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周围瞬间成了一片废墟。
  烟尘滚滚里,祁昭拉住谢慎的手。
  “走。”
  ……
  魏嘉泽手腕的伤问题不大,就是上面笼了层魔气,祁昭是光属,按着魏嘉泽说的试了试,很快止了血。
  不久后,正午时分。
  三人站在凤凰客栈外,遥遥看着凤凰祠方向,也不知为何,祁昭总觉着心里发慌,那种感觉无论如何也散不了。
  反观身旁两人,谢慎且不说,魏嘉泽看着都要比他沉静不少。
  祁昭深呼吸数次,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稍微稳了点。
  约莫半个时辰后,凤凰祠上空突然掠过火光,分明是正午,天边却如黄昏时候。
  谢慎看了一眼,声音清淡,“走吧。”
  方才的火光是聂槃之前和谢慎定下的暗号,若是出现则是局势已定。
  祁昭三人到凤凰祠的时候,天边的赤色刚好散去,长老府的人已经被擒住了,聂槃提着赤金长剑站在凤凰祠外的梧桐树下,有鲜血沿着剑身不断落下,很快渗入了泥土里。
  周围血色里,祁昭看到了长老府的那五人,其中四人已经咽了气,眼睛还不甘心的睁着,唯一存活的三长老此时也是浑身狼狈,怒视着聂槃。
  “藐视宗法,聂槃,你如此行径,必将万劫不复,万劫不复!”
  聂槃神情一派肃杀,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手中长剑一挥,方才还叫嚣着的人痛苦捂住脖子,倒在地上后抽搐几下,很快没了呼吸。
  凤凰九卫上前,迅速将周围的尸体清了下去。
  聂槃收回剑,偏头的一瞬间看到魏嘉泽,方才还肃杀的脸缓和下来,惊喜道,“阿泽,你回来了。”
  话刚出口,想起来魏嘉泽或许还是恨着他的,眼里掠过退缩,“我……”
  魏嘉泽却笑了,唤了他一声,“小凤凰。”
  这是他当年对聂槃的称呼,每次唤起这个名字时眼神总会很温柔,就和他现在的眼神一样。
  聂槃一顿,面上带上难以抑制的喜悦,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半晌,他张开手,“阿泽。”
  他眼里尽是融融的光,魏嘉泽见了,缓缓一笑,朝他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聂槃心上,带着无与伦比的欢欣。
  五年前也像今日这般,他得胜而归,对魏嘉泽张开手,得到的却是冰冷眼神心口一道疤,但现在不一样了。
  魏嘉泽终于走到了聂槃面前,看到聂槃眼里的光,他睫毛颤了颤,坚定的抱住了聂槃,“以前的事,是我错了,没有信你……对不起。”
  “没事,回来就好。”
  聂槃的眼神温柔到快漾出水来,唇角的笑欢喜而满足,头挨着魏嘉泽的颈窝,半晌,轻声道,“五年了,我终于又能这么抱着你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二十字不足,声音却颤抖到了极致。
  魏嘉泽轻轻嗯了一声,听着聂槃又开了口。
  “以前你我有过的所有错,都过去了,以后还有许多年的岁月,你不知道,其实我已经想过许多次,如果有一日你愿意回来,我们还回苍梧山,陪你养花采药,再一起看水。”
  这些都是他们少年时过的日子,中间隔了那么多事,越发显得纯粹而珍贵。
  聂槃将魏嘉泽抱得更紧了些,“还好你回来了,还好你还愿意回来。”
  他心里太欢喜,也不顾边上还有许多人看着,抱着魏嘉泽低低笑着,半晌,却突然感觉怀里的人颤抖起来。
  聂槃一惊,“阿泽,怎么了?是不是手腕——”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听到魏嘉泽靠在他肩膀,沙哑着声音不知再说什么,聂槃凑近一听,却听着他是在一遍遍重复着三个字。
  我恨你。
  这三字许多年里都是他的梦魇,聂槃一顿,后心口突然传来剧痛,他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看过去。
  魏嘉泽眼神疯狂,带着刻骨的恨意,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上面沾着鲜血,死死看着聂槃,“给我,把凤凰心给我,我要用它来救我的兄长,给我,你给我!”
  他声音像哭又像笑,狰狞嘶哑,挥着匕首就又要一刺,被祁昭和谢慎夺了去困住,还是疯狂的模样,面上甚至若隐若现蔓延上了魔纹。
  与此同时,凤凰祠四周突然出现许多背后纹着黑色凤凰纹的人,他们明显有备而来,将手里一条赤金色的网扬至半空,一道结界瞬间展开,天阶结界,瞬间将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魏嘉泽还在嘶哑重复着,“凤凰心,凤凰心,给我……”
  聂槃怔怔看着他,眼里的温度一点点退了下去,良久,绝望笑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哭。
  五年前与五年后,本以为前路平和,不曾想短暂欢喜后,却是殊途同归。
  方才的喜悦与期待,仿佛是个笑话,这一生,又还剩下什么呢?
  心如死灰。
  聂槃眼里的光彻底黯淡了下去,看着魏嘉泽,眼里满是绝望和伤心,“你……当真就这么恨我,恨到成了执念,甚至要堕魔?”
  魏嘉泽不说话,只用那双带着仇恨的眼睛看着他。
  “我明白了。”聂槃面露苦涩,心灰意冷的摇了摇头,“我原以为,原以为……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也罢,这样的诛心之痛,太疼了,阿泽……我承受不起第三次了。”
  “所以,就这样吧。”
  他上前一步,任凭魏嘉泽的匕首在他身上划下无数次,手下蕴起赤红色光,覆在魏嘉泽的手腕上,赤金光点里,魏嘉泽脸上的魔纹慢慢淡了。
  祁昭心里一惊,他居然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之力,强行将魏嘉泽的心魔压了回去。
  “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阿泽。”聂槃手指抚过魏嘉泽的脸,笑容重新温柔起来,等看到他面上再无暗纹后,退后一步,“至于凤凰心,我的心本就是你的……你想要,我也给你。”
  他笑着,手慢慢移到了右边的心口,深深看了魏嘉泽一眼后,闭上眼睛,在凤凰九卫惶恐的声音里不带一丝犹豫刺了下去。
  “嗤……”
  血肉穿破。
  聂槃身子晃了晃,面无血色抽出手,鲜红色的心脏离体而出,慢慢变成了一颗赤金色的珠子。
  凤凰神木血脉,穿心不死,不是因为真正不死,而是因为他们的心脏在右边。
  而这颗心,现在被聂槃放在手上,微笑着朝魏嘉泽递过去,“阿泽……”
  魏嘉泽眼里渐渐恢复清明,他茫然了一瞬,看到聂槃模样后又瞥见自己手里的匕首,眼神仓皇,颤抖起来。
  “别怕。”聂槃将凤凰心放到他手上,身子修炼变得透明,“我能给你的不多,以后也没办法陪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魏嘉泽骤然慌了,手指颤抖,“不,不,不是我,你说好要陪着我养花的,不能食言,为什么会这样,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他抱着聂槃,失了凤凰心,聂槃面上半点血色都没有,闭着眼睛倒在魏嘉泽怀里,赤金色的光芒笼在他身上,慢慢收拢,片刻后,魏嘉泽怀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株赤金色的草木。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笑。
  一人凭空出现在魏嘉泽背后,一步步走过来,面上魔纹沉重,沉沉看着魏嘉泽,“凤凰心,给我。”
  他有一张和魏嘉泽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身周气息阴森。
  “是你,是你……”魏嘉泽眼睛赤红,“为什么?我自小敬你,你从前明明也是——”
  “那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你真当我喜欢你?错了,我烦透了你,你不知道,小时候你跟在我身后的时候,有无数次,我都想掐着你的脖子让你滚远点,而你还问我为什么?呵,你自己有想过,你从我这里抢走了多少东西么?”
  魏嘉栩不耐烦打断他的话,继续道。
  “你我自小被养在长老府,我原以为我是那几个老东西扶持的人,偶然一次,我才知道,他们选中的人是你,我只不过是你的挡箭牌罢了,后来聂槃血洗长老府,他们为了护全你,居然要我去送死……凭什么?”
  “所以我堕了魔,带着之前追随于我的死士,现在看来,我当初的选择果然没有错,只是魔气浸心,到底是苦了些,不过没关系,只要我吃了凤凰心,那些痛就与我没关系了。”魏嘉栩冷笑,“聂槃倒真是个痴情种子,被你诛心了还要护着你,现在的下场也是他自己的造化。”
  魏嘉泽一怔,眼里闪过恨意。
  “你不用这么看我,当初没人逼着你诛他的心,如今走到这步,都是你自己作的。”魏嘉栩面上略过快意,“这次也是一样,如果你信他,怎么会被我钻了空子?”
  都是你自己作。
  魏嘉泽眼里溢满痛楚,身子缓缓弓起,将怀里的赤金草木抱紧了。
  魏嘉栩懒得看他这般模样,朝他走过去想要夺去凤凰心,魏嘉泽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突然仰头将那颗赤金色的珠子吞了下去。
  魏嘉栩一惊,猛地掐住他脖子,“你找死!”
  魏嘉泽怆然一笑,“聂槃死了,我一无所有,随他去就是,但想着你之后还要熬浸心之苦,也够了。”
  被他的话激怒,魏嘉栩面上魔纹更深,手下用力。魏嘉泽呼吸渐渐乱起来,却也不挣扎,怀里抱着聂槃化成的凤凰神木,在意识彻底被剥离之前,一滴冰冷的泪从眼角落下,渗进了凤凰神木的木纹里。
  见他没了意识,魏嘉栩冷笑一声,手弓成爪,察觉他的意图,祁昭一惊,淡金色的藤蔓瞬间击了过去,却被结界挡了回来,眼看着魏嘉栩的手已经挨近了魏嘉泽,祁昭心里焦急,突然看见魏嘉栩动作滞住了。
  他眼里突然浮现惧怕,迅速退后几步,而就在他退后的同时,魏嘉泽怀里的凤凰神木周围燃起火焰,迅速蔓延开来,而后瞬间凌空。
  四周惨叫声此起彼伏。
  祁昭也被笼在这火焰里,却一点疼痛都没感觉到,反而感觉很暖。
  他看向谢慎,谢慎走到他身边,遥遥看向魏嘉泽的方向,那里是火光最深的地方,几乎都是金色。
  半个时辰后,蔽空的火光慢慢淡了下去,祁昭看见,四周的堕魔之人和魏嘉栩已经在火焰里成了灰,之前挡着他和谢慎的结界已经没了。
  而火焰深处,一人缓步而来,身上凤凰纹光华灼灼,温柔将地上昏迷的人拦腰抱了起来。
  凤凰涅槃,生而不死。
  祁昭怔怔看着他抱着魏嘉泽走来,随着他的步子,四周突然起了风,晃起衣袍,一张字条就这么从他袖口落下,又被风拂起掠过眼前,上面八字墨色清晰。
  是他无聊时写下的渡闻给他的卦文。
  ——暗象旁生,否极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记得祁昭昭之前做过的那个梦吗?
  把这个梦放在聂槃、魏嘉泽和魏嘉栩身上,有没有突然觉着剧情有种奇妙感?
  我不管,我就要这么认为【任性】。
  另外凤凰城的副本结束辣!哈哈哈哈哈哈完结近了一步!
  第61章 第61次不正经
  聂槃用一周的时间将长老府的势力彻底清了出去。
  谢慎将凤凰令还与他, 余事不再管, 整日就带着祁昭在凤凰城里四处走, 凤凰城的凤凰街和天墟城的芙蓉街一样,里面尽是各种各样的吃食,祁昭和元崎都很喜欢这个地方, 每日傍晚都会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