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白寄凊气得脸色发白,她望着江雪荷的父母,声音都在发抖,认真地说:你们根本不爱雪荷。
  这是天大的指控!
  她根本不让江雪荷父母接话,紧跟着说:我一直以为你们和我家里一样,是能够沟通的,可是我发现你们根本就不爱江雪荷!
  你们要是爱她,怎么舍得她伤心?怎么舍得她失去自己喜欢的人?怎么舍得让她过她不想要的人生!
  你家里?妈妈也生气了,你家里根本也不同意!你妈妈来找过我们,她根本也不同意,还要和我们一起让你俩分开!
  让她出去!爸爸对江雪荷说,语气严厉,别让外人在咱们家里大吵大闹,丢不丢人啊!
  白寄凊这下更是勃然大怒了:要不是我在外面听到你们油盐不进,我会进来吗?你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多伤孩子心吗?你们这样对江雪荷,你们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爱她!
  够了!
  别说白寄凊了,就连父母都没见过江雪荷动怒,一时之间,都噤了声。
  够了。江雪荷的声音缓了下来,不过仍然是疾言厉色,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可以不尊重我,可你们不能这样对她!
  她握住白寄凊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她进来,做这些事情,说这些话,或许太着急了,或许有不对之处,都是为了我,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这件事到此为止了,请你们今天就回家。她拉着白寄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把门合上了,没摔门,甚至没发出什么声音,她只是像平常一样,把门关上了。
  雪荷白寄凊攥着她的手,感觉她掌心湿漉漉的,极其冰冷,没关系,都不同意,没关系。
  白寄凊说:不要紧的,我们不管她们了,我们就谈自己的恋爱,好不好?我们不要她们同意了,我不在乎了。
  江雪荷没回话,她在原地一动不动,慢慢地坐到了门前的亚麻脚垫上。
  那垫子是绝谈不上干净的,都是人来人往地用脚踩,可是江雪荷毫不在意地坐下去了,她紧紧地牵着白寄凊的手,仿佛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里,直到坐了下去也没有松开。
  白寄凊顾不得那么多了,也坐了下去,半靠在她的怀里。她几乎是没看到江雪荷失态的,她的江雪荷永远温柔,永远包容,永远唇畔带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默默不语,毫无声音,那么大滴的眼泪往下淌,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白寄凊亲了亲她的脸颊,上面满是泪水,太咸了。
  我回去再和我妈妈说一说,她说这次是最后一次机会,可是她怎么舍得呢?白寄凊想给江雪荷把泪擦一擦,因为太咸了,会流到嘴唇上,很不好吃。
  她擦不及,擦得满手湿淋淋的,害得她也想哭了:我妈妈一定不会这样的,或者你先不要和你爸爸妈妈联系,等到过一阵,他们想孩子了,不自然就会服软的吗?
  白寄凊居然说: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江雪荷笑了。
  她屈起指节,轻轻地擦了擦白寄凊的眼泪:寄凊,这话是不是有点天真了?
  白寄凊也笑了:或者我们不要任何人的同意,不回家,我们和他们断绝关系,我们谈自己的恋爱,好不好?
  她这话大部分是用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江雪荷听得出来。
  白寄凊怎么能和家里断绝关系呢?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家。
  至于她自己,这么懦弱的一个女人,合该找不到自己真正的生活。她和父母之间拴着一条道德感和爱的脐带,剪得断吗?她不知道。
  脐带的两端,爱是错位的,可爱依然存在,并且永远存在。
  她事业有成,精神独立,但这和顺利脱离家庭根本是两码事!
  脱离家庭很简单,可是那是她的爸爸妈妈,那是她照顾她从小到大,尽力爱自己的家人!明明是传统家庭,可是只要了自己一个女儿;很尊重自己的意见,家里的什么事情都会告诉她,她长大了之后,甚至要她做主;他们有自己的退休金,有自己的养老存款,自己明明已经很有钱了,可从来不向自己要一分钱,甚至还要给她钱!
  房子是她要盖的,那时候爸爸妈妈说,留着钱吧,你在京城还要买房子呢!
  他们快六十岁了,他们接受不了同性恋,不是滔天大罪!
  白寄凊拿毛茸茸的发顶蹭了蹭江雪荷的脖颈:真的都没关系的,你爱我,我也爱你,她没有被打败,依然很乐观,这就够了,不是吗?其他都没关系的。
  没关系这三个字,反复萦绕在江雪荷的脑海里,她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在这样一场残酷的爆炸里,在这些激烈冲突的表象之下,以前那些甜蜜的,充满的爱意的记忆碎片剥脱外层,她又听到自己心里的很多声:没关系,没关系的。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选错了,是吗?
  她和白寄凊,是两块不规则的拼图,甚至上面的图案都不一样,可是硬要拼到一起,硬要把彼此卡得紧紧的。父母就是彼此那方的一只手,拼命地想要把她们撕扯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