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现在在夹层里的萧雪满即使能想到依小晚的性子, 肯定会坚强起来等自己回来,到时候他也能长大成为顶天立地的人, 毕竟还有秦楼。但是他万万没想想到在外面的人根本没有接到秦楼, 或者说,秦楼根本没有像他想像的一样顺利出去。
  萧雪满现在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天赋在流失, 他变得越来越虚弱,到后来不太走得动了,就坐在地上,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伸手把云朵拂去,看外面的星星点点。
  宇宙树太大了,每次看好像都有些不一样, 它静谧广阔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平静下来,在这种情况下接受死亡, 似乎也让人好受一点。
  就当自己在星海里一睡不醒, 至少不狼狈。
  但萧雪满突然在这个时候听到了秦楼的声音。
  “在想什么?”
  他那个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所以幻听了。
  但下一秒, 一双手臂环住了他,很熟悉,也实实在在。
  那确实是秦楼, 不是他的幻听。
  秦楼从背后抱住他,然后亲了亲他的发顶, 又接着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萧雪满呆愣了一会儿之后稍微转过身子来。他眨了眨眼睛, 眼神里露出非常明显的惊诧和迷惑。
  秦楼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可爱, 因为惊讶稍微瞪大了眼睛, 于是显得眼睛圆圆的, 像小动物,又非常肆无忌惮地捏捏他的脸颊肉:“雪满有想到我吗?”
  萧雪满还陷入迷惑中,他仍然没有回答。
  “我猜大概有的吧,”秦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而后自问自答,“想着把我送出去了,也是一件好事是吗?”
  “不对……你是怎么留下来的?”
  萧雪满终于头脑混乱地问了这一句,不断回想之前自己的举动是不是哪里有疏漏,可那个弹出灵器他明明已经塞到秦楼手里了,他记得清清楚楚。
  秦楼把他抱得紧了一些,嘴角勾了勾。
  萧雪满知道自己的天赋被收走他还剩下一半实力,所以他确实有相对完备的计划来补充自己的不足,比如那把刀,比如那个吻,但他确实还来不及完全适应自己的实力上的下降,也并不能完全控制秦楼。
  他在准备,秦楼一样在准备。
  他们两个确实非常了解对方。
  “我的雪满……”秦楼抱紧了他,他的语气说不出来是叹息还是其他情绪,“我就猜到你会送我出去。”
  万世心莲本来就是秘境中心出产的极优秀的灵器,它先前就表现出它和中心是有莫大的联系的,秦楼在中心的时候不能靠它给那里的环境造成任何伤害,但用它来和那里的环境产生一丝半缕的联系,倒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弹出灵器当然会发生效用,但是万世心莲要把他留下来,当两种灵器同时发出相反的效用的时候,当然是哪个强哪个才能占上风,和弹出灵器比起来,当然是万世心莲要强横一些。
  至于为什么萧雪满当时没有发现,只是一个简单的隐身术法而已,萧雪满冲破光点进到夹层里面来的时候,秦楼就后一步进来了。
  如果他实力还在,秦楼的隐身术萧雪满一下就能看出来,但现在他看不出来了。
  他直到现在才在萧雪满面前出现,自然也是有目的。
  之前秦楼每次见萧雪满的时候,无论在何种情况下,眼神里总带着淡淡的笑意,现在也是,好似眼前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他警觉,萧雪满笑不出来。
  “为什么你没有出去?”萧雪满知道了缘由之后,因为没力气但还是努力扯着他的衣襟,“留下来干什么!和我一起等死吗!”
  秦楼现在状态看起来还好,大概用了储存灵器里一些存货作为支撑。
  萧雪满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在这个没有灵力的地方还是能用灵力的,且他们随身带的灵器本来就是灵力的集合体,可以消耗这些暂时提供“养分”。
  不过这种做法有点暴遣天物,而且对萧雪满这种状况来说被抽走的天赋才是重点,其他的不太重要,他便不需要多此一举了。
  秦楼就算用这种方法,也撑不了多久。他储存灵器里的东西是很多,但是对眼前这种情况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就这么想和我一起送死?这有什么意义?你是不是傻!”萧雪满越说越气,要是他现在有力气,恨不得抽他一顿,“秦楼!”
  但秦楼死性不改,他低头亲亲萧雪满气鼓鼓的脸颊。
  萧雪满语气很冲,但是他本意不是在于生气,他先前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心情都没有波动地那么厉害。
  “你本来不用这样的……”秦楼听见他的语气弱下来,已经带上几分哽咽,“我都送你出去了。”
  “不怕,”秦楼接着又亲了亲他的眼睛,像是想把他的眼泪吻掉,“雪满不怕。”
  他现在动作大胆了起来,大概现在萧雪满也不会反抗他,同时他做这些的时候,总是带着最后一份时光的珍惜。
  且萧雪满之前主动亲他了,他亲回去有什么不可以?
  “我怎么舍得?”秦楼轻声道,“雪满,我不舍得你就这样离开。”
  “你……”
  秦楼道:“雪满,你我都知道,其实还有一种方法的,不用反抗规则,而是利用规则。”
  萧雪满闻言,脸色变了变,然后把他的衣襟抓地更紧。
  “一旦突破了灵神九阶,实力飞升之后,就等于不再受这个小世界限制,那所谓天息神树只能留一个的规则,自然不再作用于你身上,”秦楼接着说道,语气温软,“我们还有这种方法,是吧?”
  是,确实有这个方法,但突破灵神九阶,比钻规则空子这种方法谁更虚无缥缈还真说不准。
  萧雪满和秦楼都已经在这个阶层停留了很久了,百余年来一点进展都没有,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萧雪满更没有一点要突破的征兆,这条也是死路。
  但他想到了什么,在秦楼怀里开始挣扎,但他现在的力气极小,被秦楼反手牢牢地按住了。
  秦楼开始抱着他往前走,他进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显形去找萧雪满,这段时间是在远一点的地方,萧雪满根本没有看到的地方布置一些东西。
  他进秘境前就已经预备好了,虽然后面的许多经历他没有预测到,但之前的计划倒还是用的上。
  萧雪满被他抱到那里,一眼见了他布置的东西,顿时挣扎地更厉害了。
  “不要,”他眼角的泪已经控制不住,“秦楼,你不要在这里给我犯傻!放我下来!”
  秦楼不听他的。
  萧雪满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他太熟悉了。
  他曾经在天枢院呆了很久,元枢当时给他用的就是这一套,等于他那套邪术的必要装备,但眼前这个,又有一点细微的不一样。
  秦楼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抢夺萧雪满什么,他打的是另一个主意。
  “我那时候根据天枢院一些人的供词,找到了你曾经呆过的地方,见过这些东西,然后一一亲手毁掉,”秦楼道,“也是那个时候,机缘巧合,我知道了那套方法其实是可以反着用的。”
  既可以用来吸取别人的灵力为自身所用,但倒过来,却可以自愿奉献自己的力量给别人。
  秦楼那时候只想毁掉这种方法,但是元枢那些东西都不是凡品,简简单单一道攻击下去只会反弹回来,为了完全毁掉那些东西,就必须先了解它。
  他那时候了解这些东西的时候自然心里是痛苦的,只要一想到萧雪满曾经经历过就觉得难受,恨不得自己替他承受,如今也算得偿所愿。
  他在进秘境前重新准备这些东西
  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不情愿。
  他自然也希望能真的在秘境里有些奇遇,他和雪满可以一起回来,但已经尝试过了没有结果,如今也只剩下这一个方式。
  “两个灵神九阶的力量是足够的推动力,你会突破的,雪满,”秦楼在他耳边说道,“不要害怕。”
  萧雪满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但他根本没有力气阻止,秦楼没有一丝犹豫,他已经开启了。
  萧雪满清楚在这种方法之下,抽走自己的灵力是多难受的事情。两个灵神九阶的力量,转换过来的时间会很长,他不知道秦楼要这样承受多久。
  开启的时候秦楼脸色明显白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别哭,”他帮萧雪满擦掉眼泪,恢复了原来的语气,仿佛真的没什么事情发生,“雪满和我说说话吧。”
  萧雪满突然面临着这些,已经有些崩溃,抓着秦楼一直在挣扎,希望他停下来。
  秦楼无奈,他牵起萧雪满的手,放在自己后腰上。
  “之前的伤虽然好了,但还是有点疼,”秦楼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软下来,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这时候转移他的注意力,“以后不能这么对我了。”
  那匕首本来伤害就不高,最大的效用不过的麻痹,那点痛对于现在的疼痛来说不过是挠痒痒。
  萧雪满依旧没有停止掉眼泪,他极少哭,但如今控制不住。
  他抬起头,一点一点亲吻着秦楼的唇,不停的,秦楼尝到他泪水的味道,和萧雪满身上越发浓郁的草木香味融合在一起。
  他先前用这种方法骗过他一次,如今再用的时候,心境也大不一样了。
  “秦楼,你听我的,你听我的,”萧雪满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跟他讲话,“你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秦楼,这回听我的,好不好?”
  秦楼:“不好。”
  “我们说一点其他的,”他接着道,手轻轻拍着萧雪满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说一点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