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于是佘年病态的,不再把自己神识变出的狐狸当成自己。
  佘年眼里穷途末路的颓然。
  贫瘠的爱能浇灌出一只健康成长的小狐狸。
  可他不是。他不是那个被浇灌的狐狸。
  狐狸越发可爱,司祯就越喜欢狐狸。
  喜欢一个和自己性格迥异的狐狸,又怎么可能喜欢阴暗而拧巴的自己。
  他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偷偷看着别人的幸福,祈求有朝一日这幸福也能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佘年红了眼睛。
  可幸福就是别人的,就是那只讨喜的狐狸的。
  他虚伪着掩饰暴躁的性格,说让人喜欢听的话,做让人喜欢的事,他讨好她,服从她,可是结果呢。
  他依旧是被抛弃的,不被选择的一个。
  他这样一身肮脏的血脉,就是一个可以被,随手丢掉的垃圾。
  于是佘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数次担心司祯窥探到自己的内心,而把想说的话全都吞进肚子里的佘年,第一次问司祯。
  “为什么要选狐狸?”
  他眼睛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了泪,欲坠不坠,就挂在下眼眶上。
  他那么听话了,他收敛性格了。
  喜欢柔顺的他可以把他把自己捏成讨喜的样子,喜欢凄惨的那他可以满身是伤只剩一口气来见她。
  可为什么自己还是不被选择的一个呢。
  朦胧之间,佘年像是看到了那团能烧人神魂的火,他站在火里,是被所有人都抛弃的。
  好像自始至终,他都不是任何人的备选项。
  佘年看着沉默的,跟自己对峙的狐狸,积攒的委屈和怒意如洪水倾泻。
  带着泼天的情意。
  “为什么要选狐狸?”
  他站直了身体,甚至忽略了司祯手上的手,执拗地拉进了和司祯的距离。
  喉结上传来的痛感让佘年的眼泪倏然落下。
  他直直看着司祯,带着从来都没有过的霸道和进攻性,一步步贴司祯越来越近。
  司祯看着眼前情绪爆发的人,有瞬间的失神。
  与那泼天情意一起铺面而来的是陌生,她像是第一次才认识面前这个会甜甜地叫她姐姐的人。
  她手上的力道松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可就是这两步,让佘年脑袋里仅剩的那根弦瞬间断了。
  他自嘲一笑,就是像这样,一次又一次疏远他。
  他真的是什么让人恶心的垃圾吗?
  她还不知道自己身上肮脏的血脉,就已经这样讨厌他了吗?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佘年的声音沙哑又破碎,脖子是红色,眼眶是红的,手腕也是红色。
  像是站在带光的房间外而不能进去的流浪狗,穷途末路而又绝望。
  司祯脚跟抵住了洞穴的石床,坐在了上面,有些怔然看着低落在自己手背的眼泪。
  他……为什么会这样?
  佘年被疏远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他看着每天都能和司祯亲密接触的狐狸,嫉妒地发狂。
  他不想站在原地等她或许偶然一时兴起,才愿意过来拉进和他的距离。
  他想贴近她,一刻都等不了。
  于是佘年轻轻捏住了司祯的下巴,遵循了自己心里的本能,小心又虔诚地吻上去。
  他想到了破庙里自己喘息着看到的神像,高高在上悲悯地看着世间每一个人。
  可他想让神的眼睛里只有他。
  他想让神只属于自己。
  他可以是最可怜的那只狗,无论神悲悯也好,爱怜也罢,能不能做他一个人的神。
  佘年站着,司祯坐在,佘年才是那个应该俯视司祯的人。
  但他在这样的时候依旧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连唇上的动作都带着讨好。
  他将另一手也扶上了司祯的耳后,轻柔又缓慢地吮着司祯的唇。
  司祯看着他闭上的眼睛,微颤的眼睫,嘴上的温度刚好并不让她排斥。
  像是一颗蜜糖主动跳到了她的唇间,挨挨蹭蹭,却又不让她一口吞掉。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青涩了,唇齿相碰之间还会紧张地颤抖。
  最开始她能感受到他的隐含的怒气,像是不知道排遣情绪的幼兽,用犬牙磨上了她的唇。
  后来得到心爱的玩具,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于是磨变成了吮。
  赤觅花是催情花,但两个人谁都不知道。
  司祯觉得身上的温度在攀升,意识也不甚清明。
  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唇齿之间的触觉。
  一只巨大的果糖就放在她面前,她觉得自己的唇也有了糖的味道。
  于是伸出舌头舔了舔。
  但这举动好像是鼓舞了对面的人一样,他顿了一下,于是司祯闻到更猛烈的的果香味袭来。
  佘年脑中闪过的是小五的那句:她想跟你上床的。
  他的脑海里就只有这句话,反复着不断出现。
  她不排斥,她如果排斥的话就会马上把他推开了。
  可她没有。
  不清明的所有神志里难得有一丝是正在保持工作的,佘年为自己的发现而欢欣。
  他用了一点点力气,和司祯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抚在她脸边的手移到了他的后腰。
  在城主府前的时候他就觉得她的腰很好看,那时候他就想放肆逾矩地把手贴在她的腰上。
  可那时候他连怎么跟她搭话都想不明白。
  动作之间,司祯手底温度变热。
  佘年本就松散的衣襟开地更大,她的手贴到了他的胸膛。
  司祯看到了他身上被捆过的红痕。
  于是那渐消的毁灭欲又冒了上来,她身上的温度也被带了起来。
  司祯一手勾着佘年的肩膀,一手半搂着他的腰,在他还为此而兴奋的时候了,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下面。
  两膝分跪在他的腰侧,司祯看着他意乱情迷的眼睛,手重新抚过他的喉结,然后重重咬了上去。
  佘年颤抖之间,听到了司祯的声音:“为什么一定让我二选一。”
  她找回了清明,并执着于得到一个答案。
  在看到他眼睛里外溢的感情后,她几乎就要确定他喜欢她了。
  京妙仪说的,喜欢不应该听说的,而应该用看的。
  司祯听进去了,可她感情贫瘠,连辨别感情的能力都十分有限。
  面前人的情感充沛,极度复杂,她无法辨析其中是不是有自己想要的那一种。
  她胜负欲重到在感情上,都不允许自己成为那个输家。
  她甚至不探究心里那一丝涟漪究竟是什么,就想要对方付出的感情有自己想要的那一种。
  毕竟感情实在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像她那愚蠢的父亲,靠着日复一日的殷勤捕获了她母亲的芳心,把她骗进了婚姻的囚笼,像是签了不需要支付报酬的卖身契,为另一个姓的家庭做白工。
  然后她的母亲就在这场骗局里死了,在她刚刚出生,还没有能力保护她母亲的时候。
  献殷勤才是不可靠的。
  一分钱都不用花就能获得丰厚的报酬。
  司祯有一瞬间觉得这个修真的世界要比她从前呆的那个世界好许多。
  这里有天地誓约,自立誓的那一瞬就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否则就要被天道制裁。
  司祯的牙从佘年的喉结移开,然后俯下身以近的距离看向佘年,眼底带着几分病态的期待。
  喜欢她吗?说出来,然后立誓言吧。
  她手上的力道从没像这一刻轻缓,在佘年的身上撩拨,带着引诱的味道。
  在引导他说出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为什么一定让我选一个,你想让我选你吗?”
  司祯侧过脸,温热的气息喷在佘年的耳廓。
  她好像什么都懂一样:“选狐狸真的会让你那么生气吗?”
  司祯说的话很小声,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她的唇甚至会无意扫到他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