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金枝 第200节
  然而这种大实话怎么能堂而皇之说出来呢?
  “麻烦公子让一让吧。”
  章旭听了这话下意识侧身,就见不少人望着他后方变了脸色。
  “锦麟卫!”
  一队锦麟卫大步走来,为首男子朱衣长刀,冷淡的面庞如霜如玉,俊秀无双,正是锦麟卫北镇抚使贺清宵。
  辛柚看着贺清宵走近,与他眼神有一瞬交错,然后就见他凉凉目光落在章旭身上。
  章旭拧眉:“你要干什么——”
  “把在六部重地前闹事的带走。”不等章旭说完,贺清宵便冷冷发令。
  “是。”
  一队锦麟卫上前,按住了章旭几人。
  章旭脸色大变:“姓贺的你要干什么?我祖父是内阁首辅!”
  贺清宵面无表情看着他:“那你放心,令祖父不知情的话,不会把令祖父也带走。”
  说完这话,贺清宵冲辛柚微微颔首,转身离去,任由被押着走在后面的章旭破口大骂。
  一眨眼的工夫来闹腾的几个少年郎都被带走了,只剩看热闹的人目瞪口呆。
  锦麟卫疯了吗,这就抓人了?
  辛柚一转身,离她稍近一些的官吏骇得齐齐后退。
  惹不得惹不得!
  辛柚微微蹙眉,边走边思索:贺大人如此大张旗鼓抓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在她走远后,呆愣的众官吏终于醒过神来,有人愤怒疾呼:“锦麟卫如此行径,与狼犬何异!”
  第270章 快刀斩乱麻
  辛柚走在街上,又看到一队锦麟卫押着人前行。
  这是离皇城很近的街,又是下衙时分,行走的大多是官吏。
  贺大人要把辱骂她的官吏都抓起来?
  辛柚这么想,当然不是自作多情,而是思考贺清宵如此做的目的。
  贺清宵行动十分迅速,在章旭进了北镇抚司还闹腾时,已经快步进了一处室中。
  “大人,人已经带来了。”
  贺清宵微微颔首:“那就开始吧。”
  一间大牢中,挤满了新抓进来的人,看衣着大半是低阶官吏。
  贺清宵目光扫过或是怒容满面或是惶恐不安的一张张面庞,在其中一人面上微不可察停了停,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那是个中年男子,蓄着短须,体型微胖,正是辛柚想找机会见一见的赵郎中。
  “贺大人,我等好歹是朝廷命官,你怎么能因为几句言语就把我们抓起来?”
  “就是,锦麟卫就能这般无法无天?”
  “锦麟卫的头上当然有天。”贺清宵淡淡开口。
  他生得太好,在这森然牢狱中,这么一张脸因格格不入反而让人望之生寒。
  “贺某并不愿与诸位为难,只是遵圣意关照辛待诏,面对近日对辛待诏的辱骂污蔑不得不做出反应。这样吧,诸位只要写下保证书,贺某就立刻放你们出去,不会耽误回家吃饭。”
  “什么保证书?”
  抓来的人里有义愤的,也有胆小怕事的。
  贺清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扫了手下一眼。
  几名锦麟卫抬了七八张桌过来,铺开一张张白纸,如鹰抓鸡崽般把这些人提到桌边。
  赵郎中被提到了离贺清宵最近的那张桌边,被抓来的这些人包括赵郎中在内,无人察觉这有什么问题。
  贺清宵这才淡淡道:“就写先前轻信谣言,以后绝不说辛待诏半句不是。”
  “这,这简直欺人太甚!”
  写这样的保证书,与当众被抽脸有什么区别?
  “大人让你们写就快写,哪那么多废话!”一名锦麟卫喝道。
  被抓来的人神情各异,哪怕有人想赶紧写了回家,也不愿做第一个动笔的人。这些人都明白,许多没脸面的事大家都去做了,被耻笑的往往是第一个做的人。
  见局面陷入了僵持,那名锦麟卫一下抓住了赵郎中手腕,暴躁问:“到底写不写?”
  轻微的咔嚓声响起,紧接着就是赵郎中的惨叫声。
  赵郎中的右手被拉脱臼了!
  被抓来的几乎都是文官,哪见过这么粗暴的手段,当下就有不少人吓白了脸,腿脚发软。
  那名锦麟卫无视赵郎中的惨叫,缓缓扫过众人:“写不写?”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脸色最难看的小官面上。
  那小官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慌忙抓起桌上的笔:“我,我写”
  不过就是一句保证,写了就能回家,不写还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酷刑,何必死撑着呢。
  小官一边飞快写着,一边自我安慰。
  这种事一旦有一个人做了,跟着做的人就多了,很快又有几人拿起了笔。
  有人写完了,见关系还不错的人没动笔,小声劝着:“又不是关乎家国社稷的原则之事,硬撑着挨一顿毒打没意义啊。”
  这话一出,无疑是个好大的台阶,还在坚持的人也顺着下了。
  可不,就是跟风说嘴了几句,硬扛着受一身刑还能名垂千古不成?这事闹得越大越丢脸,赶紧写完了回家,别人都不一定知道自己被抓了。
  一旦想明白后,众人写得飞快。
  “这位大人可以走了。”见最开始动笔的小官放笔,那名锦麟卫检查过保证书后笑呵呵放人,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凶神恶煞。
  被抓来的官吏陆陆续续写完离开,最后只剩下赵郎中。
  “这位大人为何还不写?”贺清宵目光淡淡看过去。
  赵郎中疼得脸色发白,在那双冷淡到没有温度的眸子注视下,不得不挤出一句话:“下官的手不能动”
  形貌昳丽的青年微一挑眉:“右手写不得,不是还有左手么?”
  一旁锦麟卫粗鲁推了赵郎中一下:“没听到我们大人的话吗?这点痛都忍不了,要不要尝尝烙铁的滋味?”
  赵郎中打了个哆嗦,颤声道:“我,我写”
  他伸出左手把笔拿起。
  贺清宵平静的目光微微一闪。
  人的下意识动作是很难控制的,赵郎中左手提笔的姿势一出,便知是练过的。
  “大人,他写好了。”
  贺清宵走了过去,打量一番,淡淡道:“带出去吧。”
  赵郎中轻轻舒了口气。
  “走吧。”两名锦麟卫一左一右,夹着赵郎中往外走。
  赵郎中正处在终于脱险的放松中,没反应过来他出去时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直到被推进一间刑讯室。
  不对!
  他猛然转身,看到了不疾不徐走过来的青年。
  贺清宵微一抬头,刑讯室的门突然被关上了。
  赵郎中脸色大变:“贺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清宵把赵郎中刚刚写下的保证书举到他面前:“赵郎中大才,左手写字如此漂亮。”
  赵郎中心中一咯噔,终于觉出不对劲来。
  没给赵郎中太多反应的时间,贺清宵把另一张纸举起:“这个,赵郎中认识吗?”
  看清纸上字迹的一瞬间,赵郎中瞳孔一缩,掩饰不住慌乱。
  怎么会在贺清宵手里!
  “赵郎中?”
  赵郎中一个激灵回了神,张口否认:“下官不认识——”
  “闫超。”贺清宵喊了一声。
  “卑职在。”
  贺清宵扫一眼赵郎中,眼神毫无波澜:“赵郎中难得来北镇抚司,替我好好招待一下。”
  “是。”闫超双手互相捏了捏,发出咯吱声响,随后一伸手。
  立刻有一名锦麟卫递上长鞭。
  这长鞭是锦麟卫特制,上面布满倒刺,呈现一种可疑的暗红色。
  只一鞭子下去,赵郎中就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种深入骨髓的疼,与手臂脱臼的疼痛完全不同。
  “别打了,是,是我写的”第三鞭落下前,赵郎中嘶声呼喊。
  贺清宵一抬手,闫超提鞭退至一旁。
  “那请赵郎中告诉我,你听命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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