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江桦林还挺内疚,觉得都是自己怂恿他去磕这条线导致他受伤,硬是陪他到十点半,还要确认他不是一个人回家。
  “牧也,家里有人么?”
  梁牧也说:“有人,他……也忙。没事儿,我打个车回去,你别送了。”
  十点半了,他又打过一个电话,池羽还是没接。
  “现在难受吗?”江桦林家住南城,梁牧也在北城,确实是不顺路。
  “疼过劲儿了,不难受。”他这么答,却想起来池羽。
  他的锁骨、肩膀、肋骨、后背、腰椎、膝盖、腓骨、脚踝。全都伤过,恢复过程或长或短,每个都比他现在的伤要严重。池羽说,疼痛是每个运动员的朋友,我要学会与之共处,而不是应付或者抗拒他。小时候受伤之后,我会给小伤小病起名字,有的叫frankie,有的叫eddie。这些古怪朋友住在白色的石膏里,晚上疼得睡不着觉时,我会和他们说话。
  那脚踝的那处骨折呢,他有名字吗。梁牧也问他。
  池羽说,他没有名字,因为不太算是朋友。这些年来,他长成了我,我也长成了他。我杀不死他,他就也杀不死我。
  回去的一路出租车上,他想了一路池羽。他那时候,是得有多疼,才说得出这么狠的话。到家那一刻,肩膀竟然不疼了。他的心在撕扯着阵痛。
  他便一反常态,又给池羽打电话。明明下车时候告诫自己不要逼他太紧的。可还是放不下。
  池羽第三次,还是没有接起。
  他正隔着一个北京城,在张艾达最新款的宝马里面吐得昏天暗地。
  酷力的那位李总并不是罪魁祸首。池羽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甚至把一瓶二锅头当成了假想敌——若是为了电影,他大概也可以干下去。可李总那边就两个人,带的也不是秘书,而是自己的儿子。整个饭局都公私分明,李总跟张艾达谈条约,而他儿子喜欢滑雪,加了池羽的微信,不时请教他滑雪问题。
  是他自己喝得太急。也许是情绪上的原因,也许是他平时习惯灌啤酒而不是烈酒,又也许是米其林两星餐厅真就是吃不饱。两杯过后他就有点醉了。本来他话就不多,这下更是不敢搭话。
  赔礼道歉是张艾达,谈合同细则也是张艾达,四杯酒过后的她仍然荣光焕发。李总没难为池羽,甚至没跟他说上两句话,但池羽也知道,自己没帮上任何实质性的忙。
  李总客气地说,如果续约五年独家合约,倒是可以考虑这次就不追究。
  张艾达让他们的法务把五年合约细则发过来,池羽以为是有希望,他晕晕乎乎,脚底下踩着云朵走出的餐厅。
  等坐上车,他还傻乎乎地问,ada姐,是不是有戏。
  张艾达这时候才说,没戏,五年是霸王条款,他们按着你走不了。到时候想走可不是几百万违约金的事儿了。他一年的代言费不到一百万,可合同他也看过,违约金最多要陪五倍。
  池羽张张嘴,没说出话,倒是用手飞快地捂住了嘴。
  “我靠,后面有袋子,快点……“还是张艾达,混迹商场多年,很有先见之明,看出来池羽不在状态,喝酒上头了。她出来的时候顺手抄上了两个塑料袋。
  米其林两星的高档纸袋,外面镀金烫银。如今纸袋打开,池羽一颗脑袋埋在里面,不断地吐。
  他没吃多少东西,吐到最后胃里绞痛。
  手机在口袋里面嗡嗡地震,张艾达替他拿过来,看见联系人,又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梁牧也找你。要不我……”
  “别接!”池羽喝醉以后,情绪都直接许多,他几乎是伸手打掉了张艾达的手,然后又被自己吓到,缩回了手臂。
  “不好意思……ada姐,别告诉他,求你了。”他小声说。
  张艾达也被他坚决的态度吓到了,拉开门绕到副驾驶,拍着他的脊背安慰他:“别着急,慢点。我不打电话,啊,喝两口水。头疼吗?还是胃疼?”
  池羽仍是抬不起头。身体难受还在次,实在……太丢脸了。
  梁牧也告诉他别出去做采访,没经过张艾达允许的事情,他自己偏要做。梁牧也让他少喝点,早点回家,他喝到呕吐,半点忙没帮上,还不回家。
  他不想总听他的话,他也想在偌大世界跟他比肩而行,坦坦荡荡地、互不亏欠地,踏平一切障碍往前走。可这种时候,他还是觉得努力是徒劳。他一步错,步步错。害得酷力的一百万投资款打了水漂不说,自己现在还可能亏欠合同违约金。
  他好像是自己找罪受,不怕张艾达的批评或教导,只怕梁牧也的坦荡和纵容。他会替他觉得不值当。
  当天晚上,池羽被张艾达拉回家,沐浴更衣喝水吃药。独居的张艾达养了一只奶牛猫,池羽逗了会儿猫,就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而梁牧也到家以后,又睡不着觉了。床铺显得很空,而止疼药收效甚微,他似乎有一些抗药性,肩膀处仍然胀痛,实在是难受。他又放不下心,惦记着池羽,又给张艾达发短信问怎么样了。
  零点过后,张艾达也睡了。他没收到回复,忐忑挂念,一夜未眠。
  第89章 软肋
  他一晚上都没等来池羽。第二天一早上,张艾达才给他回消息说,池羽在我家,你别担心。
  梁牧也放了点心,跟她倒是聊了两句工作。他问,池羽和极光的合同也是签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