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在逃 第18节
  “再有下次,奴婢就搬出陛下压他。”
  她微扬下巴,狐假虎威,露出小小的得意,罕见的撒了个娇。
  看她那模样,陈述白呵笑一声,拿过布料,起身走向外殿,嘴角的弧度慢慢归零,连声音都冷了三分,“来人,摆驾大理寺。”
  殿外很快燃起熊熊火光,殊丽站在窗前,看着陈述白坐上龙辇,消失在夜雾中。
  她仔细回想陈述白刚刚的神情,总感觉他已经猜到刺客来自西厂,只是没有确凿证据,无法追责问罪。
  那是不是说明,自己阴差阳错地帮了他?
  作者有话说:
  丽丽:宫斗!
  孙总管:有本事单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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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当晚,天子没有回寝宫,大理寺上下倒是彻夜未眠,先后抓捕了西厂几个大的头目。
  孙总管自是矢口否认,还说殊丽在陷害他。
  “陛下圣明,老奴冤枉!老奴要是真有刺杀的意图,怎会让宫中的绣女缝制刺客穿的衣裳?要找也是找宫外的裁缝,再封了他们的口!”
  陈述白端坐在大理寺卿身旁,不紧不慢转着玉扳指,示意大理寺卿继续审问。
  大理寺卿厉声道:“笑话,从宫外运送衣裳,要经过层层监察和登记,你做了那么多短褐,要如何向看守宫门的侍卫解释?”
  布匹的监察没有衣裳那么严厉,孙总管有本事将粗麻运进来,却没本事将成衣运进来,这便能解释他刁难尚衣监绣女的行为了。
  孙总管一脸冤枉,又开始为自己辩解。
  陈述白撩了一眼,示意冯连宽将一叠密函交给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双手接过,当堂拆开,阅读了几行就惊得手指打颤。
  “你和榆林侯有频繁往来?”
  榆林侯被杀一事还未平息,又牵扯出了西厂,这可是惊天的大案子啊!
  孙总管愣愣看着散落在案上的书信,一时哑然,朝廷是如何截获的?
  见他的反应,陈述白已然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孙总管是榆林侯在朝廷的内应,是日后能与榆林侯里应外合的势力。
  在截获书信后,陈述白之所以没有立即抓捕孙总管,也是在放线钓鱼,想看看孙总管还有什么后招,果不其然,来了这么一桩刺杀。
  榆林侯虽死,但有些旧部冥顽不灵,还在秘密谋划。而今,有孙总管的招供,陈述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那些旧部赶尽杀绝。论心狠,谁又输给谁呢。
  **
  今日阖宫上下都在讨论西厂的事,殊丽无意针对西厂,也没那个本事,她针对的人,只是孙总管。
  遽地,甬路拐角传来一道声响——
  “以渔!”
  殊丽早已在元利康探头时就瞧见了他,本想装作没看见,却被对方拦住脚步。
  鉴于前几次被拂了脸面的经验,元利康没有多余废话,单刀直入:“这回真有事,天大的喜事!有人给咱们来信了,你快看看!”
  殊丽眉眼淡淡,没有去接,“元大人的事与我何干?”
  “以渔!”元利康又拦住她,当着她的面拆开信,“你先看看是谁寄来的!”
  殊丽随意扫了一眼,被信的开头吸引了视线。
  “吾弟阿康,见字如晤,声息可辨。为兄隐姓埋名,暗藏榆林,负重十载,终可以真面目示人......”
  二舅舅!
  殊丽总算接过了信函。
  原来,二舅舅没有失踪,而是去秘密执行任务,以另一重身份活在世上。
  元无名,真的是他!
  信上说,他至今孑然一身,收了一对孪生兄弟为义子,一个唤元栩,一个唤元佑,再有半月就会来京任职,一个入兵部,一个入礼部。
  信中还提到了她,只言片语,是在向元利康打听她的踪迹。
  殊丽扯了扯嘴角,难怪元利康忙不失迭找过来,是怕二舅舅与他算账吧。
  冷静下来,殊丽叠好信,递还回去,“元大人找错人了,这里只有殊丽,没有姜以渔。”
  即便寻到了二舅舅的消息又如何,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二舅舅会待她如亲人?还有那两个没有血亲关系的表哥,会真心拿她当妹妹?
  罢了,她对亲情早已失望透顶,不希翼就不会失望,全当不知道这回事吧。
  **
  半月后,雨止雾散,夕阳照射入窗,绚烂夺目。
  宫中充盈着芍药香,有飞虫伴着那股香气扰人静梦。
  殊丽从老爷椅上醒来,拿起落在毯子上的团扇驱赶飞虫。
  屋里闷热,她推开支摘窗,正巧瞧见禾韵和木桃等人在踢毽子。
  木桃听见动静,弯起一双乌黑的眼睛,“姑姑一起啊!”
  殊丽笑笑,“我要沐浴,你们玩吧。”
  她关上门窗,脱去裙裳,刚要跨进浴桶,忽听门外有人来捎话。
  “殊丽姑姑,陛下今晚邀请元大人到燕寝下棋,让你穿戴整齐些。”
  整齐些?殊丽自认老实本分,哪会是穿戴失仪之人,除了鞋袜......那还不是陛下的意思,让她套着那对破铃铛来回地走。
  “明白了。”隔着门板,她有心问道,“敢问小公公,陛下今晚邀请的是哪位元大人?”
  看来,两位便宜表哥已经抵达京城。
  门外响起小太监的答话:“是兵部的元栩大人。”
  殊丽只知道元栩是孪生子中的哥哥,再无其他信息。
  收拾妥当,她迈着莲步去往燕寝,丝毫没有见到亲人的紧张和喜悦。
  走进外殿,接受完老尚宫的搜身,她系好扣子来到珠帘前,歪头向棋桌的方向瞧了一眼。
  天子面朝珠帘而坐,而另一人背对着她,身穿绯色官袍,背脊挺直,此人便是元栩吧。
  闻见动静,他转眸看来,目光滞了一下。
  玓瓅珠帘外,身穿灰绿冰绡的女子置身其外,雪色冰肌在珠帘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元栩收回视线,知那是天子的宠婢、自己名义上的表妹,可他不能当着天子的面与之相认,一来身份有碍,二来家务事理应私下解决。
  只是,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不远处的陌生女子是自己的小表妹……
  殊丽没瞧见元栩稍纵即逝的表情变化,沉住气挑帘走进去,欠身行礼,“参见陛下。”
  陈述白单手撑着下巴,两指还捻着一颗棋子,见她脚上穿着绣鞋,薄唇微扬,复又看向棋局。
  殊丽不知元栩的品阶,单从绯色官袍只能判断出他位居四品以上,刚刚入朝就已跻身四品之上的官员少之又少,足见天子对他的器重。
  她退开一些,双手交叠屈膝,“见过元大人。”
  男子容貌端美,气质干净,加之眉眼温润,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元栩捻棋的手微顿,碍于天子在,没有起身还礼,只稍稍颔了首。
  殊丽弯唇,看了一眼棋桌旁的紫砂壶,抬手拿了起来,去给两人换茶。
  一股独特香气飘入两名男子鼻端,天子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元栩,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乱看,才落下手中子,拿起一块小巧的点心品尝。
  殊丽端着茶水回来时,眼前多了一块被咬过的点心。
  天子赏赐之物哪能拒绝,殊丽虽嫌弃,却还是含入了口中,咀嚼几下吞了下去,眨着水濛濛的眼睛觑了男人一眼。
  陈述白淡笑,竟亲自给她斟了杯茶,“拿去外殿喝吧。”
  殊丽接过茶杯,没弄懂他的意思,去到外殿守了一会儿,就听见珠帘内传来两人的交谈声,甚是愉悦,自从重整西厂以来,天子已许久不曾笑过,这位元大人还真是不简单。
  殊丽没再盯梢,坐在绣墩上,望着门外的夜景饮起茶。
  一杯茶见底,内殿传来脚步声,是元栩告退走了出来。
  因着侍女身份,殊丽没有主动上前。
  元栩停下步子,望了过来,清润的眸子带了点探究。
  一名宫人走上前,恭敬道:“小奴为元大人带路。”
  这里实在不是交谈的场所,元栩垂下眼,提步走向门口,“有劳。”
  殊丽凝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进了内殿,见天子还坐在棋桌前,殊丽走过去,笑意盈盈:“陛下可要沐浴?”
  余光扫了一眼棋盘,虽不懂棋艺,但见棋子所剩相差不多,应该是平分秋色。
  “是在好奇元栩的棋艺,还是他这个人?”
  静默的男人忽然开口,吓了殊丽一跳,她明明是偷看,还是被发现了。
  陈述白冷了眼,起身走进湢浴。
  殊丽赶忙跟了过去,却因心不在焉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踩到池边的皂角,身体失了平衡。
  “啊!”
  一声惊呼,她跌跪在地,膝盖传来刺痛。青黛的柳眉紧紧皱起,疼的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