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374节
  还优先拉货的。
  那纵使我们有尊法的想法,也没有尊法的机会啊。
  其二,乘轿之人,多半是女人,而女人不愿意抛头露面,那也是美德,针对轿子限制的这么狠,这与儒家道德相悖的。
  其三,这马车的费用是根据数量翻番的,可这户籍人口,你怎么不算,我一家十几口人,我弄个三辆马车,也不多呀,但我要缴纳数倍的钱。
  这法立得就太粗暴了,不合乎情理。
  不得不承认,这些人要动起脑子来,也真是一个比一个强。
  每一条都说到点上。
  如今政事堂可是有权介入,司马光也不能再推卸责任,躺着乐享其成,于是他跑去找张斐商量,这事得来漂亮的结尾。
  虽然曹评是总警司,但是司马光知道,这都是张斐弄出来的,还得先让张斐罢手。
  “行了!行了!如今他们都愿意上车牌,你也点到即止。”司马光笑呵呵地摆摆手道。
  他现在是非常满足,毕竟大家都愿意遵守这条律法,只不过是希望针对其中弊病,再优化一番。
  这绝对是可以商量的。
  张斐笑道:“司马学士切勿着急,等过些时候,他们都会懒得提及此事。”
  司马光愣了下,道:“你还想怎样?”
  张斐嘿嘿道:“区区车牌,一年也才几贯钱,又怎能体现司法得到伸张,故此我打算下一步,就是整顿那些侵街行为,我保证,此事一出,他们绝不会在乎什么车牌。”
  “……?”
  司马光愣了半响,问道:“整顿侵街?”
  张斐点点头。
  司马光是做梦也未想到,张斐还憋了个大招在手,赶忙道:“你小子可别乱来,此事事关重大,当初范公、包相公,都想整顿这侵街事宜,但由于阻力过大,而导致未能成功。如今咱们得到好处,局势利于我们,就应该往回收一步,这事往后再说,以免得不偿失。”
  他是绝对支持整顿侵街行为,但他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如今在车牌一事上,他们是大获全胜,肯定应该见好就收,还要咄咄逼人,那人家也会狗急跳墙的。
  得步步为营,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那是王安石干得事,不是我司马光的作风啊!
  张斐道:“司马学士,车牌那把火,是军巡铺烧的,总警署成立,也得烧一把火,否则的话,是不能服众的。”
  司马光一挥手道:“那也得过些时候,你这会逼得人喘不过气来,而且这涉及到许多市民,可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张斐迟疑少许,咳得一声,道:“但是曹警司问过官家,朝廷没有太多经费拨给总警署,所以……所以警署这边必须要自力更生。”
  “混账!”
  司马光急得站起身来,“原来你打得是这主意,我支持司法改革,为得是公正,而你这上来就要图利,这是断不可行的。”
  你要说这侵街违法,全部拆除,他虽然不赞成这么着急,但不至于这么大动肝火。
  结果你是要借违法之事去谋利,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这王安石的想法,是一模一样。
  张斐忙道:“司马学士稍安勿躁,且听我解释。”
  “若你是这想法,就再多解释,我也不会听的,你也休想得逞。”司马光一挥手,非常坚定地说道。
  绝不能为钱执法,这在他看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张斐突然问道:“司马学士可有见过那些巡警执法?”
  司马光愣了下,稍稍点了下头,“见过一两回。”
  张斐问道:“司马学士认为较之之前,有何改变?”
  司马光稍稍皱眉,“就行为规范来说,确实比之前要好很多,这也是我支持你的原因之一。”
  张斐又问道:“司马学士可去白矾楼?”
  司马光想了想:“去过一回。”
  张斐诧异道:“一回?”
  司马光道:“白矾楼的酒菜那么贵,我为何要花这冤枉钱。”
  省点钱买书不想么。
  张斐八卦道:“那回肯定也是别人请客?”
  司马光道:“包相公请的。”
  原来包拯这么有钱。张斐暗自滴咕一句。
  司马光问道:“你问这些作甚?”
  这越问越离谱了。
  “还请司马学士先回答我,待会我自会解释清楚的。”说着,张斐又问道:“司马学士可有去过马行街的小酒馆?”
  司马光道:“马行街的小酒馆倒是经常去。”
  张斐道:“敢问司马学士,二者在服务上面,可有区别?”
  司马光想都没想,就道:“这还用问么,自然白矾楼的更好。”
  “为何?”
  “白矾楼那么贵……”
  话一出口,司马光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张斐笑道:“这就是一回事,一分钱,一分货。许多充当巡警的衙前役,是分文不拿,还得往里面贴钱,让他来执法,他会这么客气吗?其实他不敲诈勒索百姓,就算是很厚道了。没有充足的经费,是不可能训练处一支执法严明的警队来,这是最基本的。”
  顿了顿,他又道:“再说这侵街行为,司马学士也应该知道,其实汴京城内的侵街行为,已经是变得非常严重,许多地方是完全堵死,若发生火情,火警都还得弯着腰,慢慢走进去,至于那些灭火工具,根本就进不去,这是非常危险的。
  还有一些人直接占据沟渠,导致沟渠堵塞,这些都是必须要整改的。
  而我也并非是说,只要交钱,就允许侵街。一些妨碍交通,以及阻碍救火的侵街行为,是必然要拆除的,是不容商量的。
  但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侵街行为,我们还是会给予他保留的机会,但同时必须要缴纳一定的税费。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我们拿得是心安理得,朝廷那么多律例,都涉及到缴纳罚金,难道这都是抢钱吗。”
  司马光坐了下来,叹了口气:“其实我哪能不知,执法的关键,就在于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许多百姓,皆是迫于居住困难,故而才选择扩建的,汴京的房价,你也是清楚的。你若一断于法,必然会引起民怨,朝中权贵也必然会借此反对,到时你如何收场?”
  张斐笑道:“司马学士此番话也适用于车牌。”
  司马光哼道:“车牌才多少钱,一年也就几百文,但是汴京房价是寸土寸金,又怎能一概而论。”
  张斐道:“既然我能够将车牌办下来,并且不引起民怨,为什么司马学士不相信我同样也能将此事办得漂亮。”
  司马光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张斐憨厚地笑道:“司马学士还不了解我么,我来来回回就一招。”
  司马光道:“打官司?”
  第二百九十章 转角遇到瓷
  在整个汴梁城内,光外城城西,就有着大大小小六个校场,这无疑是在进一步压缩汴梁百姓的居住空间,也是房价飞涨的一个小原因,但没有办法,谁让京师内外囤积大量的禁军。
  而其中地处在河边的一个校场,近日成天的都是黄土飞扬,蹄声震耳。
  但见在河边上空旷的地带,一个个骑术精湛的骑士,正在纵马越过极其复杂地障碍物,很快就有三五人挑战失败。
  而在操场上,更是有着数十人正在相互练习擒拿、摔跤。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入校场,只见马车上面下来一个年轻巡警。
  能坐马车的巡警,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张斐。
  “张三?”
  在门口打盹的涛子见是张斐,便立刻走了过去。
  张斐举目张望一会儿,问道:“涛子,衙内呢?”
  曹栋栋和马小义两人从小就浸泡在校场,对于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倒还别说,除身高之外,二人的箭术、骑术,都已经符合上四军的标准。
  故此,张斐便将训练巡警的任务交给他们。
  “呃……衙内他……”
  涛子顿时有些结巴。
  张斐笑道:“行了,他们偷懒都在我的预计之中。”
  涛子忙道:“衙内倒是没有偷懒,只不过近日许多公子来咱们找衙内要车牌,所以……”
  张斐问道:“他们在哪里?”
  “在马厩那边。”
  “行。我自己过去看看。”
  张斐悄摸摸到马厩那边,躲在墙角,偏头看去,但见十余个身着华丽的纨绔正在欣赏着曹栋栋那辆马车。
  准确来说,是欣赏那块车牌。
  “瞅瞅咱这车牌,八八八八,瞅瞅咱这凋刻工艺,瞅瞅咱这红漆,是多么的霸气。光这块牌可就花了咱足足八百贯钱。”
  曹栋栋是煞有其事地说道。
  张斐听得差点笑出声来,这小子,真是天生的销售员,说谎都不眨眼。
  实价是一百贯。
  “这么贵么?”
  “咱这靓号可也分高低的,我这四个八,那可是顶级靓号,一般的靓号可是没有这么贵。”
  “倒还别说,看着是与别人的不一样。”
  “一般拉货车都是蓝漆,私人马车是绿漆。但只有咱这靓号,才用红漆,可是一眼就能分出来。”马小义立刻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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