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日月澄澄:早上好。】
  邢月笑眯眯地回了一句早安过去,便将手机收起来,然后支着脸发呆等上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教室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嘈杂声中,邢月忽然听见有人喊他。
  邢月?
  邢月抬眼看过去,便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衣的男生站在自己边上,面目清秀,皮肤白皙,双眼有神而显无辜。
  这不是江雨雪的白月光么。
  邢月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冷冷地道:有事?
  白月光微微一笑,并不恼他的失礼,十分温和地问道: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随便你。
  谢谢。
  邢月并不想理他,便将脸偏向了窗外。
  窗外是一条路,路边整齐地栽着两排红叶成团绿叶包边的摇钱树。
  微风轻轻吹着,树叶缓缓摇着,邢月的思绪便随着飘远。
  他想起初见江雨雪时,阳光下那抹令他一见钟情的淡笑。
  他想起这几年来,自己步步追逐江雨雪的蠢样和江雨雪答应与他交往时,那仿佛得到了全世界的欢喜心情。
  至如今,从前的种种,都已飘远,被风吹散。再想起江雨雪时,只有满心不甘和一腔埋怨。
  如果他早说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白月光,那他肯定不会像牛皮糖一样黏他整整四年。
  上课铃声缓缓响起,教室里前面几排的位置坐满了人,门口还有陆陆续续走进来的同学。
  中年教授拿着书走在同学之后进来,一声上课,让教室里面的嘈杂声变得小了许多。
  教授无动于衷地开始讲课,下面的学生亦是爱听不听。
  邢月只听了几分钟,就开始打瞌睡。
  这堂课过于无聊了。
  精神恍惚之际,身边的白月光忽然开口讲话:忘记说了,我叫白笙。
  说完,他便将自己的书翻开,在空白的地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推到邢月面前,这样写的。
  邢月抬眼瞟了一下,便收回目光,敷衍地哦了一声。
  白笙见他不太想理人,便也没有继续和他说话,只将目光放在讲台上的教授身上,认真听课。
  邢月却是一点听不进去,只觉身边的白笙已经严重影响自己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邢月是一刻也不想多待,拿了书就要走。
  但白笙坐在他旁边,且看样子好像一点不打算走的样子。
  邢月看了白笙一眼,而后沉着脸色从桌子上翻到了前排离开。
  出门时,江雨雪迎面而来。
  邢月心中一跳,却很快恢复平静,尽量靠边绕开他。
  但江雨雪一走近便喊住了他。
  邢月!
  邢月闻声,停下了步子,转眼看过去,并没有说话。
  江雨雪看着,似乎有些无奈,又有点不甘。
  他有些懊恼地走到邢月跟前,微微低眸看着他,你跟我进去一下。
  我课上完了。
  江雨雪道:我和你说几句话,走廊人多,不好说。
  邢月四下看了看,走廊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便道:有话现在说,我很忙,没空陪你慢慢说话。
  江雨雪皱了皱眉,还是妥协了。
  邢月,就算不能做情侣,我和你也认识四年了,你还是我的朋友。
  邢月觉得好笑得不行,他也确确实实的笑了。
  嘴巴咧得很开,牙齿都露了出来,眉眼也弯弯的。是毫不收敛,带着嘲讽的笑。
  朋友吗?我和谁做朋友不好,为什么非要和你做朋友。你这么说,怕是担心你的白笙下次离开之后,就没人填补空虚,想将我吊着当备胎吧!
  邢月冷哼一声,接着道:可是我不愿意做你的备胎,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以后见了我要么绕道走,千万别喊我,不然我不敢保证还会不会这么有耐心跟你讲道理。
  你
  邢月连忙打断他,指了指教室门口站着的白笙,笑道:你的白月光看着呢,你确定还要跟我继续纠缠?
  江雨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目光在邢月和白笙之间打了个来回,最终还是蹙着眉将心中想对邢月说的话都吞了下去,绕过他走到了白笙身边。
  邢月脸上的笑意不减,但眼神终究暗了暗。
  既然说了分手又何必再来招惹我,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邢月低低呢喃一句,便提步离开,并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第11章
  邢月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去上了第二节 课,下课后便直接回了寝室。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将电脑和钱包装上,就打车回去了。
  邢月的家就在这个城市,从学校到家,打车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到。
  站在小别墅门前,邢月犹豫了。
  虽然学校和家的距离,只是一个小时的车程,但他其实已经两年没有回过家了。
  A大是寒暑假都能留宿的,而他,在这两年间,便一直留宿学校,就连过年都没回过家。
  家里的人,也从来没有去学校找过他。
  邢月在家门前站了许久,最后还是摸出了手机,给邢深打电话。
  哥,我到了。
  门口?
  嗯。
  等等。
  邢深说罢,便挂了电话,随后透过最外边的小竹门,邢月看见邢深打开大门走了出来,迈着大步过来开门。
  竹门一开,邢深的巴掌就狠狠拍在邢月削瘦的肩上,臭小子!终于回来啦!
  邢月表情怪异地应了一声:嗯
  快进去,爸妈等着你的。
  邢月闻言,身子顿时一僵,爸妈知道我回来?
  肯定啊!邢深忽然揪住他的T恤后领,拉着他往家里走,边走边说:你可别想着跑,那二位其实早就不跟你计较了,只是拉不下面子,你进去好好认个错,爸妈不会怪你。
  邢月沉着脸不悦地道:我没错。
  邢深手下一顿,随即便揪紧了他的后领子暴力拽进家门。
  离家两年一次都不回来,平时还连个电话都没有,你还敢说没错!
  邢月嘀咕道:避重就轻。
  邢深并不说话,只默默将他抓进了家门。
  爸、妈,阿月回来了!
  走到客厅,邢深就将他放了开。
  邢深话音刚落,邢母便先一步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四十多岁的女人,保养得很好,皮肤依旧如记忆中的那样白皙,只是眼角的细纹比两年前又多了几根,但即使如此,也难掩她清秀姣好的容貌。
  看见邢月的一瞬间,邢母便红了眼睛。
  几步走近自己的小儿子,拉着他上下左右都看了看,随后才退后了两步,沉下脸色说道:邢深,戒尺拿来!
  邢深并没有动,只无奈地喊了一声:妈
  邢母并不理会他想求情的心,提声喝道:拿来!
  邢深抿了抿唇,还是转身去将戒尺拿了出来,双手递上。
  在邢母拿起戒尺的时候,邢深犹犹豫豫地开口,妈,您轻点打。
  邢母将目光撇开,落在邢月的身上。
  手摊出来!
  邢月没动,直挺挺站在原地。
  才不伸手!
  都大学了,还被打手心,太丢人了!
  邢母看着他,倒也没生气,只是轻轻叹了一声,将戒尺又递给邢深,然后转身走到茶几前的沙发上坐下。
  邢月,过来坐。
  邢月略微有些诧异,怔怔看过去。
  邢母抬眼,忽然一笑:你那么大了,用戒尺打你伤你自尊,所以我不打你。但是待会儿你爸出来了,他的拳头肯定比我的戒尺硬,趁现在,你可以过来跟我说说好话讨好我,我等下可以帮你求情。
  邢月:以为她沧桑了,看来是我判断错了,我妈还是我妈,原芯原壳的亲妈!
  邢深:妈,您又崩了。
  见邢月依旧站定不动,邢母的笑容逐渐消失。
  还跟个桩子一样站着干嘛!过来!
  哦。邢月暗自定了定心,迈步走到她的对面坐下,妈,您有话就直说。
  他可不信自己的亲妈搞这一出只是为了要听他说不走心的好话。
  邢母抬头,盯着他看了将近一分钟,才开始说话:十九岁了。
  邢月点头:嗯。
  追到你的那个学长了?
  邢月默了默,低声道:没。
  邢母扬了扬细长的弯眉,微微勾唇,心情颇好,那就好。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没追到他,您儿子挺伤心的。
  邢月没说话,但失落的表情却明明白白的挂在脸上,邢母自然是看得清楚。
  不过,她倒是一点不心疼,反是接着说道:还要继续追?
  不了。
  怎么?两年前不是坚定得很吗?
  邢月低下头,软了姿态,十分诚恳地说: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
  邢月说:两年都不回家,是我错了。
  就这一点?
  邢月认真严肃地回答:就这一点!
  家人不接受他喜欢男人,但他并不认为这是错误的。
  认真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两年前他就是犟着坚持自己这个观点,却被他爸打得差点进医院,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没错就是没错!
  即便再被打一次,他也还是会这么说。
  邢月坚持,邢母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轻轻敛眸沉默起来。
  约莫过了两分钟,书房那边就有了动静。
  一个人从书房里走出来,脚步轻轻,气息轻轻,人也年纪轻轻。
  看见不是自己的暴力亲爸,邢月松了一口气,但见到那人的脸之后,邢月的脸色马上就绿了。
  明澄!邢月几乎是咬着牙喊出这个名字的。
  被喊做明澄的青年闻声看了过来,面上无甚表情,但眼中却有一丝欣喜一闪而过。
  明澄大步走了过来,毫不见外地站在了邢月面前。
  你长高了。
  稍稍带着些鼻音的嗓音落入耳中,邢月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干吃不长?
  这都多少年了,要是光吃不长,那还是个正常人吗!
  这个人一天天说的都是些什么猪话!
  明澄倒是一点不恼,依旧面色淡定,缓缓道:很久不见,我很想你。
  邢月抽了抽嘴角,道:我的内心是十分拒绝见到你的。
  邢月此话一出口,气氛一度很尴尬。
  还是邢深最先反应过来,走过来先让明澄坐下,转而再朝邢月道:阿月,你胡说些什么!
  邢月转开眼,不悦地道:我本来就讨厌他,他自己心里有数。
  你
  邢深还想说点什么,却听明澄淡淡说道:没事,邢月还是个小孩子,童言无忌,我不会放在心上。
  第12章
  小孩子?邢月本就不好的脸色,在听了明澄的话之后,更是黑得能滴出墨来。
  明澄见他面色黢黑,愣了愣,随即改口:大孩子。
  邢月怒喝:不会说话就闭嘴!
  闻言,明澄便当真闭了嘴。
  其实他一直知道邢月不喜欢自己,却是没想到,居然招人讨厌到了这个地步。
  有句话说得好啊。
  当他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然而,邢月对他,恐怕已经不只是不喜欢这三个字可以表达的了。
  按照邢月的脾气,如果不是因为邢伯母在这客厅里坐着,恐怕他已经开始挽袖子出手了。
  虽然那些时光已经过去,可有些事情全都已经印在了记忆里。
  比如,明澄小时候把老鼠丢进邢月的被窝。
  比如,明澄小时候在邢家院子里刨坑,再将邢月哄得一脚踩进坑里,瘸了一个月。
  比如,明澄小时候抢邢月的课本时顺便打翻了他的墨水,浸湿了他一整套做好了的卷子。
  诸如此类不愉快的记忆,明澄记得清楚,邢月记得更清楚。
  气氛并没有因为明澄闭嘴而沉寂下去,他才将将闭上嘴巴,邢父便走了出来。
  人还未走到厅子里来,声音便已先传了出来。
  你倒是威风得很,两年不回家,一回家就大吼大叫,老子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不待邢月做出反应,邢母便先提声斥责道:先端正你的言行再说邢月!
  邢月与邢深齐齐点头。
  他们的亲爹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爆了点,说话粗了点儿,而恰好,他们的妈妈又最见不得别人说话粗鲁。
  但是,一个一直见不得,另一个一直改不掉,却还能好好相处到现在,顺便养大了两个儿子,大概这就是真爱了吧!
  邢母凶巴巴的样子并没有震慑到邢父,但邢父还是将嘴边的老子二字给咽了下去,讨好地走过来靠在她身边坐下。
  邢月撇撇嘴,想翻白眼又不敢翻。
  打小他就觉得这两位一天天的太腻歪了,还以为年纪大点了会收敛一点,没想到竟是越来越腻。
  这样的场面对于他这个刚刚失恋的人来说,真的是巨大的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