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小食店 第96节
  裴恒昭已经醉的迷迷糊糊,他酒量还成,也抵不住空腹喝的,还当是这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梦里也不忘询问她的想法。
  “不——”
  没等她拒绝,他的头便凑过来了,带来一股酒香,大手在祝陈愿的脸上摸索,摸到了唇角,他的手上有些茧子,粗砺感明显,她难受地别开脸,却被他的手按住,无法动弹。
  而后在彼此剧烈的心跳中,两唇相触。
  周遭是众人的欢呼声,还有人从边上走过,以及各种嘈杂的声音,却没有人发现这角落里隐秘的□□。
  轻轻地一触即离,裴恒昭离开,在她耳边喘着气,颇为懊恼地说:“我好像破戒了。”
  祝陈愿从来没有这么羞恼过,推着他的胸膛,发现推不动,恨恨地道:“你又不是和尚,你破什么戒!”
  “对,我,我不是和尚,我做不了和尚。”
  他将头缩在祝陈愿的脖子里喃喃自语,要是他当了和尚,该怎么在佛前请求佛祖宽恕他起色心的事情,不过这件事又怎么能怪他呢。
  裴恒昭还以为在梦里,他紧紧抱住她,小声地说:“我真的好喜欢你,岁岁,你知道吗”
  祝陈愿觉得今晚喝醉的人是自己才对,不然她怎么会失了心智一样问他,“我长得并不是最好看的,也并不是女子间才华最出众的,你为什么喜欢我?”
  为什么?
  他歪着头,不明白为什么梦中的她会问这个问题,却还是语气轻柔地告诉她,“因为那些女子的好,有喜欢她们的小郎君发现,而我,在这么多人里只发现了你的好。”
  祝陈愿忍不住笑,又呸了一声,摸摸发烫的嘴角,恼羞成怒,啐了他一口,“花言巧语,油嘴滑舌!我才不信你的鬼话,裴恒昭,你给我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生烧猪
  裴恒昭被骂了, 脑子发懵,心里很委屈,嘴上也带出来几分, “君子言必先信, 行必中正。我怎么会说谎话。”
  而且,他不明白, 怎么今日岁岁这么凶。
  脑子不听使唤地去摸她的脸, 疑惑道:“今日是我们定亲的日子, 你不高兴吗?”
  没人应他, 就自顾自说下去,“可是我心里很欢喜,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比我中状元时要欢愉得多。等这一日好久了。”
  无边的黑暗里, 只有两人时而清浅时而凌乱的呼气声,忽而有声音好似腾空而起,烟火在空中绽放,围在天井上的人们欢呼。
  也照亮了这方小天地, 朦胧的光雾中, 祝陈愿看清了裴恒昭发红的脸,和灼亮的眼神, 以及对方伸过来的手。
  指尖轻触她的眼睛,点了点, 从胸膛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岁岁, 生辰吉乐。愿你朱颜长似, 头上花枝, 岁岁年年。祝千龄, 借指松椿比寿。我只想要,岁岁平安,岁岁,相见。”
  明明不是贴在祝陈愿耳边说话的,可她的耳朵却像置身在夏日的午后,那般炽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这个天上星都化作烟火落下来的晚上,她心动了。
  祝陈愿反握住他的指尖,学着他刚才的模样,一点点往前去探裴恒昭的唇,凑进去,轻轻落下。
  “好啦,我也很喜欢你。”
  她的声音渐渐淹没在唇齿之间。
  外头的烟火渐息,陈欢在那里喊:“岁岁,岁岁,你在哪里?我们要走了。”
  没人应声,接着是林颜的声音,“好了,估计是两个孩子跑到楼下玩去了,这么大的人也丢不了,让他们玩去吧。亲家几个,时辰还早,我请你们去瓦舍看看,都一块去啊。”
  然后有三三两两的应和声,再是大家从天井上下去,这里便人去楼空。
  祝陈愿呼了一口气,脸色通红,自己当真是鬼迷心窍了,状似平静地说:“你压到我腿了,我腿麻了,赶紧起来。”
  裴恒昭下意识舔舔嘴巴,赶紧扶着木墙起来,伸手把她给牵起来。结果祝陈愿站起来后,赶紧往外走去,她的脑子里想的全是,羞死人了。
  他酒意有些散了,立马追上去,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默默跟在后头。
  等下了楼,走到另一条偏僻小道上,祝陈愿的步伐才渐渐停下来,这里往前走是汴河沿线,少有人会在大晚上来这里。
  她越想越不对劲,索性今日更出阁的事情都做了,也不在乎这一次。祝陈愿转过身,差点跟后面的裴恒昭撞上,她后退了几步,往前伸出手,理直气壮地问:“我的生辰礼呢?”
  总不好白白给他占了便宜,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他占了便宜。她在心里有些气不壮地想。
  生辰礼?裴恒昭摸摸衣袖,左右都摸了个遍,面色凝重,好像真的丢了。
  他慢慢抬起头来,十分小声地说:“没了。”
  祝陈愿眼睛转了转,她不仅没生气还想笑,只是装作很气恼的样子,问他,“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虚心求教。
  “你看见这堤了没,我脚麻了,走不动路,但我又特别想在生辰的时候看这汴河。”
  祝陈愿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裴恒昭走了几步上前,半蹲下来说:“上来吧。”
  “算你识趣。”
  她死鸭子嘴硬,临了真的要过去,又有些退缩,站在那里骑虎难下。
  最后还是一咬牙,趴在他背上,反正今日干的事情比这个要难为情的多,还在乎什么脸面。
  裴恒昭将她稳稳地背起来,意料之中的轻,他垂头,眉宇间满是笑意。
  汴河上吹来的风很凉,路上没有灯笼,只有洒在地面的月光。
  祝陈愿本来想立刻下来的,可裴恒昭的背宽阔,背的又很稳当,她便慢慢将头靠过去,在一片寂静中,凑到他耳朵边,质疑道:“你晚上是不是没有醉?”
  他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干咳了一声,“我之前真的醉了,只是,你——”
  后面的话轻到只有祝陈愿听得见。
  “裴恒昭!”
  “嗯?”
  “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
  她的声音气呼呼的,等裴恒昭真的不说话,她又气不过,“裴恒昭,你把我从这里背到尽头,我就不跟你算账。”
  “好。”
  后来,裴恒昭真的一步步背着她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始终没有放下来过。
  两人就着月亮,赏尽了汴河的波光。
  那日之后,两人的关系从不确定到名正言顺,越过了模糊的界限,倒是更亲密起来,只是难以对外人道而已。
  陈祁几个人又待了好几日了,才准备回去,送别的时候,陈怀站在祁秋霜的旁边。
  对祝陈愿说:“等你冬至来明州。”
  祁秋霜瞟了他一眼,也笑道:“到时候你就要改口了”
  他们两个要成亲了。
  “好,我肯定会早几日过去。”
  她微笑点头,此次的离别,下一次再相见,他们已经不会再为短暂的分离而伤感。
  送走了陈怀几人后,日子变得像天上的浮云,一眨眼便游走了过去。
  这些离去的日子里,裴恒昭已经走马上任,成了司农寺的少卿,每日勤勤恳恳地跟在司农寺卿后头学农桑,学新法。
  他现在胆子也越发大了,时常会在食店打烊后来看祝陈愿,两人就一起去逛夜市、乘船、投射、骑马……
  祝陈愿有时会想,阿娘说相处的时间长了,便会看透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看出来了,所以也更加盼望成亲的那一日。
  可比成亲吉日来得早的,是裴家的聘礼。
  刚到十月,天便一下冷了下来,祝陈愿从单薄的夏裳换成了秋衣,还犯了秋困,每日早晨都不想起来。
  除了她,家里的几人都闲不住,太公跟着祝清和去他书铺门前支个摊子,给过路人看病,不收银钱。
  太婆最喜欢的就是每日去早市,还得叫上边上的几个婶子一起,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着今日腌什么,明日晒什么。
  陈欢忙着置办嫁妆,绣嫁衣,文绣院的活计也没有落下,祝陈勉最为憋屈,不管寒风酷暑都得去学堂。
  这个家里,也只有祝陈愿最闲,不过今日也睡不成懒觉,裴家过来送聘礼了。
  吹吹打打过来,媒人在前,裴恒昭、林颜还有一个裴枝月跟在后面,有几个小厮扛着聘礼过来。
  媒人一张嘴,就是先道喜,“娘子,我出门就查过了,今日是黄道吉日,宜下聘,宜纳彩,宜出门,是大喜。”
  陈欢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请几人进来,厅堂里太公太婆也站起身来迎他们,祝陈愿混在两人后面,抬头看裴恒昭,相视一笑。
  裴家送的聘礼是依照杭城官宦人家的来,有金镯、金帔坠、金钏、销金大袖、锻红长裙、四时冠花,各色彩锻匹帛,以及团圆饼羊酒等。
  祝家自然是要回礼的,回的是金玉文房玩具、双匹绿紫罗、珠翠须略女工、礼盒等。
  互送了聘礼后,便开始商量成亲的日子。
  陈欢自是希望越晚越好,林颜的想法与她背道而驰,便坐到她身边,拉着陈欢的手情真意切地道:“阿欢,还有老太太,我知道你们想多留岁岁些时日,我也有女儿,当然知晓你们的心思。
  可我也得给我家含章考虑不是,他今年都二十好几了,再拖上一年,岁数就更大了,且他之后得外派,总要早先成亲才是。
  且婚后我是回杭城去了,不跟小两口住在一块,这汴京也只有亲家你们可以帮扶了,便是不住在一起,也是时时回来看顾,早些时日真不算什么。”
  见陈欢和老太太互看一眼,知晓两人有些动心,接着说:“开春的都是好日子,越往后,日子便越难找,更要紧的是,孩子在汴京成亲,正能赶上裴晔回京述职的时候,这不是皆大欢喜。”
  “真是说不过你一张嘴,都是为人父母的,你盼着儿子娶妇,我想女儿晚嫁,都是一片慈爱之心,可不就凑个好字。成婚又哪里能少了父亲,便依你说的吧。”
  陈欢叹气,左右她瞧着自己女儿也跟着当年的她一般,这颗心早早就在别人身上了,再拦着有何用呢。
  嫁女嫁女,不就是这般。
  将婚期定在开春时节,到时候再调整日子即可。
  把媒人给送走,太婆让林颜几个一定要留在这里吃饭。
  “今日正好是暖炉会,我买了许多肉,正好大家一起吃,凑个热闹。”
  林颜做主爽快答应了,吃完晌午饭后,就可以开始处理肉片。
  厨房里裴枝月最喜欢跟在太婆后面,她嘴又甜,一直夸太婆手艺好,直把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
  祝陈愿自己干活不算,还把裴恒昭也拉了过来,总不能闲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扔了几块批好的精肉给他,并说道:“你用刀背给砸几次,再切成块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