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一 食腐沼泽
  「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
  头戴高帽子、身穿黑西装的瘦男人站在横倒的货柜上,外表像是个滑稽过气变戏法魔术师,喉头处的装饰是桃红色略为破旧的蝴蝶结,一看上去就是个便宜货。
  他莫名奇妙破口大骂,辱骂对象似乎是那些倒卧在地的漆黑士兵群。
  「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逼大师我出马?真是没用的壁虎啊!」
  「这个变戏法的丑傢伙就是九头蛇?」白镜站在协会魔术师身后,内心深处充满了安全感,「千万别告诉我这是真的。」
  「是真的,」麦德尔尚未跟九头蛇的任何一位成员交过手,警戒心全寄託在平举的西洋剑上,「在下记得他的名字叫『诺罗』,能力目前未知。」
  「哈,他长得很逗耶,」伊古尔随性的很,看见诺罗的脸后捧腹笑道:「脸上全是痘痘。」
  银发青年眼力极佳,清楚看见高帽男的脸蛋除了法令纹外就是满满的青春痘了。
  诺罗左手臂勾着一根黑长伞,他拿来当作拐杖先是转动三圈后才撑住地面扛起身体重量,并且将目光转到了伊古尔三人身上。
  「有用的东西一、二、三,」只见高帽男抬起食指对远处的伊古尔一群人点了点,以不屑口气说道:「三个人,啐!不过是打倒了一堆没用的士兵就自以为有用了吗?」
  他没有离开货柜半步,就像在对外宣示货柜里的东西是自己的。
  「这傢伙一直在碎碎念什么呀?」白镜在看见诺罗的第一眼就十分厌恶,就像拖鞋看见蟑螂一样,「而且脚底下这团恶心的黑色雾气就是他弄的吧。」
  以诺罗向外延伸的半径五百公尺内,地面都佈满了黑色雾气,它们渐渐成形化为某种软绵溼润的土壤。
  虽说是土壤但其实更像泥巴。
  过多的水份不断溢出融入泥里不停翻搅,又黑又浊的泥巴包覆住所有地面上物体,并且开始令物体缓慢下沉。
  「好臭!」伊古尔花了一些力气才拔起右脚,他捏住鼻子警告大伙,「你们有闻到吗?有个刺鼻又恶心的味道从地面一直飘上来!」
  「早就闻到了噁,臭死人了!」
  跟着银发青年捏住鼻子的辫子女孩想要移动,却因为小腿整个陷入泥沼里难以拔出。
  她勉强接住伊古尔伸出的援手,阻止自己差一点跌进泥巴里。
  「我的天啊,这附近一带全都变成沼泽了吗?」
  「不会吧……」
  在白镜提醒后伊古尔左右张望,果真所见之处的地表全被黑雾化为沼泽地带了。
  「倘若在下推测无误的话,这应该就是诺罗天赋魔法的能力,」儘管身体在微微下沉,但一向冷静出了名的麦德尔依旧稍息站好,没有因为身陷敌人魔法而紧张失态,「能够将地面化为一望无际的食人沼泽。」
  「竟然有这种天赋魔法……」在伊古尔的搀扶下,白镜终于能够拔出小腿慢慢行走,「影响范围也太广泛了!」
  「不会的,」马尾帅哥就算下半身已经沉到膝盖处也一点儿都不担心,「不可能无止尽的扩张,魔法总有其极限,潘朵拉方块,有件事在下要麻烦你。」
  「嗯,只要我的长官ok,我都ok。」
  伊古尔爽朗回应,并将目光投射至辫子女孩身上。
  「没办法了,情况紧急,唉……」白镜看了两个人各一眼后,低头叹口气道:「我、潘朵拉梅花在此宣布,潘朵拉暂时与魔法协会派来的魔术师麦德尔结盟,直到拿到红宝石为止!」
  「真是明智的抉择,梅花淑女。」
  「完蛋了,我肯定会被娜姐或boss骂死……」
  就在白镜哀声叹气时,伊古尔一点儿也不受影响。
  他扭动上半身高举双臂成圆,左扭右摆像是准备上球场的运动员在热身一样起劲。
  「好了麦德尔先生,要我帮忙什么事呢?」
  「敌人的攻击模式尚未确定,就由在下来展开试探性攻击好了,」麦德尔用西洋剑指向天空,「在下需要你帮忙确认一下沼泽扩张的范围到底有多大。」
  「小case,没问题。」
  潘朵拉最速方块展开荷米斯之翼,蓝雾乍现,瞬间消失在白镜与麦德尔面前,就连一直在货柜车上碎念不停的诺罗也注意到了。
  「居然消失了,能从我『食腐沼泽』中逃脱的魔法,难不成是空间转移之类的吗?」高帽男不在乎有人能从沼泽逃出,他在乎的是得到货柜里的东西,「哈,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肯定是害怕我大师级的沼泽地狱把他给吞了。」
  诺罗的食腐沼泽属于广泛的地形魔法,将近一公里直径内的地表化为沼泽后,缓慢吞食所有在沼泽上面的东西。
  一个也不留。
  就算是要毁灭掉一个小村庄也是轻而易举。
  就在伊古尔瞬间移动到高空后,他展开双臂拥抱太阳、白云和风,闭上眼享受蓝天赐与的舒服触感。
  整个人呈现大字型从天空缓缓坠落。
  坠落到一定高度后,伊古尔便张眼环顾地面,仔细观察黑色沼泽污染的范围到底有多大。
  「哇,沼泽刚好是一个巨大圆形向外扩散,」银发青年下坠速度愈来愈高,他在心里衡量概略范围后用眼睛紧盯地面,打算搜寻白镜与麦德尔的位置,「嗯我看看,ok!找到了!」
  双脚各展开一对天使羽翼,半透明间带着水蓝色泽。
  伊古尔只要专注精神盯着想要前往的地点,下一秒荷米斯之翼就会带你前往。
  「咻!」
  宛如一阵微风吹来,就在平衡感不好的白镜改抓住麦德尔手臂当作依靠时,银发青年随风而至。
  「哇,降落时轻一点啊伊古尔,」因为银发青年的瞬移现身,导致插进泥巴的双腿溅起些许泥浆差点沾到辫子女孩,「这臭死人的泥巴别喷到我身上!」
  「啊,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
  「如何呢潘朵拉方块,」麦德尔保持守护白镜的姿态,只要敌人不主动採取攻击的话麦德尔也不会擅自行动,「这片沼泽遍布的范围有多广?」
  「这是一片半径至少五百到六百公尺间的圆形沼泽,」伊古尔用两手比了个圆形,象徵沼泽的扩散,「所有在上面的东西、包括建筑物都慢慢下沉。」
  「直径将近一公里的沼泽是吗……」
  麦德尔加速思索,不过白镜却一点也不在乎这片沼泽到底有多大。
  「不对呀伊古尔,你真的有看清楚吗?」白镜指着不远处的货柜怀疑道:「承载红宝石的车子根本都没有下沉跡象。」
  「欸?真的耶!」
  伊古尔认真找了一旁的汽车比对一下,发现其他车子都被泥巴吞噬至半圈轮胎的位置,而横倒的货柜车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
  「这可能跟魔术师本身的位置有关係,」麦德尔以自身多年的魔术师经验来判断说,「本体在的地方,就不会被沼泽给吞下去,当然,这只是在下的推论。」
  「嗯,这个推论很合理,」白镜赞成道,「不过我们一直在这里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我看这个九头蛇满脸痘子的傢伙一脸想要以逸待劳的样子。」
  「怎么个以逸待劳法?」
  「等我们自己沉下去呀伊古尔,」白镜抽出左脚后右脚又慢慢下沉,只好再花力气拔出右脚,如此反覆恶性循环,「我们就像滑入流砂的虫子,用尽气力后变成蚁狮的美味佳餚。」
  「可是我觉得这个天赋魔法一点也不厉害呀。」
  银发青年道出真心话,他没有瞧不起敌人能力,只是单纯有感而发罢了。
  「潘朵拉方块,在下提醒你,天赋魔法千变万化,不同的魔法出现在某种场合会特别难缠,又或者跟另一个魔法搭配时可能会有大幅度成长的效果,这些不是单纯依靠第一印象来判断的。」
  「嗯嗯,原来如此啊。」
  伊古尔连连点头称是,白镜见状马上补上一枪。
  「伊古尔,难得魔法协会厉害的魔术师讲道理给你听,你可要认真听进去,可以的话最好做笔记,知道吗?」
  「是长官!」银发青年轻拍裤子口袋,发现既没有笔也没有纸,一脸正经地对辫子女孩说:「啊,我忘了带纸笔了,我马上回去拿,不用十秒鐘!」
  「呃,不用啦,你还真的要写笔记咧……」
  白镜用手贴住额头摇晃脑袋,一付完全被银发青年给打败的无奈表情。
  「我说亲爱的盟友、正义之剑麦德尔先生,请问现在我们该採取什么样的行动来打倒敌人呢?」
  「在下思考的是,一直待在沼泽的话不论待会遭受到什么攻击,我们的行动力都被大大影响了,一定会有危险的,所以先想个方法让大家远离沼泽最重要。」
  对于协会魔术师的询问,伊古尔马上举手回答。
  「我来我来,我用荷米斯之翼带大家移动到车顶上不就好了。」
  「这的确是最快最省事的方法,只不过……」麦德尔话说一半忽然停顿,白镜与伊古尔都不免紧张起来,「在下觉得九头蛇能够在最近迅速窜升排名、名列头号邪恶组织前几位不是没有原因的。」
  「蛤?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敌人可能有埋伏或早就准备好陷阱等我们自投罗网了,」白镜回应伊古尔的一脸茫然,「只要我们藉由你的荷米斯之翼过去的话,无疑是拿脸接招了。」
  「哦,不用荷米斯之翼的话,那我们怎么过去?」
  「其他车子都沉下一半左右,唯一能久待的地方只剩货柜车,要是我们一起上货柜车的话,我们得做好要跟敌人正面衝突的准备。」
  白镜轻声提醒其他两位队友做好万全准备。
  「敌人只有一个,我们却有三个,再怎么样都不会输吧?」伊古尔两手架在脑后,一脸自信模样,「所以要使用那招了吗?白镜。」
  「对,不管是桥樑还是道路,没有我『明镜止水』办不到的事!」
  语毕白镜双手往左右一张,白雾自指缝透出并开始环绕全身,坚硬的椭圆型镜面一片接着一片出现。
  跟用来防御子弹时不一样。
  镜面以躺平的方式呈顺序排列,仔细看就像是浮空的半透明阶梯。
  尽头则是站着九头蛇魔术师的货柜车体。
  「居然想到使用结界魔法来当作踏板,佩服佩服,」麦德尔看见白镜天赋魔法的运用后特别开心,微笑时的上扬嘴角掩不住笑意,「这种了不起的创意在下还是第一次看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