉,物质上有贾母盯着,自然是不差的。
  世人能关心的,也就是自己眼睛看得到的,至于王夫人私下的手段,都说是私下了,如何还会让外人知道。
  是以,对于贾雨村,在现在这个时间段,林海是真的没法责怪他,毕竟许多人事,人家都还没有做,你凭什么去怪他?
  你总不能说:啊,你以后要对我女儿不利,所以我要先杀了你吧?
  他也只能叹息一声,“多劳先生了,做为谢礼,林某就请先生一观奇事吧。”
  于是贾雨村也如许夫子一般,同样领略了一番后世的风光。
  他也被吓了一跳,“何至于此?”
  他跟许夫子是一样的,都觉得,□□泱泱大国,怎么可能最后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林海沉声道:“小女所推的君主立宪,或可稍解危机,多的我也就不跟先生说了,毕竟,你我人鬼殊途,多呆无异。以先生之能,若能助小女一臂之力,想来小女所设想的,实施起来应该不难。”
  贾雨村大喜,对着林海一揖到底,“多谢东翁抬爱,化必尽心竭力辅佐郡主,以酬东翁之志。”
  作为一个仕途得意的人,他本就觊觎君主立宪制度给文官团体的好处,现在林海的拜访,更令得他觉得自己是就是那天选之人。
  若是能辅佐黛玉奠定这君主立宪制,哪么,他是不是就可以成为首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光是想想那滋味,他就觉得迷醉。
  林海暗叹一声,这人不错,可惜就是钻进官眼里去了,到底得失心太重了啊。
  不过以此人之能,想来日后也是女儿的一大助力。
  只是,却也需得防他危难关头反噬。
  回头他需得好好提醒黛玉一声,有些人,可以同富贵,却是不能同患难的。
  ……
  噗通!
  俞颢重重的跪在建兴帝面前,“陛下,臣有罪啊,臣对不起陛下啊!”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这个时候,已然无关对错了,哪怕是错,也只能错到底。
  建兴帝闭眼躺在硬木板做的床上,良久才发出一声长叹,“延嘉,朕自己也有错,朕见八王兄轻取江南,就以为东北也是如此,是朕自己见识浅薄了。”
  至于识人有误,他就不说了,一来自己眼瞎;二来,那得多伤人心;三么,也显得自己太蠢了不是。
  俞颢呜咽着连连碰头,不一会儿额头就开始流血了。
  建兴帝也忍不住动容,挣扎着翻身起来,托住俞颢,“延嘉,不要这样,朕身边剩下的人不多了,若是你还要如此,那朕身边就真的没有人了。”
  现在不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他们还得互相扶持着熬过这艰难时日。
  他相信,怀王想要他的命,但是怀王也不敢动手杀他。
  毕竟,弑君的罪名,没有几个人承担得起。
  怀王若还想着那个位置,他就得保住自己的命。
  还有什么比禅让更名正言顺的呢,要杀也得等他把皇位拿到手再说。
  所以,他只要咬牙忍,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就不知道忠顺王何时发兵来救自己了?
  他现在可不是落在异族手中,这个算是皇室内讧,忠顺,他未必会不动心。
  这个时候他有些后悔当初跟傅家谈判时自己太过苛刻了,不然的话,傅家看着自己许给他们的好处上,只怕早就过来救他了。
  他却不知道,他梦寐所求的在他这一败之后,就永远也没有机会再得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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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得不承认,大多数社团建立的初衷,都是好的,积极向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