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 第168节
  厚重的城门打开,簪缨看见城外站着一位衣有风尘,神容和澹的和尚,年在而立上下,却是张陌生面孔。
  簪缨开门见山问:“师父何人,为何找我?”
  那僧人双掌合十,徐曼答道:“小僧见过唐娘子
  ,小僧乃是先师释无住的弟子,奉先师遗命,特有一物要亲自交予娘子。”
  簪缨怔了一瞬,方想起释无住便是那断定卫伯祖命里有十六个儿子,诅咒卫觎命格艰险,又在见到她后神智疯癫的和尚。
  “先师……他去世了?”
  僧人颔首道:“先师圆寂前,神智转清,说娘子使他老人家开悟闻道,得见妙法莲华。叮嘱弟子定要将他遗物送予娘子手里,以了此段善缘,言罢含笑而坐化。”
  说着,僧人从怀里珍重地取出一只布囊。
  簪缨在他话说到一半时,便隐约产生了一种预感,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真有如此幸运。
  她忘记了呼吸,屏着面孔目不转睛地盯着僧人的动作。只见僧人将布囊打开,将一物倒在掌心,双掌捧呈着奉给簪缨。
  那是一颗簪缨无比眼熟的,泛动泽光的黑石。
  “先师坐化后,一目化为睛石,小僧不辱师命,将此物交给娘子了。敬请娘子收下。”
  簪缨走上前,指尖微抖地接过那颗佛睛黑石。
  她不曾想到,奇迹会以这种峰回路转的形式出现在她眼前。她抬起头,望着那布衣芒鞋的僧人离去的背影,讷在原地很久,才想明白:山阳城有救了。
  簪缨忽然红了眼眶。
  那一日山阳城的守城兵都看到,唐娘子在柳絮纷飞的城道上,面南深行一礼,久久不起。
  而后簪缨立刻回城,将此物交给葛清营,葛清营亦惊。
  他的第一反应是唐娘子又将那颗佛睛黑石拿出来了,可仔细观察,才发现这一颗比先前他见过的一颗稍大,却也是如假包换的佛睛黑石。
  连这位宗仰道教的神医也不由得慨叹,难不得唐娘子真具佛缘,否则,什么人能在短短半月时间里连得两颗佛睛黑石?
  震惊过后,自是喜之望外,立刻用来化药救人。
  “这批药先给重症者服用,再分出一些送回武德县驿馆。”簪缨不忘吩咐。
  “唐娘子,山阳之疫你为首功,是娘子救了这些百姓。”葛清营激动难抑,又有些欲言又止。
  簪缨知道葛先生的想劝她的话——如果她早知道会得到第二颗佛睛黑石,那么她在一开始便拿出普慈庵的那颗来救人,这几日里便会少死很多人。
  可她不会用这种两全其美的假设来自苦。
  就像假若她当初没有服下小舅舅的那味西域水莲,那么到此刻,七药已齐,小舅舅就能好了。
  她不会如此想问题。
  她只知遇什么事,便解决什么疑难,她的人生路上不再有侥幸的如果,唯有向前而已。
  葛清营带着人手热火朝天忙碌起来,簪缨连绷数日的心弦松了,回到署衙,一时间反而不知要做什么好。
  就在这时,府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簪缨下意识以为城中又出急情,蹙然转头。
  她看见玄袍如风的卫觎沐着熠烁纷杳的春光,从长庭那头疾步奔来。
  不等她分清是真是幻,卫觎近前用力地将她兜进怀内。
  那时近乎融捏于骨的力道,他颤抖的热气呼在簪缨耳边:“我赶来晚了,我好像总是赶来得太晚……阿奴,我来接你走。”
  簪缨眨着眼,这让她看起来很乖,深深吸一口他身上的气味。
  那是卫觎常年穿甲留在身上的生铁味道,有着击冰碎雪的蛮悍和野性,那么霸道,又那么忠实。
  簪缨好像一个憋气潜水许久的人,重新露出了水面,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呼吸。她眼里一点点生了光,轻抬指尖勾抱他的腰带。
  可她忽又想起自己未换衣衫,恐有疫病,又急忙去推卫觎。
  卫觎察觉到,锋利的眉弓蹙折,骨骼分明的手掌拢着她后脑,一
  句句道:“阿奴,你为我找到了药,你是我恩人,你救了我的命。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你心怀仁义,锄强扶弱,三哥和素姐会为你感到骄傲,我心中更以你为傲,听见了吗,你是最好的。”
  “阿奴,说句话。”
  “我找到了第二颗佛睛黑石。”簪缨终于从激动纷乱的心情中缓解过来,挨在卫觎怀里,“是释无住大师的遗物,小舅舅,我没事,山阳也没事了。”
  卫觎闻言定了一定。
  他一路快马加鞭地赶来,进城后问清簪缨所在就直接过来,尚不知这件事。
  他双臂扳着簪缨的肩头,将她固在自己的眼前,细致地看了好几眼,而后再次压回怀内,长出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来的路上卫觎就在想,他今后再也不和簪缨分开须臾了!打仗也带在身边,蛊发也留在身边,出生入死也不舍身边,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个娇花温养的女子,她做的事遇的险抉的择,桩桩件件,何曾比打仗容易。
  他要牢牢护着她,看这高天厚地牛鬼蛇神,哪个还敢给她委屈受。
  可是簪缨一双绵软的小手又在推他。
  卫觎顺从地松了点力道,由着她脱出怀抱,手指却还勾在她衣袖上。
  她并未脱离男人雄浑气息的范围内,卫觎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沉定的光彩,还参杂着几缕蠢蠢欲动的危险。
  但他那样耐心,无声用目光询问着簪缨。
  “我身上不好闻,我想沐浴。”簪缨的桃花眼凝睇卫觎,突然有点委屈起来,软低嗓子,重复了一遍,“小舅舅,我想沐浴。”
  署衙里没有别人,簪缨被卫觎一路抱进净室,稳稳地放在矮凳上。
  簪缨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看着小舅舅帮她烧水,提水,身影往返在她眼里忙来忙去,将滚着热气的沐汤注进浴桶中。
  她没有侍女,他来服侍她。
  那双危险又含情的剑眸有着深渊般的漆邃,凝视簪缨时,像在诱她奋不顾身跳下去,由他接住。
  他挑开簪缨的腰带,帮她脱下外衫,长裙,罗袜,中衣。
  簪缨在某些时候宛如纯洁又天真的精魅化身,没有羞耻与矫揉。净室潮热,仅剩的一件海棠红锦小肚兜,用细细的丝带系在簪缨脖颈上,雪柔花肤,隔红掩痒,与其说是最后一层遮羞,不若说是一种无言的引诱。
  卫觎嗓子发痒,偏目抬手,抽出簪缨发顶的墨簪子。
  长发如瀑散下,盖住几缕春光。
  簪缨在先前一眨不眨看着卫觎剥掉自己的一件件衣,全不曾抗拒,乖乖地由他照顾。这时却突然伸手够那枚簪子,靡发素颜平添一种无辜的纯媚,“是我的。”
  她纤白修长的手臂高抬,带动雪峰震颤,颠翻了某人的天地。
  “人在这里,还要簪子?”卫觎深吐一口气,沉淡的嗓子是醉了,转指将玉簪尖端回拨向内,俯身抱起簪缨放入浴桶中。
  滚热的手掌挨在柔腻的皮肤上,很快又被热汤漾溢的水流漫过。
  卫觎说要伺候辛苦一场的东家,就不食言,细致地往她肩背上与锁骨下掬水,温柔抚拭,心无旁骛。
  他甚至不带欲望与挑逗,那双眼睛始终沉着又温和地望着她,只为传达出一件事:我在呢。
  簪缨在热水的包裹与卫觎的抚慰中,终于流下两行泪,“哗”一声水响,她伸出两条挂满水珠的胳膊勾住他脖子,艾艾低呜:“小舅舅,观白,我好怕我既救不你,也救不了他们……”
  “我说过,阿奴是最好的,你是我的福星。”卫觎托起她的颔尖,鼻尖暧昧地蹭她鼻尖,吻上她。
  “小舅舅,你不可以……”
  和阿奴在一起,就没什么不可以。卫觎闭眼压上那片一度被他视作
  禁区的芳香柔软。
  没有暴起的,没有强忍的痛苦,他专注地描摹她,安抚她,在无尽温柔的舔吮缠绵中,交付出他的心。
  簪缨颤簌长睫,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了。
  这些日子的沉重压身,心绪低迷,辗转难眠,在这一瞬里,皆如烟散。
  她一边担心卫觎的身体,一边又自私地沉溺在这片前所未有的欢喜之中。
  她贪恋地闭着眼,整个人的皮肤都泛了粉。
  卫觎亲得一下重似一下,最终将半个身子都探入水汽弥漫的热雾中,压得乖巧绵羊的脖颈一点点后仰。
  卫觎霍然睁开矍亮的眼睛,褪下自己元黑色的外袍裹住女子雪白的玉体,把她往床榻上抱去。
  第131章
  雪色的身体裹在纯黑的袍子里, 白的晃人眼,像一块完美的羊脂玉等待着良匠的雕镌。
  从净室到帐榻的短短一段路,似曾相识, 与在尹家堡不同的是, 卫觎抱着簪缨走的一路都没停下亲吻。
  那种感觉是新奇的,也是上瘾的,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簪缨樱红的唇很快愈发红润, 像在玄狼獠牙下盛放的鲜花。
  “观白、观白。”沙场打磨出来的强悍与卫觎自己的柔情混合成他独特的气息,铺天盖地。
  簪缨这一刻觉得她是他的, 他也是她的。
  令人心悸眩晕的满足,让她除了紧紧勾住他的脖子,仰起头承着, 别无他言, 别无他法。
  但两个人无论克制力,承受力还是体力的差距,注定了簪缨已是神魂颠倒,在卫觎看来却刚刚开始。他弓身将簪缨放上榻,怕她着凉, 扯臂撂下了重重纱幔,再用自己粗布挺括的袍子,去拭净簪缨皮肤上的水珠。
  但那动作显然带着几分心猿意马的不专心, 簪缨身上的海棠已经谢了,裎出下面的底色, 她是明珠玉露, 美得惊心动魄。卫觎俯下高挺的鼻子, 轻轻呵着她, 如呵一块宝玉,他用手指将最高峰上的水痕细细擦净,怕留了潮,用干燥的指腹与掌心反复检查,力保它们红得原原本本,若不够红,也不惜用上琵琶的技法,轻捻慢拢抹复挑。
  世家子出身的卫觎,什么乐器都通,后来的军伍生涯,又让他学会了些别的。
  他学什么都快,第一次实践,非但不藏私,恨不得倾囊相授。
  几缕发丝从男人剑眉没入的鬓角垂下,他的眼眸赤如宝石,带着种不为尘世所扰的冷锐与侵掠。
  “小舅舅……”簪缨口中叹出丝竹难比的美妙声调,她受不住,不自觉唤出了刻在习惯里最依赖的称呼。
  女子的鬓里濡了汗,雾蒙蒙的双眼向上勾着,像两朵真正开在雨露下的桃花。
  她此时知道羞了,转身要藏,卫觎不让,亲她的耳朵,亲她的唇,亲掉她眼角因痒和舒服无意识流出的泪珠。
  “这是件愉悦事,阿奴,放轻松,交给我。”
  他知道她此时需要的是什么。
  他的阿奴不是做一件好事后等待被大人夸奖的孩童,她柔软的身体中,藏着生死自负的勇韧,那是来自她母亲的胆略决断与她父亲的蕴藉仁义。
  她一路扶值着目之所触的那些行将断掉的草茎,并不是因她与他们是同类,她心怀同情,想抱团取暖,好等待着一场豪雨将他们一同淋落。这几年阿奴默默吸取着她能吸收的一切养分,早已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她是在给她喜欢的芸芸花草挡风遮雨。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簪缨不屑做那千金子,她散尽了千金,自己长成高檐坚墙,庇护他人。
  她需要的不是谁的赞美或质疑。她所需要的,只是转身之时,确定有一人的目光驻留在她身边,接她去赴下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