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徐监作道:“嗯,我也琢磨着,今日天气晴好,又有现成的演武场,天时地利俱在,不如再添个人和?只不知你们打算如何演练?”
  曹肆诫道:“古语有云,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不如让我与表哥亲身示范,装备演练一番,看看效果如何?”
  徐监作颔首:“甚好。”
  一切发生得太快,卢望均尚未反应过来,已被迫站到了场地中央。整了这么一出,他自然知晓曹肆诫不怀好意,当即向他爹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然而弩坊署下了战书,甲坊署岂肯退缩,张典事发话:“既如此,便试试刀试试甲吧。”到底还是顾念昨夜轻曲馆的交情,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仅仅是试验而已,下手要有分寸,莫要闹出什么龃龉来。”
  曹肆诫恭敬回道:“小子知道了。”
  卢望均总不能拂了人家官爷的面子,于是卢金启不得不从。
  ***
  卢金启身穿将军铠,银亮的甲胄映着天光雪影,煞是耀眼。既已无法推脱,他便在兵器架前徘徊挑选,考虑着什么样的兵器更能击溃曹肆诫。
  曹肆诫解下背上的刀。
  裴典事问:“怎么不用兵器架上的?”
  曹肆诫微微垂首,敛了眸光:“大人们也知道,我家遭逢贼人血洗,我爹娘已……然而凛尘堡的家业还在,我是曹家子孙,便应担起责任,延续昔日荣光。
  “不瞒大人,这把刀是我爹当初亲手设计打造的样品,也就是如今这批军备中横刀的模板,我当时不知世事,只一味贪玩,待到这批军备开模铸造后,便向父亲讨了来玩,所以这刀于我而言……有特殊的情谊。
  “后续的兵甲制作都是我舅舅在负责监工了,当然,舅舅也还是照着父亲当初敲定的工艺来的,保证了这批军备的一致,大人们尽可放心。
  “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希望能先用父亲给的这把刀来演练,毕竟这批军备是他立下的最后一份承诺了,亦是他的遗愿。
  “若是担心这把刀不足以证明其他兵器的品质,稍后我可以再用架上的兵器一试。”
  痛失至亲的少年提出此等请求,若再有人驳他,倒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了。
  四位官员也是人精,说什么怀念父亲,不过是这孩子想用他们曹家打造的刀去挫挫卢家的锐气。这种家族恩怨他们见得多了,本不愿插手,但若刚巧能触触自己对家的霉头,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徐监作叹了口气:“孩子,节哀顺变。你父亲的为人我是颇为敬佩的,这刀既是他的心血,你想用便用吧。”
  卢望均心中暗骂:好一个他父亲敲定的工艺,好一个他父亲最后的承诺!短短几句话,硬是把卢家的功劳抢了大半过去,这不就是在提醒军器监,这批货本是曹霄接手的,如今落到了卢家手上,要是做得出色,那是因为有曹家奠基,要是出了问题,就是他卢家技术不精!
  卢金启也在心中暗骂:好家伙!拿我试刀呢!试了一次还不够,还想多试几次?好好的风头全给这小子抢去了!
  十寸雨几乎要抚掌赞叹,小声对江故说:“你徒弟心眼不少啊,卢家处心积虑做局讨好,想跟军器监拉关系,他这么一搞,倒成了专门给他搭的台子了。”
  会示弱,懂时局,这小子天生就会度量人心。
  江故却皱了皱眉:“他用的曹霄留给他的刀?”
  若是这样,只能多依靠曹肆诫自己的刀法技艺了,不是没有胜算,就是变数多了些,钻到空子的话,应该也不成问题……后续还要给出个说法,让几位官员觉得就算工艺相同,也是曹家铸造的更胜一筹……
  啧,这孩子不愧是他的八厄之一,总不愿按照他的计划来!平添那么多麻烦事!
  十寸雨不解:“怎么?这刀有什么不妥吗?”
  此时,曹肆诫忽然跪下,把刀放在额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把众人吓了一跳。
  随后他凄然道:“明明是父亲留下的遗物,我却没有好好珍惜保养,以至于刀身遭潮湿热气腐蚀,生了斑斑锈迹!爹,孩儿不孝,有负你的嘱托!不过请爹放心,即便是把锈刀,孩儿也会全力试出它的锋锐!”
  说罢起身,曹肆诫褪下刀鞘,手持一把满是锈迹的横刀,朝向卢金启。
  江故:“……”什么曹霄留给他的,这不还是我那把吗!
  行吧,演的,都是演的。
  还演得声情并茂,甚至下跪磕头,明明连拜师的头都不肯磕!
  第17章 开甲
  见曹肆诫拔出这么一把刀,卢金启顿时松了口气。
  说是试验兵甲的演练,可刀剑无眼,谁知道曹肆诫会不会暗中下黑手,现下好了,不过是把锈刀,能奈他如何?
  那小子话里话外暗示他们曹家铸造的兵甲更胜卢家,那正好,以刀拼刀,只要卢家造的刀赢了曹家造的刀,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想到这儿,卢金启便去兵器架上取了把崭新的横刀,正是以曹霄那把为模板、使用凛尘堡最纯熟的工艺打造的。
  锵啷——
  他拔出刀,转动手腕耍了几式。
  那刀身光可鉴人,反射着天光与雪光,衬着他一身将军铠,更是气势逼人。
  卢家作为容州望族,颇为注重小辈的培养,卢望均请了教书先生和习武师傅,悉心指导儿子和其他族中子弟,虽说卢金启学得不怎么成材,到底也不是个未经雕琢的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