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而另一边,方时君却因范香儿那一句问话睡不着觉了,早就被强行埋葬在心底的往事压不住的往上涌,过去与现在穿梭交织在一起,扰闹不已。
  ☆、第3章 人人都有一把小算盘(一更)
  这个夜里,方府各院除了孩子们,估计就只有范香儿睡的最香甜了。
  景园正房里,方二爷难得没有歇在妾氏的房里,夫妻二人俱是面色凝重。
  方二爷忧心忡忡的问道,“你觉得那个乡下丫头怎么样?”
  二夫人也难得和气的和他对话,“我看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乡下丫头,规矩都不懂,能成什么气候?再说还有老夫人压着呢,你看她怀了身孕,老夫人连个妾的名分都不肯给就知道了,还有我和三弟妹在,她能在这后宅翻起什么风浪?”
  方二爷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但我就怕大哥,毕竟是大哥唯一的女人,这孩子生出来是个男孩的话”
  “你大哥那人的性子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他向来我行我素的,家里父母兄弟他都不在乎,你何时见他怜香惜玉过?我看这个什么香儿臭儿的不足为惧。”
  方二爷还是不放心,“可是我这心里怎么这么不踏实呢?”
  “你不踏实才是应当,因为真正该担心的另有其事,依我看,过了这段日子,老夫人肯定要给你大哥说亲,娶个什么样的大嫂进门,那才是咱们该忧心的!”
  “那怎么办?”
  方二爷在礼部衙门里当一个闲散官员,能力不大,心却大的很,经夫人一提醒,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二夫人冷冷一笑,“怎么这时候知道问我了?怎么不找你的卢氏、丁氏问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和我翻这些?”方二爷怒喝一声。
  这时候的确不是吵架的好时候,二夫人把怒气收了收,“你听我说,上次我老家来人,听说家里有一个表妹今年二十了还没有出嫁,人才相貌都是好的,就是因为太好了挑挑拣拣才剩到了现在,你着人去把她接来。”
  方二爷心领神会,“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行园,三爷夫妇躺在床上也在说这事儿呢。
  三爷翘着个二郎腿不住的回想着白天范香儿的样子,“诶,你说大哥眼看着快三十了,居然喜欢这么点儿大的丫头,不过也是那丫头虽然出身低了,但是小模样真是俊俏。”
  三夫人把被子往自己这边使劲一扯,“我告诉你别想那有的没的,行园的丫鬟们让你祸害也就得了,你要是敢想那些有的没的,尽早打住,别连累了我们娘俩。”
  三爷悻悻的撸了撸鼻子,“我这不是说说而已嘛,也没说什么啊。不过说正经的,那丫头在府里的日子必定好过不了,你对她卖点儿好。”
  “这个还用你说?你当我像二房一样把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二房只有两个女儿,咱们有敬宣呢,他可是老太爷唯一的孙子,咱们不着急他们到急的够呛,不就是当了芝麻小官吗,仗着比你年长摆哥哥的谱。”
  三爷听了嘿嘿一笑,“这回好看了,大哥一旦有了自己的儿子,二哥二嫂还不狗急跳墙?反正我排第三,轻易也轮不到我。”
  “切,瞧你那样,生的出来生不出来都不一定呢。”三夫人表示很鄙夷。
  “现在要紧的是等秋天官员选拔调换的时候,赶紧给你补个缺,省的你两个哥哥用鼻孔看人。”
  “哎大哥在吏部,要是他肯帮忙的话,什么都好说。”
  “呵呵,你那大哥,指望他不如指望银子实在。”
  范香儿一夜好眠,早餐吃的很精致,一笼四色汤包,一叠凉拌笋丝,一叠菠菜果仁,一碗八宝粥,几个香酥春卷,还格外加了一碗牛乳,金玉和金蝉近身伺候着。
  刚刚喝了最后一口牛乳,小如就进来禀报,说是二夫人来了。
  范香儿昨天初来乍到,根本想不起来二夫人长什么样。只记得她很是苗条,面上始终带着笑。
  二夫人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自然又亲切的拉住了范香儿的手,“香儿姑娘,可曾住的习惯?想你昨天必是劳累,所以我才拖到今日来看你,你快别站着,咱们坐着说话。”
  范香儿觉得自己就算是个自来熟的人了,没想到有人比她来自来熟,“二夫人,我住的很好,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现在虽然只是个通房,但是等生了孩子你这地位就不一样了,名分是迟早会有的,到时候生个孙子,老太爷老夫人一高兴,升你做正房也是可能的。”
  范香儿觉得人家这样说了就是好意,便摸摸肚子笑着应下了,“多谢二夫人。”
  没有注意到二夫人一瞬间看她肚子的怨毒目光。
  “对了,给了准备了一点安胎的补药,都是我自己的铺子里的,你放心吃,不值什么的。”
  “不不不,这我哪里好意思要呢?”
  推脱不下,范香儿只好收下了,二夫人又呆了一会儿才走。
  她前脚一走,金玉就把药材打开来查看,一只品相上等的人参,其他名贵药材若干,看上去都很不错。
  她把东西重新收好,把金蝉支了出去,才对范香儿说道,“姑娘,这些东西看上去不错,但是咱们可不能随便吃,您刚刚进府什么都不知道,府里人人有自己的心思,您怀着孩子呢,可千万要当心,小心祸从口入。”
  范香儿凝眉思索了一下,“金玉,我刚刚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你不怕我把刚才的话传出去吗?”
  金玉突然跪在范香儿面前,坚定的说道,“奴婢是方家的家生子,过两年就要到了配人的年纪,奴婢不想随便配人,奴婢想帮您,等您站住了脚,希望您能允许奴婢自己选择夫婿。”
  范香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还真像你说的,府里各个都有自己的心思。”
  美味的早餐带来的好心情已经去了大半,这个大宅院好像真的很复杂啊,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愁也无用,且走着看吧。
  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金玉,咱们府里有种菜的地方吗?”
  “种菜?姑娘,这里是方府没有地方种菜,每日吃的菜都是由下面庄子上送过来的。”金玉有些哭笑不得的回道。
  范香儿有些沮丧,“好吧,那我能四处逛逛吗?”
  “您是大爷的人,只要不冲撞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当然可以逛,不过为了周全,最好还是带上丫鬟,毕竟您的肚子金贵。”
  范香儿感到很烦了,原来这就是大宅院里的生活,她才呆了一天多,就觉得不好应付了,要提防这个提防那个,夫君不和自己睡一起,有个不喜欢自己的老太太,没有地方种心爱的小薄荷,出去走走也不能随便!
  以前她漫山遍野的跑也没出过什么事儿,这样下去她会闷死的!
  “昨天来逸园的时候路过一个小院子,里面有很多花,那是哪里?”
  金玉一想,答道,“那是府里的花房,花园里的花还有主子们屋里的鲜花都是那里养出来的。”
  “我去那里逛逛没危险吧?”范香儿幽怨的看着金玉,好像她要是说不可以她就立即翻脸给她看。
  “那里当然可以。”金玉想,花房倒是府里难得的悠闲去处,老奶娘独自照看着那里,姑娘闷了去那里走走倒是没什么。
  午后阳光不猛的时候,范香儿揣上从麟州带来的小荷包,大摇大摆的出了逸园,丫鬟们要跟着,她说只是去花房,不让人跟着。
  花房离逸园不远,顺着大路很快就走到了。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有些像普通农家人的宅院,几间不起眼的平房,一个种满植物的院子。花朵植被摆的错落有致,芬芳馥郁。
  院子门虚掩着,范香儿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有人吗?”
  “是谁呀?”从房里走出来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家,她神态从容,面露慈祥。
  范香儿没想到竟然是这么老的老人家在养花,这个方家真是太过分了。
  她快走几步过去扶住了老人家,老奶娘身体一僵,她好像还不需要人扶吧?
  “老奶奶,我是逸园过来的,我特别喜欢薄荷,就从老家带来了薄荷种子,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地方种?很小的一块地方就好。”
  老奶娘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位一定就是府里正议论纷纷的那个大爷带回来的姑娘了。
  大爷小时候和她很亲近的,老奶娘抓着范香儿的手细细摩挲,又仔细看看了她的脸和身段,满意的点点头。
  “有啊,有地方种,你随我来。”
  绕到房子后面,还有一片园子,老奶娘把她领到一个漂亮的藤蔓植物花架那里,蹲在了花架下面,“就是这里了,你要亲自种吗?”
  “嗯,要的,自己种自己吃,安全。”
  老奶娘听了愣住了一瞬,这个孩子,一个农家姑娘被拖进了方府的浑水里,日子不会好过啊。
  她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当年的那些艰难日子。
  以后能照顾着就照顾一点儿吧。
  半米见方的地,范香儿蹲在地上用小锄头刨了一个多时辰才把种子给播进去。等她喝完了老奶娘给的甜汤出来的时候这个下午都快过去了。
  出了院门,她使劲冲老奶娘挥手告别后,就蹦蹦跳跳的往逸园去了。
  不成想,半路恰好碰到了老夫人!
  ☆、第4章 糖糕很好吃(二更)
  老夫人本是想亲自去逸园看看下人们是否安排的妥当,虽然她看不上范香儿,但是她肚子的孩子可是个宝,她盼这个孩子盼的紧呢。
  老夫人老远就看到一个蹦跶哒过来的丫头,还没看到脸,心里就不高兴了,这府里的规矩真是越来越散漫了!
  谁想到,近了一看,正是她要去找的正主!
  “范香儿!你不好好在逸园养胎,在哪里弄的灰头土脸的?”老夫人板着脸训斥道。
  范香儿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绣鞋上沾了泥巴,手上也有,脸上?八成也有,就默默不说话了。
  老夫人看她犯了错误不乖乖认错,居然装哑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乡下蹄子,打又打不得,肚里有孙子!骂又骂不得,怕告状!
  老夫人一眯眼,她非要想办法正了家风不可。
  今日就小惩治一下,等她想了办法再说。
  “春梅,带她去祠堂跪半个时辰!看她还敢不敢淘气?”
  春梅得令上前拉着范香儿就要走,范香儿很想争辩,这个老太婆,就是看自己不顺眼。
  但她不小心又看到了手上的泥,算了,半个时辰又死不了人。
  于是扬起个小下巴,也不用春梅扯,主动挎上了春梅的胳膊,露出了娇憨可爱的笑容,“春梅姐,咱们走吧!”
  差点把老夫人气的原地倒仰。
  方时君回府的路上听到马车外面很是吵闹。
  “贵香斋新出炉的糖糕,热乎着咧!数量有限,先买先得!”
  他忽然想到了范香儿,今天是她独自在家第一天,她不会看书写字,绣活也一般,他还真有点好奇她这一天是怎么过的了。
  “糖糕糖糕!每天只出一百个,还有五十个!卖完为止!”
  她应该是老老实实的呆在逸园里吧?
  “还有三十个!马上卖完!”
  “平安,停车,快去买两块糖糕来。”他记得她好像是爱吃这种甜的掉牙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