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六
  小孩子最是敏感了,何况在这大人都有时候会觉得的压抑的侯府,刘仁亮虽然已经五岁了,开蒙了,可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住过这么大的房子,见到这么多的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让自己害怕,不禁往田玉婉怀里缩了缩。
  田玉婉暗自攥了攥拳头,刘二夫人什么样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当初自己可是才嫁进来一年,侯爷便死了,自己这个二嫂竟是口无遮拦的说是自己克死的,那时候自己已经有了身孕,最后硬着头皮跪在地上,使得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就那样没了,好在老天保佑,再加上南方养人,自己才有了亮哥儿...不然....想想自己相公屋里那几个姨娘通房,就有些头疼。
  干笑道“亮哥儿五岁了,孩子小,有些认生。”
  “哟,都五岁了,比我们姐儿还要大一岁多呢,不过这长得倒是显小,来,别怕,二伯母又不会吃了你。”
  刘二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田玉婉自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的银牙。
  人在屋檐下,刘二夫人只好安慰的拍了拍刘仁亮的后背“乖,你二伯母是喜欢你的。”
  刘仁亮见自己娘亲这么说,便怯怯的点了点头,一小步一小步的挪了过去“二伯母。”
  刘二夫人自是皮笑肉不笑的“真乖,瞧瞧,长得就是俊,这是二伯母给你的见面礼,拿着吧。”
  刘仁亮又是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娘亲,见她点头才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是个纯金的铃铛,正好可以戴在刘仁亮的小胳膊上。田玉婉瞧着刘二夫人那一脸的得意样,不禁神色暗了暗,一旁的刘聪也是脸色发黑。
  刘老夫人咳嗽了一声“成了,成了,都别处在这了,聪儿啊,就职的事情怎么样了?家里收拾好了吗?”
  刘聪站起身来,抱了抱拳“回母亲的话,城中的院子太破旧了,怕是给翻盖,好在城郊那处房子还算是新,能住人。就职这边还在等信,到时候怕是要劳烦大哥疏导疏导了。”
  刘老夫人见此便哦了一声“不急,你先在府里住下,等过了年,就职的事情办完了,房子弄好了在搬走也来得及。”
  一旁的刘大老爷也点头说道“恩,你跟二弟都是文职,翰林院那边没有空缺,怕是品级不会太高。”
  “弟弟并没什么可求的,一切就仰望大哥了。”
  “成了,你们都是兄弟,这老话说得好,兄弟齐心,其力断金!现如今贵哥儿长了出息,在潞王世子身边,将来咱们刘家就算是没有侯爷这顶帽子也不算是落败,我对你们的爹也能有个交代,这些客气话就没必要说了,老三家的,以后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你就过来跟我说,我给你安排。”
  刘三夫人田玉婉连忙站起来“谢谢母亲。”
  中午刘老夫人并未留饭,大家也就散了。
  刘三老爷一家回到暂住的院子,田玉婉板着个脸“老爷,瞧瞧今个,倒成了二嫂救济咱们了,看看她那张脸,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凭什么。”
  对于刘大老爷田玉婉心里自是没什么可比的,那是嫡子,又是袭了侯爷爵位的,可是二房跟自己是一样的都是庶子庶媳,凭什么就能住在侯府呢?凭什么自己一家就要被发配到济南,虽说山清水秀,可是哪里比得上京城繁华呢?再瞧瞧则侯府,在想想自己城中的房子,已然破败到连乞丐都懒得住了,虽然位置很好,但是自己家现在哪里有多余的银两去翻盖?何况现在正是缺银子的时候,比起每年能给自己产银子的庄子外,要卖也只能卖那一处了,那就意味着以后自己一家要搬到城郊去住,虽然院子够大,可是位置却是不好的。
  刘三老爷心中也是不平的,可如今自己已然不是当年那个身后有爹什么都不怕的年轻小伙了,想想老四老五两家的遭遇,现在自己已然算是好的了,好在当初受宠,爹跟姨娘给的私房钱多,要不然也给落到像老四老五那样,住到乡下去,就连上京过年的路钱怕是都拿不出来的,何况现在自己一家子要仰仗嫡母跟大哥.
  “成了,别说了。忍忍吧,等过完了年咱们就回去,虽然院子偏些,但好在也是在京城里,等官职书下来,日子也会好过些,就算再难,明年桃子熟了,也是一笔进项,到时候把城中的房子翻盖了,咱们在搬进去。”
  “翻盖?老爷咱们可是没有多少银钱了,您官职的事情,运作下来怕是要花费不少的,能不能熬到那时候都是没准的,城中的房子要不...”
  “不能卖,卖了咱们离侯府就更远了,不卖,隔着一条街,平日里多走动些,好处比这强多了,至于银钱,省着些吧,何况等我官职下来,也是有俸禄的,养活咱们几口人还是做得到的,至于运作,呵呵,我算是看明白了,再怎么运作也是拿钱不办事的人多,再不济也会是六品官。”
  “可是,老爷,李姨娘有了身子,每日鲍鱼燕窝的人参鸡汤的,这些钱怕是都不够的...”
  刘三老爷皱了皱眉头“都什么时候了,还鲍鱼人参?生个孩子哪里用得上那些?难道平苦百姓家就不生了么?”田玉婉嘴角微微翘起,当初也不知道谁说让好好供着的,要什么给什么,一抹算计随隐而逝。
  这厢刘二夫人是嘴角上扬,高兴异常的“真真的没有想到,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的,当年瞧三弟妹那指高的摸样,可等爹一走,哼哼,自是有人收拾,如今那寒酸的样子,哎...老爷,您说我们要不要帮衬他们一把啊。”
  刘二老爷心里也是有些解气的,但倒也没有刘二夫人表现的那么夸张“成了,到此为止吧,也算是扳回一局了,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吧,毕竟亲兄弟,也不好太过的。”
  “老爷,我知道您心软,我也不是心思狠毒的,以后也不会找三弟妹麻烦,毕竟是一家人嘛,何况将来咱们也是要搬出去的,老爷您说,亮哥儿穿的那么寒酸,我这做二伯母的给几块料子还是应当的吧。”
  “那些虚的就别整了,回头晚上拜年的时候封个厚实点的压岁钱吧。”
  刘二夫人有些不舍,这银两是自己出的,至于布料,给小孩子作件成衣用老爷做衣服的边角料就是够了的,但见刘二老爷这么说便也点点头。
  “我听老爷的,不过包多少合适?二十两?”
  刘二老爷低头思索了一番“大哥大嫂那自是不会少的,给五十两吧。”
  “什么?五十两!”刘二夫人显然是有些吃惊和不能接受“老爷,这二十两已经够多的了,恐怕三弟他们给月姐儿,姐儿加起来都不够二十两银子的,能有十两就算是不错的,咱们给二十两就已经很多了,五十两...何况大哥大嫂那边也不见得给五十两吧,那可不是小数字,去年母亲给压碎,才一人十两而已。”
  “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的,你懂什么,这压岁钱是个理由,这里面是要帮衬他们一把,何况他们就一个亮哥儿,咱们这边两个,大哥那边三个,他们怕是连翻盖房子的银钱都没有,大哥能让他们吃亏么?就算心里再不喜欢,也要面子上好看的,我估摸着最少要给包一百两的,也算是看在都是亲兄弟的面子上。”
  见刘二老爷这么说,刘二夫人只好应下,五十两银子都够平苦百姓家生活三四年的了。自己每个月的例钱才二十两。说给他们二十两都是多给了的。
  刘二老爷倒是没有猜错,刘大老爷跟刘大夫人商量了一番“那就听夫人的,给一百两吧,再多就没有必要了。”
  “是啊,也算是给咱们姐儿积福气了。”
  傍晚,
  刘大老爷亲自贴好了对联,挂起了红灯,一家子在刘老夫人的带领下烧香拜了神仙,之后刘老夫人端坐,接受刘大老爷等人拜年。刘婉这些小辈的,自是跟在刘仁贵身后先后给刘老夫人,刘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以及三老爷,三夫人拜年,收压碎钱。这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日夕过半了(又名戌时,大概晚上8、9点钟)
  一家子坐在饭桌前吃了团圆饭,刘仁亮自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这么丰富的饭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筷了,这时候刘婉月身边的管教妈妈并不在,又是小辈的做了一桌,自是没人管的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脸鄙夷的瞧着刘仁亮,刘仁亮小脸发红,眼眶里面布满了泪水,但是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珠掉下来,娘亲是专门告诉自己了,今晚上不准哭鼻子,要不然会被奶奶不喜的。
  刘婉对刘仁亮印象很深,记得自己成为姨娘的时候的第二年刘仁亮便以16岁的年纪考上了状元,却是没有想到儿时的他这么瘦弱,看着他便想到了前世自己小时候,唯一不同的是,他走对了路,而自己却是一条道到黑,见他这样心中有些不忍,便亲自夹了一个鸡腿,只可惜胳膊短够不到,不过身后的翠儿很贴心的明白刘婉的意思便帮着刘婉放到刘仁亮的碗里。
  刘仁亮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着刘婉,刘婉也冲着他一笑“吃这个,很好吃。”刘仁贵跟刘仁福对视了一眼,也先后给刘仁亮夹菜,挑的都是饭桌上自己觉得最好的,就连还不会拿筷子的宝哥儿也直接下手抓了一个鸡翅膀,放到刘仁亮的碗里,刘仁亮抿了抿嘴唇也不嫌弃宝哥儿手脏,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刘婉月见此冷哼了一声,但也不敢太大声怕刘老夫人那桌人听到,自己有没有好日子过,但还是不忘记狠狠的瞪了刘婉一眼,对于这些,此时的刘婉自是不屑一顾的直接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