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周大人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小,虎子等人听的清楚的很,闻言立时也皱起了眉头。只是他们皱眉头却并不是不满小六子等人,而是不满意周大人竟是会这么跟小六子他们说话。别人不清楚,但他们和最开始的那些个现下仍旧疏导流民的小兵们是很清楚的,若不是他们这些个人的话,怕是人家鞑靼的人都摸到了城门口了,他们都还不知道呢。
  “周大人这话说的有些许过了,这些人是原本就在城墙上的,若不是几位高义,怕是……”
  虎子说话有些许的不客气,说的周大人的脸皮一瞬间涨红了。“既是这样,那周某在这里还要多谢几位壮士了。只是现下守城军既是已经过来了,几位……”
  “周大人放心,我们正是因着看到了守城军所以才下来的。我们就不耽搁周大人的事情了,这就走。”
  婉云捏了小六子一把,没有让他说话,她接过了话头说了出来。
  既是不愿意让他们在这里呆着,那他们就不在这儿呆着就可以了,没得跟他这种人吵又有什么意思。左右他们保下的是这沛城,而不是他周大人罢了。
  婉云这般识趣儿,周大人还是满意的。这人一满意,面色自然也就好了很多。但就他这种有些许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的作态,却是映入了不少人的眼里。
  “大人,您瞧,那边儿还需要您指挥呢,这儿就交给小的吧。”
  原本跟着小兵去找周大人的一个书吏站了出来,小心的对着周大人指了指那边儿流民们。外面还在打仗,而这城里也是歇不下的,有的是事儿还等着有人去做呢。
  书吏一说完引得周大人往那边儿看了两眼,嗯了一声,也不跟婉云她们打招呼,直接就转身去了刚才书吏指着的方向。
  书吏有些尴尬的对着婉云等人笑了笑:“这个,几位幸苦了。这边儿准备了些许的吃食,几位怕是饿了吧。”
  吃食是一些个百姓准备的,只是放在那里却是暂时并没有人吃,大家都忙着,谁也顾不上。此时一听书吏的话,立时就有几个百姓拎着自己跨在胳膊上的篮子走了过来。一个老太太脚步有些许不稳的走到了婉云的身前,从自己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夹肉的饼子递了过来。
  那饼子里的肉大块儿的很,瞧着就很是让人有食欲。这东西怕是连他们自己家里都吃不上几顿,刚老太太撩开遮布的时候婉云看见里面还有好些个饼子,里面都是夹着肉的。
  老太太满脸的笑,伸手把饼子往婉云的嘴边儿推了推:“吃吧,好吃着呢。”
  婉云的鼻子有点不舒服,听话的把那饼子往自己的嘴里送了进去。说实话,她的手脏的很,饼子也有点儿干,也有点儿凉了,但婉云却是一口一口的吃的利索的很。
  老太太看着婉云吃进去了,比着她自己吃着都高兴,从篮子里拿出了好几个饼子一个个的分发给了小六子等人。
  他们是真个不想吃,但看着婉云吃了,他们也就跟着也吃。
  “都幸苦了,多吃点儿多吃点儿,大娘这里还有,还有好些呢。”
  老太太一脸的不看着他们吃完不罢休的架势。“娘……”一个汉子走了过来对着婉云他们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即垂头看着老太太:“娘,人家刚从上面下来,还没休息呢,咱们是不是要让人家休息一下?”
  “啊,对对,快别吃了,去休息休息吧。瞧我这个老婆子,倒是把你们都堵在这儿了。快些去休息休息,今儿晚上也是折腾的够呛。”
  老太太看着小六子等人身上带着血色的衣襟儿,原本以为是那些个天杀的鞑靼人的血迹,但现下经过儿子一提醒才察觉出来,这是他们自己身上的血迹。
  老太太有点儿愧疚,整张小脸儿都有些许的皱巴了起来。婉云他们倒是不在意自己被老太太拦着,不过虎子等人却是过来了,从老太太的手里把他们一行人都带回了客栈里。
  一直等在客栈里的谢贵生和何明宇看见他们回来了眼睛一亮。几个大步就迎着婉云过来了,谢贵生的一双眼睛都仿若快要不够用了一般细细的打量着自家闺女。等看着婉云虽然灰头土脸的样子,但却是身上并没有半分损伤之后,谢贵生气的把手都高高的举了起来,却是咬了咬牙没有把手落在了婉云的身上,而是‘啪’的一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婉云瞪大了眼睛,一把拽住了谢贵生还准备打自己的手:“爹爹,你这是要做什么,都是我不听话,你要打要骂,就对着我,做什么打自己。”
  “谢叔……”
  谢贵生的这一下子不仅仅是把婉云吓到了,同样也是把小六子等人也给吓了个够呛。
  “爹爹不怪你,怪你做什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贵生就势握住了婉云的手:“别让爹爹担心,也别让爹爹对不起你娘。”
  谢贵生的目光严肃的很,目光殷殷切切的看着婉云,好似婉云不答应就不准备放开了她一般。
  “爹,我不去,真的,我发誓。”婉云是真的没有想要反驳了谢贵生的意思。她今儿会上去,也不过是因为谢贵生想要身体力行的上去看看的缘故。若不是因着谢贵生想要上去瞧瞧的话,她怕是怎么都不会上去的。
  她承认自己的胆子小,但那个时候谁不胆子小呢。婉云现在看着正常的很,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自己现在内里有多么的恶心,满眼满脑子里面都是那些个死人的画面。
  婉云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不敢看这些个东西,当初她刚过来不久的时候,因着一个小丫鬟要当逃奴,被何府的人当着她们那些个奴婢的面前杖毙,从那个时候开始婉云就一直在做恶梦,梦见那个被杖毙的人是自己,毕竟她当初也是有过当逃奴的心思的。
  在现代虽说也有种种的不公平,有许多自己不愿意多想不愿意经历的事情,可好歹那里并没有什么连个道理都不说,只可能简单的一句‘我看你不舒服’而已的话就可以弄死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奴婢的地步。
  现代也有黑暗,但显然跟现下的这种还是比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