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副官好像被时周的言论说服了,紧接着补充:那运气不好的非酋一定不能去。
  时周的脸一下子臭了下来,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兰斯询问:需要我们出人吗?
  皇家当然有自己的小部分军队,只不过专门保护皇室,很少迈出过帝都一步,但单兵作战实力并不差。兰斯的提议实际上在向军方示好。
  也好。格林点头,现在再有人犯浑分不清是非的话,大家一起坐等帝国灭亡好了。
  贵族们互相交换着眼色,心中暂时达成默契的一致,什么东西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保住了命才可以享受和追求,他们还是拎的清的。
  珀西自从皇帝让位兰斯上台之后便被架空了权力,隐隐被排斥到边缘,越来越少参与到重要的政事之中。他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着在座的动静,唯有视线途经时周时泛起柔情,随后垂下头,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其余的事情是时周参与不进去的与民生等等相关的救济话题,他便缩进了椅子之中开始发愣,脑海中和系统认真地对话。
  最近用到系统的地方越来越多,果然多用用之后觉得它脑子都变得聪明了。
  它将原著翻了上千遍联合星网上收集到的数据分析,把虫族女王的优点和弱点建了个模型供时周记忆分析。仅仅闭眼似在睡觉的时间里,时周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每动一下,就是机甲操作的频率和速度。
  不过外人看来就是军方一众冷酷男人里睡了一朵娇花,一群大臣们心里很不是滋味。人是有羡慕心与攀比心的,对于从来跟他们不假辞色的军官,他们偶尔也会有成为娇花的渴望。
  散会。格林宣布结束时,时周恰好迟了一步劈下意识中的最后一刀,睁开的双眼中充满着红血丝,满是疲惫。司凛第一时间发现把掌心贴上他的后背,源源不断给予他温热的暖意。
  时周坐在凳子上缓了一会儿,大臣们纷纷依依不舍地散完,他才感受到自己恢复可以站起来走动的力气。
  阿周。兰斯温柔呼唤,我有话想和你说。
  时周歪歪脑袋,小幅度地点头。
  司凛深深望了他们一眼,主动地退让一步:我去外面等你。
  越来越稀少的相处时光,兰斯沉默地望着留下来的时周,想要多上前一步,但是脚下跟灌了铅似的动都动不了。
  你从前兰斯的话到嘴边,对上时周空白又温和的面容,一下子全部吞了回去。
  不管时周知不知道自己当初曾经救过他,可是他希望他永远也不要知道。
  他情愿时周的记忆里和他的相识只停留在皇宫之中,而不是那个潮湿黑暗的金三角的房间里,这样他就能掩耳盗铃。至少,至少不要再让他的爱变得越发廉价,连自己都忍不住去唾弃。
  没事。兰斯最后笑笑,怅然且心碎,脸上有些许惶恐,你要平安。
  他知道时周报名虫巢计划的消息,虽不舍,但了然。时周嘴上多么冷漠,内心永远是那个会帮助萍水相逢陌生之人的少年。
  我会派护卫保护你。
  不用了。时周打断,刚才不清楚兰斯的心路历程,他不自在接受着兰斯落寞的眼神,但是现在忍不住出了声。
  顾好自己就行。
  兰斯喉结滚了滚,睫毛长长地遮住了眼睛:好。我又想错了。
  时周不知道回复他什么,跟着一起垂下眼睛:我先走了。
  嗯。
  兰斯想,他们什么时候说话都奢侈了呢。
  兰斯倚靠窗口,目送时周的身影出现于楼下小小的空地前。他的背影忽然轻松又喜悦,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飘飘悠悠撞进等待着他的司凛的怀抱。他垫着脚尖,扯着司凛的衣袖在说一些什么,侧面微微露出的一些眉眼闪烁干净又明媚的笑意。
  一对璧人。
  他也想到了这个词。
  玻璃上模糊不清的倒影着他自己的脸庞,兰斯目不转睛和自己对视,发出了一声轻嘲:
  一个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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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线报再三敲定的时间和军队技术人员对虫族战斗力峰值的检测大致推定出虫族女王分娩的时间,时周跟随参与本次任务的人员仔细检查藏在身上可以利用的装备和药物。
  绑紧放进裤腿的短刀,时周身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就是时周啊,我可终于见到你了。
  时周抬头,眼前人剪着平头浓眉大眼,他不认识。
  许是他疑惑的神情太过明显,平头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唉,我就是想和你打声招呼,我跟着元帅办事好多年了,终于有机会能见到他心上人。
  提到司凛,时周周身的冷淡气息马上淡了不少:你好。
  平头笑嘻嘻:你好你好,既然你是元帅的人,一会儿行动我就罩着你了,我参加过好多次虫巢行动了,不过以前元帅都会和我们一起的,今年没有我还真不习惯。
  时周礼貌地回以笑意,心中却暗叹了一声。
  撑了十几年,消耗精神力消耗了十几年,司凛的身体状况最近出现一些不对劲,再加上断了克雷尔给他的药,当务之急他必须修养,这也是为什么他还让格林继续担任元帅的原因。
  小兄弟,你听我说,咱们逃命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通讯仪一定不能丢。平头大方地分享着经验。
  虽然许多司凛都跟他提起过,但时周仍然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每次虫巢行动,都是去的简单回来难。你想想,咱们捣了人家老巢闹出那么大动静,能放过我们吗?而且虫族女王的巢穴过于复杂,甚至会出现有了敌情之后启动虫巢自动变化的情况,如果咱们被发现,来的路和去的路根本不可能会是同一条,这时候你就需要远程的指挥定位分析和同伴的救援。平头讲得滔滔不绝,所以啊,你一定别逃得把通讯仪给忘咯!有了通讯仪,咱们就能回家咯!
  十年前的通讯仪可能会丢,但是现在的通讯仪是一个微型的放进耳朵的小芯片,你怎么掏耳朵都不会丢。时周认真颔首表示受教,没有纠正平头的错误,因为他特别喜欢平头说话时张牙舞爪又活泼的说话方式。
  所有人过来装芯片了。
  研究员吆喝了一声。
  平头好奇地探头探脑,等轮到自己之后弄明白自己闹了个好大的乌龙,不好意思地转身找到时周,得到时周灿烂的安慰他不必在意的笑容。
  耗费了大力气启动的隐形战机将所有人投放到虫星之上。
  虫星地面之上空无一物,除了生命力极强的植物野蛮生长,凹凸不平的土地之上偶尔出现巨大的陨石坑,残留一小摊死水。
  虫巢活动一旦启动,并不是一蹴即就,事先会有漫长的准备务必减少牺牲的人数。帝国的科学家和建筑学家们隐秘设计出一条密道直通巢穴,再夜以继日地由军人凿出,就是为了他们这一天最后的成果。
  一路走的惊险但幸亏有惊无险,密道并未被虫族发现,他们用比预想更少的时间到底地下
  女王的巢穴位于靠近星球的中心,巢穴之中温度极高,如同胎儿时期泡在母体一般的感觉,但有几处清扫不当之处堆积着厚厚黝黑的污垢,散发令人作呕的气息,已经有人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担心自己喉咙发出干呕的声音惊动洞穴。
  虫巢实在过于庞大,他们不得不就此分散。
  分开行动,有事及时联系。
  领头的军官严肃下完命令,所有人快速有序地分开,时周掠进最靠近自己的一条甬道之中。
  甬道漆黑,时周凭借长时间训练出来的直觉和隐隐绰绰的微光前进,不敢触碰任何东西,闷闷的水滴之声足够令神经陡然惊起连带身上起一身鸡皮疙瘩。
  视觉被弱化时,听觉和嗅觉无比的灵敏,静谧中心跳之声和腐烂的臭味搅得人紧张到麻痹。
  时周脑中灵光一闪,却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于是特意放缓脚步,密切关注周围的环境。
  前方有环形的围栏,中间空出一片圆柱状的空间。走到它附近时,时周也终于想起那个被自己忽略的想法:
  如果女王很虚弱,为什么虫族的护卫一点都没有加强警觉?一路以来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存在。
  而他所看见的景象给了他最正确的答案。
  放眼俯视,虫族女王巨大的身躯小山包一样占据了整个中心地带,无数个触手安静垂在地上似乎毫无攻击力。
  她睁开眼,瞳孔幽暗,复瞳一层又一层。强烈的恶心感与威压感无意识释放,扭曲着附近生物的感官。
  但真正令时周感到害怕的并不是她的精神力,而是另一个原因
  她根本就没有在分娩。
  第67章 躲藏
  他们出问题了!研究员脸色大变,急忙通知身边的上级,传回来的消息说女王根本不在分娩期或者是根本就已经过了分娩期。
  后一种答案的后果更加可怕,所有人又惊又疑,格林站起身吩咐:让他们撤退,不要恋战,全部出来。
  负责联络的信息指挥官快递调出虫族的大数据进行分析确保逃脱的最佳方案。介于虫族之前经常使用信号屏蔽的工具,司凛从一年前就开始和相关人员追查它的技术,花费许久成功破译,所以现在他们能够精准定位到每一个人的红点。
  数十个红点正在全力移动,整个虫族巢穴的示意图平静如初,所有人的内心都在默默祈祷不要被发现之后发生移转。
  虫巢构造暂时没有变化,让他们稳住。
  一个成员配备了一个专门的数据分析师,他们紧张地投入了新一轮的修改更正之中想要最快的给出结论帮助自己的搭档。
  时周,你别乱走!忽然一道声音高呼,触动所有人的神经,大家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我没有乱走,我按照地图给的指引。
  每一个出动的成员有自己独特的任务,时周的任务正是毁掉工虫守着的后勤贮存。
  时周停顿了片刻,冷静的声音通过通讯清晰地传到房间之中:你让我往右转,可是右边的最前方可能是一条死路。
  你现在在哪里?司凛上前,声音含着挡不住的焦灼,而时周的下意识沉默使得他心生不好的预感,我们会马上判断出路径,你小心。
  嗯?时周的一声疑惑尚未说出,信号忽然中断。
  信号又被屏蔽了,和以前的方式完全不一样,恢复还得一段时间!程序员焦急道。
  不对劲。
  之前的信号屏蔽技术已经被他们破解,虫巢者之中竟然还有更加高级隐秘的技术,时周究竟误入了什么地方。
  又过了一会儿,负责时周的那个分析师忽然惊慌地抬头,刚才在时周说右边可能是死路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仔细排查后他发现了最不想接受的结果:时周的地图有错。
  所有人哗然。
  大体是没有错的,只是不小心移动一条线
  分析师无比希望时周能够发现不对之处。
  地图怎么会出错?格林踱着步子焦躁不安。
  每一条路线的地图绘制都是经历了先导士兵的探路一点点摸索出来,不可能出半点岔子。
  除非
  负责时周那一队的先导成员有谁?格林愤怒地用拐杖敲着地板。
  副官调出所有的信息,找出那队名单:不可能有叛徒吧,可就算有,我们也没有充分的证据制裁他
  他的目光停留在中间异常眼熟的名字之中,愣了好一会儿,懊悔又恼怒
  时清。
  那么时周的地图,彻彻底底出了错。
  核心中枢的局面一片混乱,并不影响局外人的悠闲。珀西仿佛提前到达退休养老的阶段,每天到皇帝跟前听听老家伙的咆哮,然后回来,就当自己免费听了一场单口相声。他拿出抽屉里的相册,怀念地翻看一遍,直到艾维斯进来之后,他才恋恋不舍地合上,抬头示意艾维斯坐下,出声询问道:
  虫巢行动开始了?
  嗯。艾维斯有军衔,了解的自然多一些,但也不多,毕竟他不属于参与这件事全过程的人员,事情太机密,我没有办法参与探知消息。
  珀西沉吟: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艾维斯抿唇微微一笑,珀西的夸奖可是难得一见,原来的珀西不苟言笑,笑的最经常的时候,是怒极或者要报复别人之时。
  不过遇见时周之后有了例外。
  大人,等时周回来以后,你们一起吃个饭吧。艾维斯提议,他心里当然希望时周和珀西的关系有所缓和,毕竟珀西也有自己的苦衷。
  谁知道珀西猛得顿住,难以置信地慢慢抬头,嗓音忽然变的艰涩:你说什么?什么回来?
  艾维斯怔愣,不明白珀西为何如此异常,仿佛整个人忽然萎靡,放大的瞳孔之中有止不住的惊惧,面色苍白的像一个鬼。
  他磕磕巴巴回应了珀西的问题:从虫巢计划回来。
  像被一下子抽走了全部的力气,珀西颓然跌坐回椅子里,双手捂住眼前的光明,肉眼可见的他因为克制不住身体而颤抖,牙齿像是冷极而上下碰撞,咯吱咯吱的停不下来。
  他怎么去了那儿?他不能去那儿!
  艾维斯知道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把自己知道的统统补充上:时周好像很早就报名了,后来他离开军队再回来,好多人以为他不会再参加,但是最后行动的队伍里仍然有他。
  帝国负了他那么多,他竟然还肯出生入死,抛却仇恨做当下最关键的事情,时周的这份心境值得他佩服。
  他沉思的心神被一声巨响唤醒,下意识惊得后退几步,眼睛瞪大面对眼前的场景。
  珀西如同一只失控的野兽,眼睛通红喘着粗气,他握紧的手正潺潺流血,手背薄而脆弱的皮肤上扎满崩开的木刺,平滑的桌面之上出现极大的裂痕。他僵硬地把手抬到自己的脸上,蹭的脸上遍是猩红的血迹,可怕又狼狈。他把身体弯成一道紧绷的弓弦,仿佛被巨大的压力击垮,发出了无声的嚎啕大哭才会有的难听无意义的嘶吼。
  时周怎么能去啊?女王根本就不在分娩。
  他又害了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