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3)
  老爷子知不知道,他当初带回来的那个野种, 最后可能会毁了整个陈家?!
  陈原炀恶狠狠地看着陈原臻, 那眼神灼人,似乎是恨不得能用眼神里的烈火将她燃烧殆尽。
  陈原臻转眸看看他, 笑道:说什么呢?要是没有我, 陈家才是真的完了。
  她把水杯放下,撩了撩头发,笑道:你这次肯和我一起回来,不就是想向害死纪慈文,还有羞辱苏真真的陈原烁报仇吗?可陈原烁与你是同一对父母,对于老爷子来说,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如果不豁出去, 又怎么能搞垮陈原烁?
  陈原臻的笑意逐渐加深,语气也愈发的轻佻。
  陈原炀冷笑几声,眼神里满是凄然, 他看着陈原臻笑道:是啊,而且我现在也没有选择不是吗?我只是后悔,后悔自己没能看出来,这个家里真正的狼原来是你。
  他说罢,又伸手去拿被自己扔在一边的文件,陈原臻看着他五根手指都在打哆嗦,心中不由觉得好笑与讽刺。
  他在欺侮自己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她的面前瑟瑟发抖?
  我明天会把这份文件呈上去。陈原炀抓着文件说道,只是老爷子机敏,你的把戏如果躲不了他的法眼,我也没有办法。
  陈原臻闻言一笑,她站起身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先谢谢大哥了。她说罢看看窗外,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
  说罢,陈原臻离开了陈原炀的公寓。
  空气中还弥漫着陈原臻身上淡淡的海盐香水的味道,不知是不是被这味道刺激的,陈原炀的鼻子酸痛的厉害,当陈原臻把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无声地倾倒而出。
  快步到地下车库取车,陈原臻疾驰而去。
  当陈原臻的车出库后,一辆黑色的轿车也亮起了车灯。
  高修线条分明的面容在昏暗的停车场中,随着自己的车灯忽明忽灭。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原臻的汽车离开的方向,而后连通了蓝牙耳机。
  喂,是徐特助吗?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不,今天陈原臻哪也没去。
  麻烦您向董事长汇报了。
  挂断电话后,高修又一次变得面无表情,也开车离开。
  第二天清晨,
  陈原炀站在镜子前仔细地调整着领带,事先挑选好的腕表就放在旁边,他转头看了看那个天鹅绒礼盒,神色沉重。
  这块腕表是他第一次做总经理时,陈至山送给他的礼物。
  他拿起那块腕表,看着它制作精美繁杂的表盘,他的胸口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令他愈发透不过气。
  之前戴上这块腕表时有多么开心,他现在就有多么痛苦。
  这一次的路会通往哪里呢,他不敢去想。
  当他驱车离开地下车库时,透过车窗,他分明看见了陈原臻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而且他也看到了她。
  她就坐在驾驶室里,好整以暇地,带着调笑地看着他。
  看着他如何一步一步地踩在她为他安排好的绝路上。
  大约有一个小时之后,陈原炀到达陈氏集团大厦,大厦外他的特助袁康正伸长了脖子等着他,刚看到他的车,袁康的脸上就露出喜色,连忙迎了上去,为他拉开车门。
  您来了。
  陈原炀下了车,冲他点点头。
  袁康是陈原炀一直用的人,当初他被老爷子遣送到Y国,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孤家寡人,却没想到袁康在最后一刻拖着行李出现。
  在见到袁康的那一瞬间,两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陈原炀那时突然觉得,如果身边还有袁康,或许今后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熬了吧。
  他本以为自己今后的人生虽然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或许会很滑稽,但也不过是如此了,能安安稳稳地生活,或许也不是坏事。
  可当陈原臻找到他的时候,他才知道一切都不会那么简单。
  有因必有果,陈原炀对纪慈文有债,只是他没想到这笔债竟然如此昂贵。
  袁康
  陈原炀深吸了一口气,他使劲睁了睁眼睛,强忍着要哭的冲动。
  总经理,您、您怎么了?袁康担心问地问道。
  没什么。陈原炀笑了笑,走吧,别让董事长等急了。
  您真的不要紧吗?
  陈原炀摇了摇头,他抬头仰望着眼前宏伟高大的建筑。
  这座大厦在这里矗立了那么多的春夏秋冬,它到底接受了多少人像此时的他一样,抬起头,或者是充满期待,或者是充满了怨毒,再或者是充满了沮丧的目光呢。
  有那么多的人想要成为这铜墙铁壁的主宰者,可到如今,在陈原炀的眼里,这里也只不过是一堵巨大的冰冷土墙罢了。
  走吧。他对袁康说道。
  单独面见陈至山,这还是陈原炀回国以来的第一次,站在陈至山面前,陈原炀心中还是有些畏缩。
  从小他就怕父亲,哪怕是父亲的眉毛动一动,轻轻地哼一声,陈原炀都怕得要死。
  当初陈原烁第一次赌博被发现,陈至山对他说再赌就剁掉他一只手。
  而那时陈原炀也在场。
  当时不仅是陈原烁跪在地上吓得几乎昏厥,坐在一旁观看的他也吓得双腿僵直,到最后甚至要人扶着才能走动。
  嗯?
  陈至山靠在转椅上,他抬起头,看着脸色惨白的陈原炀。
  不是找我有事吗?说吧。
  啊嗯是。陈原炀回过神,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硬着头皮上前把文件轻轻地放在了陈至山的桌面上。
  董事长这份提案,我希望您能看一看。
  陈至山闻言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看着上面的标题,他轻笑了一声。
  陈原炀的腿当即就是一颤。
  他这声轻笑是什么意思?陈原炀不敢揣测,也无从揣测。
  老大,你的行动力变得蛮强嘛。陈至山笑道。
  只是高塔建筑审批很麻烦,建造也很麻烦。我年纪大了也
  在建设方面,我可以去寻求雄城建设的苏董。
  陈至山话未说完,陈原炀就急匆匆地打断道。
  陈至山如墨一般的眼眸于是就定格在陈原炀的脸上。
  陈原炀慌了神,他也没想到自己刚才竟然敢打断陈至山说话,此时他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也停止奔流,寒意从他的脚底一点点地涌上头顶。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陈至山看了他一会儿,竟然又笑了。
  哦?那你说说罢,我也不用看这文件了。
  陈至山的这个反应倒是陈原炀没想到的,他愣在原地,陈至山扬了扬眉毛示意他快点开始,他这才反应过来。
  幸好来之前他仔细看过文件,所以在向陈至山叙述的时候并不困难。
  也正是读了这份文件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只把视线放在陈原烁的身上是有多么的愚蠢。
  陈原炀叙述完毕,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小心翼翼地等待着陈至山的反应。
  陈至山沉吟片刻,而后抬眸一笑。
  这是你的作品?
  陈原炀的身体一凛,然后才点头说道:是的。
  嗯陈至山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刚才分析的情况倒是没错。
  只不过,陈至山右手的五根手指伸开,你这个项目加上陈氏高塔的规划,总规模达到百万平米的级别,你知不知道,这么大的项目,中间会牵扯多少人多少事?
  这个我已经考虑到了,陈原炀说道,只是您是否还记得,隔壁S市的高架系统,几乎是由雄城建设一手促成,所以这一次的项目,我认为雄城建设同样可以胜任。
  雄城建设?陈至山挑眉,喔
  他拿起文件笑了笑,原来如此。
  陈原炀见陈至山这副模样一下子就慌了神,他连忙说道:我只是考虑到雄城建设是行业内的翘楚,这个项目我们双方强强联合
  原炀,做生意不是加减法,两个重量级的加数合在一起就能得到一个好结果。
  陈至山的目光钉在陈原炀的脸上。
  说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陈至山如刀一样锐利的目光令陈原炀无处遁形,他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请您同意我、同意
  他在说话的时候双腿一直不停地哆嗦,冷汗在他的额头上一层又一层的覆盖。
  陈至山眯了眯双眼,等待着陈原炀。
  请您同意我与苏真真复婚!
  终于,陈原炀如同呼唤一般说出了这句话。
  第124章 仁至义尽
  陈原炀说完这句话就吓得闭上了双眼, 准备迎接来自于父亲狂风骤雨般的斥责。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陈至山只是仰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 从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没说。
  等了一分钟, 陈至山都没说话,于是陈原炀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才看见父亲原来一直就这样注视着自己。
  陈至山没开口, 陈原炀也不敢说话, 只能低着头。
  这就是你的目的?
  陈原炀捣蒜般点头。
  你应该知道她在外面都惹出了多大的事,你不在乎?
  陈原炀摇摇头。
  我能够再回到集团, 是您栽培我。所以, 我也想为您做点事,陈氏高塔的项目, 是我想要送给您的礼物。
  陈原炀说话的神情恳切, 然而陈至山却并不吃这一套,他话音刚落,陈至山就冷着脸说道:
  老大,陈氏还没有到靠用总经理来换项目的地步。出去吧。
  陈至山说罢扬起脸闭上了双眼,大有不愿意再谈的意思。
  我
  陈原炀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只是如果就这样出去, 他心里也有不甘。
  他明白, 如果他走出去,那么陈原臻也不会再帮自己,那到时候他只能任凭陈原烁宰割。
  陈原炀是打心里憎恨陈原烁的, 是啊,怎么能不恨呢?明明只是比自己晚出生了两年,却得到了母亲所有的宠爱,就连当初赌博败露,母亲还在为他向父亲苦苦哀求。
  可当他被父亲流放时,母亲又做了什么呢?
  他怎么能不恨呢,陈原烁逼死了纪慈文,令他到现在无法与亲生子相认;他侮辱苏真真,新闻上打着马赛克的视频截图看似是在羞辱行为不端的苏真真,可在他的眼里,却是在一刀一刀地剜着他的尊严。
  就这样再一次离开,陈原炀不甘心。
  他明明已经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是抱着即使坐牢也无所谓的态度一路走来的,怎么能够就这样退场?
  陈原炀此时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浩浩荡荡地奔涌到了他本就混乱的大脑中,在其中不断地升温直到最后变得滚烫。
  扑通一声,陈至山睁开双眼,他看见陈原炀跪倒在了自己的桌前。
  是我错了。陈原炀双手撑着地面颤抖道,是我想要为您为集团建成这座高塔,好让我能够做一个名正言顺的总经理。
  他说罢抬起头,涕泗横流。
  请您,帮助儿子完成事业吧
  陈至山冷眼看着面目通红的陈原炀,半晌,他才平静地问道:
  为了你的事业?
  陈原炀用渴求的目光看着陈至山,并没有回答。
  老大,你告诉我。
  陈至山往前探了探身,目光如炬。
  你说的这一切,真的都是你想要做的吗?
  陈原炀大口喘着粗气,他看着陈至山的双眼,此时的他似乎终于明白了陈至山在问他什么,也或许是还没有明白。
  只是隐隐约约的,他明白,陈至山的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
  沉默了几秒钟,他直直地看着陈至山的双眼,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是的,这一切,都是我想要做的。
  而这竟然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敢抬起头与父亲对视。
  陈至山看着陈原炀近乎扭曲的脸没有说话,他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眸转了转,最后逐渐露出笑容。
  既然你想要这么做。
  既然你坚持这么做。
  他对陈原炀温和地笑了起来,这笑容比陈原炀以往见过的一次都要柔和,以至于他还以为自己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出现了幻觉。
  那就去做吧,原炀。去吧。
  话说完,陈至山长吁了一口气,又一次靠在了柔软的座椅上。
  如同一切都尘埃落定。
  陈原炀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逐渐睁圆了眼睛,大脑此时才开始像是蚕吃桑叶一般接收着信息。
  他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艰难地站起身。
  这个项目就由你来全权负责,集团会支持你。至于你与苏家姑娘的事情
  陈至山勾起手指,用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
  你既然无所谓,哪有能赢过子女的父母呢。不过你们的名声太难听,就不要大办了。
  是、是
  陈至山点点头,摆了摆手,意思是让陈原炀出去。
  那我就先离开了,董事长。您、您注意休息
  说罢,陈原炀后退着离开。
  等陈原炀终于离开,办公室内室的门被打开,徐恭端着一杯茶走了出来。
  他把茶盏轻轻放在桌上,而后在旁边站好。
  陈至山闭着双眼没有说话,二人就一直这样保持着沉默。
  片刻后,陈至山才悠悠开口。
  你都听到了?
  徐恭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