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罗敷这个新上任的顶头上司,难道能要求他们不仅搞好情报工作,铺子生意还都得红红火火,每个月都盈利不成?这想法在脑子里过一圈,罗敷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太不是人了。
  更进一步来说,因赚钱不是首要目标,罗敷甚至不能要求他们自负盈亏,能基本自负盈亏是在薛笑人的淫威下超常发挥,实在遇到特殊情况,还得主家贴经费。
  这不,最近就有家在金钱帮势力范围之内的店被穿黄衫的那帮人给砸了,损失惨重,写信求援来了。
  这倒不是金钱帮在拔钉子,他们就是一向霸道惯了,在那倒霉催的店里和人打起来了,乒铃乓啷地砸了一堆东西,对手刚好身上还带火器,于是好嘛连店都给烧得差不多了。
  金钱帮扬长而去,一个子儿都没赔偿。
  罗敷:
  罗敷额角被气出青筋,连饭都吃不香了。握紧拳头,心中默念:上官金虹!此仇不报我跟你姓!
  于是拨款送去维持这个据点。
  这笔钱对于罗敷现在的身家来说,算不上伤筋动骨,但这件事却提醒罗敷,养这样的据点,出问题的概率绝不会太小,钱得早早备着以防万一。
  把据点撤了又不可能,罗敷还没这么短视。
  说到底,人跟人还真是不一样啊。杀一个薛笑人,立刻人钱房都有进项,再看看公孙兰啧,又想骂骂一娘和金九龄了!
  哪里能再找一个爆金币的活菩萨呀
  罗敷泡在大浴桶中,幽幽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正在家中洗澡。
  啊也不是她家,是百花楼,这阵子百花楼住得实在太舒心了,所以她不自觉就用家这个字眼来代指了。
  浴桶就放在她的卧房里,与门之间用一架六扇锦屏来隔开。
  水面上飘着一层花瓣儿,被蒸汽催出熏熏然花香。上辈子,罗敷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别人洗花瓣澡,自己却从来没机会试过,现下有机会,正好试一试。
  她整个人都浸在水中,乌发飘在水面上,此刻若突然有人闯进来瞧见这景色,一定会觉得她像个美杜莎,长发似海蛇在水中漂浮,张牙舞爪。
  半晌,她发出
  一声懒洋洋的喟叹,从水中站了起来。湿漉漉的长发贴着她的身躯,只是头发上沾了不少花瓣。
  罗敷捋了一把,花瓣沾在了她手上和身上。
  罗敷:
  看来花瓣澡这种东西,没事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她板着脸一片片地把花瓣从身上拿下来扔掉,随后用汗巾擦干身体,又用麻巾把头发包成印度人模样,换了件轻飘飘的白色衣裳。
  古人没有吹风机,头发又很长,洗一次又是晒又是晾又是绞的,湿漉漉的干不了。夏天天气热,怎么都好说,冬天就很不美了,穷人家烧不起炭,更烧不起热水,于是再脏也只能忍了,否则洗个头一病死了,多么冤枉。
  武人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罗敷要是能得个风寒就死了,那公孙兰和薛笑人可能要在地府里笑掉大牙。
  反正她这个假古代人也不太会绞头发,所以就随便弄了弄,不湿到一直往下滴水就好。
  今日阳光正好,罗敷打开窗户,伏在美人榻上,玩了一会儿九连环,因解不开而逐渐陷入暴躁。又趴在榻上看了一会儿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打了个哈欠,晒着太阳睡过去了。
  醒来之时,云霞漫天,玉兔东升。
  她长长地舒展身子,赤着脚下榻,一面用手梳理着略微卷曲的长发,一面坐到了梳妆台前,托腮而坐,睡眼惺忪。
  窗外忽然有男人吟道:睡起卷帘无一事,匀面了,没心情。1
  这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富有极具魅力的煽动性。
  罗敷斜睨了一眼大开的木窗,窗外风景很好,但简直连半个人影子都看不见。
  她懒懒收回视线,动也没动。
  铜镜之中,忽映出一只男人的手。
  这只手呈古铜色,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任何一个瞧见这只手的人,都能看出这乃是个武人的手,而且是个惯常风里来雨里去晒太阳的武人。
  但这武人的手中,却握着一柄只有世家公子才会把玩的玉骨绢扇,他拿着这柄玉扇的姿态,居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逸与潇洒。
  玉扇探出,落在罗敷的额边,轻轻一撩,将她垂下的青丝撩到了耳后。
  她撩起眼皮,眄着铜镜中的人影,唇角噙笑道:原来是咱们风流倜傥,温柔多情的楚大少来了。
  来人正是楚留香。
  楚留香哼笑一声,收了折扇,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罗敷身后,道:我才到姑苏,就听说你又做了件大事。
  罗敷告状:红兄说我是个全自动闯祸精呢。
  全自动和精,都是罗敷单方面添油加醋。
  楚留香噗嗤一声笑了,柔声道:这说得是哪里话?我们罗大姑娘做下的事,如何能叫惹呢?
  罗敷嗔道:你的嘴巴一向都是这么甜的么?
  楚留香挑眉:很分对象。
  这世上没人不爱听好话,罗敷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