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展品上色—所谓团建
  第叁件展品  上色—所谓团建
  手机震动的声音将趴伏在办公桌上的女白领吵醒,接通电话,一个元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舒姐,我是小悦啊,今天要团建的你忘了么,赶紧来**大道*号门口,我们都已经到了!”
  “舒姐?舒姐你在听么?就是我们之前去过好几次的那个博物馆,就差你没到了!”电话里的女声还在说个不停,一下高一下低的声音吵的女白领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记得要带上电脑啊舒姐,那边没什么好玩的,下午自由活动我们可以去那边的茶室玩儿呀,我带了小投影仪,我们看电影呀!”
  周六,团建,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女白领撑起身体,却一下栽进椅子,她用力锤了锤麻木的双腿,从抽屉里拿出牙膏牙刷,去卫生间洗漱。
  洗完脸,她习惯性的朝镜子看去,一双冒着血丝的眼睛正在镜中和她对望,浓重的黑眼圈和浮肿的眼皮让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25岁一过,身体就像坐了过山车一样一路下滑,无节制的加班已经拖垮了她的精神,拖垮她的身体似乎也只是早晚的事,女白领坐回自己的工位,在抽屉里翻翻找找,拿出一瓶用了大半的眼药水,薄荷清新又强烈的刺激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点,拿出所剩不多的面霜,将低马尾扎高,女白领带上鸭舌帽,想让自己的精气神更好一点。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这回,是领导劈头盖脸的怒骂:“苏舒,你有没有把我昨天说的话听进去,今天是团建日,是为了增强公司凝集力而特别准备的活动,现在所有人都在等你一个,你还有没有点时间概念!我们的日程都是排的很紧的,你……”
  女白领沉默着听完电话,挎起通勤用的黑包,将手机丢到包内,向着地址上的方向狂奔起来。
  “人家别的队都已经出发很久了,舒姐怎么还没到啊,她再不到我们就铁定是最后一名了!”穿着运动裤和运动背心,在手臂上缠着一块护腕的小女生正玩着手机和身旁的同事抱怨着,几个男同事的眼神时不时的朝她身上扫过去,领导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刘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女白领终于挎着包气喘吁吁的跑到等待她的队伍边上,所有人都都望向了她,有怜悯的,也有嫌弃的。白衬衫,黑西裤,她身上还是昨天上班时穿的衣服,头上暖黄色的鸭舌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啊,舒姐你终于来啦!给,我买的大叫,今天我们要走好多展馆盖章呢!姐,你要及时补充盐分和水分的呀!”小女生带着她一贯,高亢的声音,一把将穿的一本正经的女白领揽住,高下立判,这回,她赢了。
  最后一支队伍终于出发,运动少女马上冲到最前边带路,人群松松散散的落在后头。
  “切,老太婆装嫩,”一个男人用肩膀拱了拱身边同事的身体,朝他使劲瞥瞥眼,“她衣服都没换吧,内裤说不定都臭了,晚上吃完饭你送不送她回去?反正我是不会去送她的。”
  同事拱了回去,开始揭他的老底:“你刚进公司的时候不是还喜欢她么?”
  “看看她那副样子,基因再好也不能这么糟蹋啊,女人味都没有了,想想都要萎。”男人撇撇嘴,加快了步伐,不再往后看一眼。
  “第一个展区到了,大家过来盖章啊!”已经跑到展区门口的小女生朝着身后的人群招手,运动背心也盖不住的丰盈胸部和时不时露出的马甲线让两人又有了话头。
  “还是小悦好啊,可惜被我们领导那个老王八咬住了”男人夸张的叹了一口气,“美女都去傍大款了,脏兮兮的懒女人还挑叁拣四,难啊,男人太难了。”
  “舒姐,给,这是第一个章”热情的小女生帮队伍里的所有人都盖上了章,又一溜烟似的跑了,这个已经来过多次的博物馆提不起任何人的兴趣,没人停下来欣赏,他们眼里只有盖章,然后去吃饭。活动,只需要几张集体照就够了,大家都在应付。被先前剧烈奔跑透支了体力的女白领坐在长椅上,大热天,她却冒起了冷汗。
  “这位女士,你没事吧。”
  女白领眯着眼睛抬头,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平衡感瞬间丢失,她伸出的手无力的滑下。跌落到地面的痛感并不明显,宕机的身体没有给神经一点反应时间。
  她,需要休息。
  熟睡中,女白领翻了个身,缓过来的身体终于开始播报受伤部位,压到额角的女白领被痛醒,坐起身,下意识的捏了捏披在身上的毯子。
  “睡的还舒服么?您刚刚一下子栽在地面上,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抱着医疗箱,坐在她对面,穿着白大褂的女性朝她笑了笑。
  女白领碰了碰额角的伤口,疼的嘶了一口气。
  “您头上被石块划伤了,我给您包扎了一下,您的队友会在完成项目后过来找您,这段时间里,您先休息一会儿吧”实验员站起身,留给女白领两卷纱布和一瓶碘伏,拎起箱子往画架的方向走去,抽了一张纸又朝她走过来:“这个展区提供肖像画的服务,您可以一边品茶一边等待画作完成,素描一张5块。”
  女白领看了看纸上舒展眉头熟睡着的自己,苦笑了一下,自己才不会像睡美人一样睡的那么端庄大气。都是为了做生意,这么大的场馆,运营起来肯定也很费劲,她也理解。
  在她的注视下,画中女性的鼻尖缓缓浮现出肉色,并慢慢扩散到整个脸,衣服,手臂,身下的长椅,就连作为背景的地板都出现了颜色。
  明暗,对比,高光,发丝上的细节,一副简简单单的素描变成了一副带上颜色的画,潇洒的签名附在最后。
  “砚…砚书?”女白领吃力的辨认着画作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很快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我…它怎么会突然有颜色了?”
  实验员只是朝她笑了笑:“女士,上色25,或者,你可以和它亲自谈谈,它说不定心情一好就不收你钱了。”
  “谁?”女白领抬头向画架处望去,企图找到藏起来的画家。
  实验员从吧台上找出了一只铅笔递给女白领,将画作反了过来,敲了敲空白的纸张,小声的说到:“砚书。”
  洁白的纸张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笔画,一撇一捺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似的组成一个个正楷小字。
  [你好,我叫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