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这次进来,秦纵才发现楚霁是怎样的工作狂。说是卧室,不如说是个小书房。房中只有这一张床榻勉强坚守着卧室应有的功能。不远处是一张大书桌,上面堆积着的各式各样的书卷。旁边的那一张小几上既不是香花也不是香炉,而是一张沧州的舆图。再往前看,是竖立着的一整张大雍舆图,上面各州各城旁都有些许的小字标注。
  收回视线,秦纵又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鸦羽似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乌青,本就不红润的嘴唇更是有蜕皮的迹象。秦纵不由得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操心劳碌,不知保养。”
  不一会儿,纪安小心地就进来了,手里还端着药碗。他看着秦纵,指了指手里的药,一脸的为难。少爷吃药的时辰到了,可偏偏他此刻还在睡着。要是平时,纪安也就将人喊起来了。可是今日,一来,旁边有“凶神恶煞”的小少爷守着;二来,少爷这几日忙得很,很少有能如此好眠的时候,他也不想打扰。
  秦纵看着纪安手中的药,没说话,反而是伸
  手给楚霁又把了脉。略一沉吟过后,秦纵将楚霁的手塞回锦被中,走到纪安身旁,低声道:“先不必叫醒他。我去同姜木说。”
  纪安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但还是点了点头。上次少爷喝完药之后破天荒地吃了蜜饯,他追问之下才知道,小少爷颇通医术,告诉少爷是可以吃蜜饯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楚霁就悠悠醒来了。
  纪安一看到楚霁醒来,连忙一边伺候他起身,一边说道:“二少爷来信了。”
  “当真?”楚霁当即激动地接过纪安递来的书信。他一边看着信上的内容,一边来到桌旁。
  信上说,大哥已经出海归来,一切平安,还带回了许多金银珠宝和没见多的作物。二哥已经出发,准备将这些东西带到沧州来。
  楚霁心中大喜,连忙展开宣纸,提笔写起了回信。
  等写完了回信,纪安正好也回来了。注意到纪安手中的食盒,楚霁这才猛然看向窗外,原来天色已晚,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回来的马车上睡着了。
  那现在自己怎么会在这床榻之上醒来呢?
  纪安就好像看透了楚霁的疑惑一样,一边将楚霁的晚饭摆好,一边说道:“小少爷真是有心呢,见您睡着了,一路将您抱回了房中。”
  “他……”楚霁拿着手中的汤匙,微微有些愣住,心中也涌上些少见的羞恼。上一次他晕倒在秦纵怀中,他不好意思细问,但也能猜到是秦纵将自己抱进了帐中。
  但那一次是情况特殊,这次则不同,他只是睡着了而已!自己年长秦纵六岁,又是主公,怎么能这么丢脸地被他抱来抱去呢?府中还有这么多的仆从看着呢,成何体统
  楚霁愣住半晌,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干脆不再说话,埋头干饭。只是刚喝了一口汤,楚霁就又满是疑惑地看着纪安。
  纪安嘿嘿笑道:“少爷,这是小少爷和姜先生一同研制的药膳食谱,怎么样?难怪小少爷今晚不让我喊您起来吃药。他说,是药三分毒,您以前是因为身子太差,才天天喝药的,体内也难免会积攒些毒性。但现在您的身子已经有些好转了,便可以逐渐减少药物的剂量,辅以食疗,对身体更好。”
  他见楚霁还是愣愣的,连忙催促道:“您快喝啊!小少爷说要是凉了再喝就不行了。”
  楚霁放下汤匙,直接端起汤碗,狠狠闷了一口。再放下汤碗时,他没好气地说:“一口一个小少爷的!你怎么那么听他的话!”
  “那也是因为小少爷是为了您好,我才听他的嘛!”纪安无辜道。别以为他没看见,少爷虽然嘴上强硬,但那嘴角上扬的弧度,明明压都压不下去。
  *
  “大人!出盐了!如您所说,洁白如雪的盐!”
  蒯息带着一身尘土,骑着快马回到了沧州城。他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但此刻却喜出望外地冲进了州牧府。
  府内,楚霁正替秦纵整理着行装,秦纵从今日起就要住在东郊大营了。他本来是有私心的,想着秦纵年纪小,不必像薛正他们那样整日住在大营里。可秦纵却说,身为将帅,他本就当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同心同德,执意要住在东郊大营里,只每周休沐的时候回来住两天。
  楚霁一边感慨着男主的超高觉悟,一边亲自为秦纵系上了凤翅黑甲盔的帽缨。到底是自家孩子,又那么“孝顺”,他舍不得也是正常的。
  蒯息一进府,看见的就是这般情景。他不由得停住来了原本欢喜的脚步,心中酸涩,不知该不该再上前。此次出盐一事,并不是非要他亲自回来的。但他终究有私心,盐场之中一切都已步入了正轨,他正好能借着出盐一事回来看看楚霁。
  但蒯息虽然不说话了,但楚霁却早已听见他的惊呼。盐场产出了雪盐,他虽然早有预料,但也十分欢喜。
  “怎么不过来?”楚霁见蒯息站在原地,不由得笑着问道。
  蒯息反应过来,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二人跟前。
  “你瞧瞧,秦小将军是不是英武不凡?”等蒯息走近了些,楚霁连忙拉着他欣赏秦纵的英姿。秦纵这一身的红袍黑甲和顶上的这盔都是楚霁亲自选的,与秦纵极为相称。
  蒯息原本还在惊喜楚霁拉了他的袖子,可还没等他眼中散出光芒,就听见楚霁让他一同赞赏秦纵。秦纵以一敌二,赢下帅印的风采,今日满城都在赞叹称颂,他一路骑马回来时都不知听见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