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医士
“何珩？”她疑问重复, 脑子里一遍搜寻, 并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名字的印象。但是‘关内何家少主’这几个字却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犹犹豫豫的开口询问：“你是……何喜的兄长？”
“正是。”何珩点点头, 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刑元元不再闹腾，渐渐平静下来，垂下脑袋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捋清楚。她明明记得自己昨晚是去了范家旧宅，帮长公主做一件事情。可是今早起来却完全想不起来之后的事情。面前这个男人突然出现，自称是何家少主，但他说是就是啊, 万一是骗人的呢。再者说，即便他真的是何家少主, 那又为何要把她给捉来。她思前想后，总也没个头绪, 最后只能出口试探。
“你也是来追查许国公旧案的？你是如何将我从范家旧宅给劫走的？”
何珩微楞, 一时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是许国公旧案四个字他却是听的明明白白的, 心中有了怀疑, 立刻道：“长公主命你查许国公案？”
刑元元嘴角一僵，合着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啊。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将她给劫持来的。但不管为什么，她方才都说错了话，不该主动提及许国公案的。
“我为何会在这里？你方才提及恭贤王私生女一事, 可是何喜告诉你的？这世上知道我身份的总共就两个人，一个是长公主，还有就是何喜。”她话锋一转, 想带过方才的话。
何珩自知她有意绕话, 当年陇右的许国公案也算是震惊朝野, 何家虽在关内与此事无关，但何珩却跟这案子有着牵连，所以方才难免露了些马脚，令刑元元瞧出他对此事上心，生了警惕。他虽想继续问一些关于许国公案的事情，但刑元元此刻犹如惊弓之鸟，不能刺激。他只能先暂时安抚她，道：“长公主如今也在上安郡，她此刻并不安全。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的相信我，无妨，我给你时间考虑。在你做决定之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何珩要带刑元元去的地方是山南关镇东门，他们原本可直接从城内到城东。可何珩偏偏带着她从南侧的迎恩门出，一直绕行到东侧的镇东门。刑元元一个多月前在官衙受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新伤是在左手的手腕上，骑马虽不利索，但也尚可，何珩便故意弃了马车，牵了两匹黑马，与刑元元一道出了迎恩门。
上安郡街道萧索，百姓稀少，失忆后的刑元元对这里极为陌生。她从前生活在奉京，那是天子脚下，自然繁荣昌盛。她不免唏嘘，觉得上安郡与一座空城无异，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何珩驱马在她身侧，因刑元元身上有伤，他们便行的有些慢悠悠。刑元元的神情他尽收眼底，沉声开口：“大靖朝共十八道，四十八郡。山南道向来政通人和，南北贸易大抵也都要经过山南八郡。上安郡是山南道最靠北的一郡，与关内接壤，虽比不得天下第一大郡姑胥，但从前也是个繁华的地方。”
“那为何如今是这般模样？”刑元元一路所见所闻，皆是穷民盗贼，哪里有半分繁华的样子。
何珩握紧缰绳，将上安郡是如何遭遇雪灾、盗匪，又是如何官官相护，欺上瞒下的事情徐徐道来。刑元元听的很认真，同时也很震惊。万想不到一郡之大，竟然就生出这么多是非来。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朝廷对此处的情况竟然一无所知。
“为何有这么多的兵士巡逻？城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人一路出城，刑元元发现城中百姓少露面，可巡逻的士兵却很多，几乎每走几步就会碰到一小队人马。如此情形，实在是不符合常理。大靖虽有四十八郡，但郡与郡之间的军事防御却是不同。如此阵仗，只怕是边郡才会有的阵仗。上安郡并非边郡，何以会如此这般阵仗。再加上何珩方才所言，就更加不可能了。
“这里即将有一场恶战，一场左右大靖朝未来的命运。”何珩淡淡启唇，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城墙。砖石垒就的高大城墙不知耗费了先人多少智慧，战火若起，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将化为灰烬。
“此乃何意？”刑元元不明情况，却被他的话惊到，不自觉拉了缰绳，停在城门不远处。
“你先前问我长公主为何身在此处。她在这里，乃是有人一步一步诱她前来。这背后谋划之人的目的，就是让她发现这里，最后引起一场颠覆苍生的浩劫。”
刑元元觉得她今天受到的惊吓着实是有些多，直至现在她都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先是莫名其妙的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然后有个素不相识的人告诉她，大靖朝即将危亡，长公主即将有难。她觉得这一切都有些扯，她就算是想相信，脑子也做不到。可是方才一路所见，却又是真真实实的，她就算是怀疑这个男人别有用心，也不能怀疑她的眼睛是假的。
“背后谋划之人是谁？”
“他叫姬离，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
何珩淡淡回她，眼睛却极深邃，像是深洞一般要把人吸到漩涡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和坚毅。很显然，这个叫姬离的人于他看来，便连嘴上说一说，都忍不住忌惮几分。
“姬离……”刑元元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忍不住在嘴边念叨了几遍。若真如何珩所言，这个姬离能够在上安郡兴风作浪至此，还即将引发一场灭国的浩劫，那么这人绝对是一个比神鬼莫测的人物。她怀疑，世间当真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吗？思及这个问题，她猛然想到了刘僖姊……唔，还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长公主可不就是么。
“你既然知道背后谋划之人是谁，又说他本领大，那么也应该知道一些其他的吧。你今日带我出城，故意给我看上安郡，想必也不介意同我说说这个姬离吧。”
何珩却道：“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方才我说的也不少。”
刑元元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确实应该公平一下，便应了下来。反正他若是问一些不能她觉得不能回答的问题，她可以想法子糊弄。
“长公主的生母是谁？”
刑元元虽想不到何珩会问什么样的问题，但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她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向他确认了一遍，可何珩的确就是这个问题。她想了想，这个是属于她不能回答的问题，于是便再心中打好算盘，后开口。
“你这个问题好生奇怪，虽说依着长公主如今的身份，旁人是不得议论这等事情的。但这也不是一件什么秘密，大家都晓得的，长公主生母低贱，在宫中并没有什么位份，听说只是一位宫女，早早仙逝了。”
大靖朝权倾朝野的长公主刘僖姊，并非是先惠孝皇后的亲生女，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何珩自然知道刑元元是在提防他，但他也不在意，又道：“既然如此，先惠孝皇后为何会收养一个连庶出都算不上的公主？”
“这你来问我？你不是何家人吗？先惠孝皇后不是你的姑母吗？像这种事情，何家应该比我清楚。”刑元元很理直气壮的反问他，心中更加怀疑他的身份。
何珩拧眉，不留神道：“这些事情父亲从不与我说，那日我瞧见你在书房问他，我便……”
“你便什么？”
何珩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停下，道一句‘没什么’。心中却明白，刑元元即便是失忆了，也不再是他的妻子，但那份熟悉的感觉对他来说却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就像刚才，他们说着说着他便自然而然的开口提起何家的事情，这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可是现在却会让刑元元更加心疑。
刑元元只觉面前的人不仅身份可疑，而且自她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便总觉得此人怪怪的，有时候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个相识很久的朋友，有时候看她的眼神却又冰冷的如同腊月里的积雪，方才又说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话。除却怀疑，这些奇怪的感觉才令她最是不安。
“自我醒来你便一直在我面前提及长公主，还总说她有危险。方才你又告诉我一个叫姬离的人，可是这个人会对长公主不利？”她想了想，这是解释他前言不搭后语最好的说法。
何珩没想到她反应的这么快，从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她有时候竟也冰雪聪明。他点点头，口气有些狂妄，道：“姬离便是将长公主诱至上安的人。至于这姬离到底是谁，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不过总有一日我会将他揪出来，让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刑元元发现他说此话的时候很是霸气，她一向欣赏豪性的人，这个何珩倒是与奉京城里那些喜欢端架子的世家公子哥儿不同，有些男子气概。这么一想，她对这个人的戒备倒是放下了一些。
“说了这么多，这位姬离到底是何方神圣，你还未告诉我。”
“你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应当知道惠孝皇后仙逝那一年，长公主在民间请了许多名医给惠孝皇后治病。”
刑元元自然知道，先惠孝皇后向来身体不好，一年到头要病上好几次。每次皇后生病，长公主就侍疾在侧，煎药服侍不假他人之手，孝悌着实感人。她记得，长公主初入政事堂那几年，朝堂里的那些老臣一个比一个顽固，总是长公主这儿也不对，那儿也不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可唯独孝道这一条，从没人说过长公主半分不是。当然，这都是长公主在皇后殿中用一碗一碗的药汤换来的。但即便是长公主孝感动天，皇后的身体还是一载不如一载。刑元元的记忆很深刻，那一年的冬日格外冷，寒风嗖嗖的，皇后病的莫说下榻了，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宫里的太医被长公主颠来倒去的日日训斥，就连先皇看了长公主都要绕道儿走。苏珮是先皇后赐给长公主的女官，守着两个主子，眼见皇后快要不行了，长公主也魔怔了。她实在是不忍心，就向长公主进言，说是可寻一些外头的医士来给皇后瞧病。按道理说，太医的医术已经是精湛，是全国最好的大夫，可民间说不定就会有高人。这法子其实不好，刑元元知道，长公主一向最讨厌那些帝王嫔妃从民间找些道师丹师之类的，以为靠些邪术就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最后反而弄得宫里乌烟瘴气，严重的还会有奸佞祸国的隐患。可如今事情到了自己的头上，那便是又一番心境了。长公主听了苏珮的话，在民间张榜寻一些医士和奇人异士来给皇后瞧病。刑元元晓得，苏珮此举多半也是为了安慰长公主，让她不至于被如山的政务和皇后的病情击垮。不过最后皇后还是仙逝了，长公主是如何熬过那段艰难的岁月的，刑元元最清楚。
“当年，何家也曾向长公主举荐过一名医士，此人的确医术无双，世间少有。但何家此前并无这个人，近日探查我才得知，这名医士是姬离的人。姬离知道我父救妹心切，便将此人带入何家。他们当年达成了什么交易暂不可知。但这名医士后来顺利入宫。”
“你怀疑先皇后的死跟姬离有关？”
刑元元脑子蹦的有些快，何珩只觉失忆后的刑元元到底是有些不同的，最起码脑子好使了。但更大的不同是，她脑子好使的有些过头了。
“正是。”何珩点点头, 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刑元元不再闹腾，渐渐平静下来，垂下脑袋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捋清楚。她明明记得自己昨晚是去了范家旧宅，帮长公主做一件事情。可是今早起来却完全想不起来之后的事情。面前这个男人突然出现，自称是何家少主，但他说是就是啊, 万一是骗人的呢。再者说，即便他真的是何家少主, 那又为何要把她给捉来。她思前想后，总也没个头绪, 最后只能出口试探。
“你也是来追查许国公旧案的？你是如何将我从范家旧宅给劫走的？”
何珩微楞, 一时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是许国公旧案四个字他却是听的明明白白的, 心中有了怀疑, 立刻道：“长公主命你查许国公案？”
刑元元嘴角一僵，合着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啊。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将她给劫持来的。但不管为什么，她方才都说错了话，不该主动提及许国公案的。
“我为何会在这里？你方才提及恭贤王私生女一事, 可是何喜告诉你的？这世上知道我身份的总共就两个人，一个是长公主，还有就是何喜。”她话锋一转, 想带过方才的话。
何珩自知她有意绕话, 当年陇右的许国公案也算是震惊朝野, 何家虽在关内与此事无关，但何珩却跟这案子有着牵连，所以方才难免露了些马脚，令刑元元瞧出他对此事上心，生了警惕。他虽想继续问一些关于许国公案的事情，但刑元元此刻犹如惊弓之鸟，不能刺激。他只能先暂时安抚她，道：“长公主如今也在上安郡，她此刻并不安全。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的相信我，无妨，我给你时间考虑。在你做决定之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何珩要带刑元元去的地方是山南关镇东门，他们原本可直接从城内到城东。可何珩偏偏带着她从南侧的迎恩门出，一直绕行到东侧的镇东门。刑元元一个多月前在官衙受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新伤是在左手的手腕上，骑马虽不利索，但也尚可，何珩便故意弃了马车，牵了两匹黑马，与刑元元一道出了迎恩门。
上安郡街道萧索，百姓稀少，失忆后的刑元元对这里极为陌生。她从前生活在奉京，那是天子脚下，自然繁荣昌盛。她不免唏嘘，觉得上安郡与一座空城无异，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何珩驱马在她身侧，因刑元元身上有伤，他们便行的有些慢悠悠。刑元元的神情他尽收眼底，沉声开口：“大靖朝共十八道，四十八郡。山南道向来政通人和，南北贸易大抵也都要经过山南八郡。上安郡是山南道最靠北的一郡，与关内接壤，虽比不得天下第一大郡姑胥，但从前也是个繁华的地方。”
“那为何如今是这般模样？”刑元元一路所见所闻，皆是穷民盗贼，哪里有半分繁华的样子。
何珩握紧缰绳，将上安郡是如何遭遇雪灾、盗匪，又是如何官官相护，欺上瞒下的事情徐徐道来。刑元元听的很认真，同时也很震惊。万想不到一郡之大，竟然就生出这么多是非来。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朝廷对此处的情况竟然一无所知。
“为何有这么多的兵士巡逻？城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人一路出城，刑元元发现城中百姓少露面，可巡逻的士兵却很多，几乎每走几步就会碰到一小队人马。如此情形，实在是不符合常理。大靖虽有四十八郡，但郡与郡之间的军事防御却是不同。如此阵仗，只怕是边郡才会有的阵仗。上安郡并非边郡，何以会如此这般阵仗。再加上何珩方才所言，就更加不可能了。
“这里即将有一场恶战，一场左右大靖朝未来的命运。”何珩淡淡启唇，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城墙。砖石垒就的高大城墙不知耗费了先人多少智慧，战火若起，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将化为灰烬。
“此乃何意？”刑元元不明情况，却被他的话惊到，不自觉拉了缰绳，停在城门不远处。
“你先前问我长公主为何身在此处。她在这里，乃是有人一步一步诱她前来。这背后谋划之人的目的，就是让她发现这里，最后引起一场颠覆苍生的浩劫。”
刑元元觉得她今天受到的惊吓着实是有些多，直至现在她都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先是莫名其妙的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然后有个素不相识的人告诉她，大靖朝即将危亡，长公主即将有难。她觉得这一切都有些扯，她就算是想相信，脑子也做不到。可是方才一路所见，却又是真真实实的，她就算是怀疑这个男人别有用心，也不能怀疑她的眼睛是假的。
“背后谋划之人是谁？”
“他叫姬离，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
何珩淡淡回她，眼睛却极深邃，像是深洞一般要把人吸到漩涡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和坚毅。很显然，这个叫姬离的人于他看来，便连嘴上说一说，都忍不住忌惮几分。
“姬离……”刑元元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忍不住在嘴边念叨了几遍。若真如何珩所言，这个姬离能够在上安郡兴风作浪至此，还即将引发一场灭国的浩劫，那么这人绝对是一个比神鬼莫测的人物。她怀疑，世间当真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吗？思及这个问题，她猛然想到了刘僖姊……唔，还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长公主可不就是么。
“你既然知道背后谋划之人是谁，又说他本领大，那么也应该知道一些其他的吧。你今日带我出城，故意给我看上安郡，想必也不介意同我说说这个姬离吧。”
何珩却道：“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方才我说的也不少。”
刑元元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确实应该公平一下，便应了下来。反正他若是问一些不能她觉得不能回答的问题，她可以想法子糊弄。
“长公主的生母是谁？”
刑元元虽想不到何珩会问什么样的问题，但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她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向他确认了一遍，可何珩的确就是这个问题。她想了想，这个是属于她不能回答的问题，于是便再心中打好算盘，后开口。
“你这个问题好生奇怪，虽说依着长公主如今的身份，旁人是不得议论这等事情的。但这也不是一件什么秘密，大家都晓得的，长公主生母低贱，在宫中并没有什么位份，听说只是一位宫女，早早仙逝了。”
大靖朝权倾朝野的长公主刘僖姊，并非是先惠孝皇后的亲生女，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何珩自然知道刑元元是在提防他，但他也不在意，又道：“既然如此，先惠孝皇后为何会收养一个连庶出都算不上的公主？”
“这你来问我？你不是何家人吗？先惠孝皇后不是你的姑母吗？像这种事情，何家应该比我清楚。”刑元元很理直气壮的反问他，心中更加怀疑他的身份。
何珩拧眉，不留神道：“这些事情父亲从不与我说，那日我瞧见你在书房问他，我便……”
“你便什么？”
何珩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停下，道一句‘没什么’。心中却明白，刑元元即便是失忆了，也不再是他的妻子，但那份熟悉的感觉对他来说却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就像刚才，他们说着说着他便自然而然的开口提起何家的事情，这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可是现在却会让刑元元更加心疑。
刑元元只觉面前的人不仅身份可疑，而且自她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便总觉得此人怪怪的，有时候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个相识很久的朋友，有时候看她的眼神却又冰冷的如同腊月里的积雪，方才又说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话。除却怀疑，这些奇怪的感觉才令她最是不安。
“自我醒来你便一直在我面前提及长公主，还总说她有危险。方才你又告诉我一个叫姬离的人，可是这个人会对长公主不利？”她想了想，这是解释他前言不搭后语最好的说法。
何珩没想到她反应的这么快，从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她有时候竟也冰雪聪明。他点点头，口气有些狂妄，道：“姬离便是将长公主诱至上安的人。至于这姬离到底是谁，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不过总有一日我会将他揪出来，让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刑元元发现他说此话的时候很是霸气，她一向欣赏豪性的人，这个何珩倒是与奉京城里那些喜欢端架子的世家公子哥儿不同，有些男子气概。这么一想，她对这个人的戒备倒是放下了一些。
“说了这么多，这位姬离到底是何方神圣，你还未告诉我。”
“你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应当知道惠孝皇后仙逝那一年，长公主在民间请了许多名医给惠孝皇后治病。”
刑元元自然知道，先惠孝皇后向来身体不好，一年到头要病上好几次。每次皇后生病，长公主就侍疾在侧，煎药服侍不假他人之手，孝悌着实感人。她记得，长公主初入政事堂那几年，朝堂里的那些老臣一个比一个顽固，总是长公主这儿也不对，那儿也不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可唯独孝道这一条，从没人说过长公主半分不是。当然，这都是长公主在皇后殿中用一碗一碗的药汤换来的。但即便是长公主孝感动天，皇后的身体还是一载不如一载。刑元元的记忆很深刻，那一年的冬日格外冷，寒风嗖嗖的，皇后病的莫说下榻了，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宫里的太医被长公主颠来倒去的日日训斥，就连先皇看了长公主都要绕道儿走。苏珮是先皇后赐给长公主的女官，守着两个主子，眼见皇后快要不行了，长公主也魔怔了。她实在是不忍心，就向长公主进言，说是可寻一些外头的医士来给皇后瞧病。按道理说，太医的医术已经是精湛，是全国最好的大夫，可民间说不定就会有高人。这法子其实不好，刑元元知道，长公主一向最讨厌那些帝王嫔妃从民间找些道师丹师之类的，以为靠些邪术就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最后反而弄得宫里乌烟瘴气，严重的还会有奸佞祸国的隐患。可如今事情到了自己的头上，那便是又一番心境了。长公主听了苏珮的话，在民间张榜寻一些医士和奇人异士来给皇后瞧病。刑元元晓得，苏珮此举多半也是为了安慰长公主，让她不至于被如山的政务和皇后的病情击垮。不过最后皇后还是仙逝了，长公主是如何熬过那段艰难的岁月的，刑元元最清楚。
“当年，何家也曾向长公主举荐过一名医士，此人的确医术无双，世间少有。但何家此前并无这个人，近日探查我才得知，这名医士是姬离的人。姬离知道我父救妹心切，便将此人带入何家。他们当年达成了什么交易暂不可知。但这名医士后来顺利入宫。”
“你怀疑先皇后的死跟姬离有关？”
刑元元脑子蹦的有些快，何珩只觉失忆后的刑元元到底是有些不同的，最起码脑子好使了。但更大的不同是，她脑子好使的有些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