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可是他前进一步,魈就后退一步。
  雷泽之后停在原地,“你是不是担心钟离先生知道?”
  “……”
  “我可以,不告诉他,你跟我回去。”雷泽还在坚持。
  “这件事你真的不用在乎。”
  “不行,很危险。”
  两人都很坚持自己的想法,一时间谁也说不动谁。
  沉默了一会儿后,雷泽再次开口:“如果你不回去,我告诉钟离先生。”
  魈内心犹豫了一瞬,随后觉得也没什么大事,等帝君知道后,他应该也已经将这些事情都解决了。到时候就算帝君要罚,他也没有什么要担心的了。
  于是在雷泽期待的眼神中,魈深吸了口气。
  在璃月民众的心里居于[绝云间]的[三眼五显仙人]是值得尊崇的存在,每逢佳节,人们都会上香祷告,祈祷仙人的保佑。但祷告的对象,并没有魈。
  魈不能带来祥瑞,他一生都在同邪祟斗争,而这场战斗,没有尽头,也没有输赢。
  无人见证,也无人感激。
  魈的存在就是这样,人们只尊崇光明的存在,对一直守护他们的黑暗不予理睬。
  这种对待,魈早已习惯了。
  本来他就不是什么值得被铭记的人,之所以还守护着璃月,是因为和帝君的契约,也是因为这是帝君和自己族人一手建立起来的。他见证了璃月的诞生和发展,璃月也见证了他的不堪和痛苦。
  有几次被邪祟干扰时,魈也会思考这些问题。包括他守护璃月的原因,包括这一切的意义,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深究的话,得到的答案往往是否定的。
  但魈不在乎,他更在乎的是同帝君的契约。他从帝君那里得到的拯救,就已经足够他为之献出一切。
  千年的漫长生活,留不下什么强烈的感触,也留不下值得在意事情。
  只有一次次的战斗,一次次的疼痛。
  这种话,魈是不会同雷泽说的,他只是在距离雷泽较远的地方坐下,露出偶尔的脆弱。
  雷泽不明白,他也不解释。
  那副冷酷的样子,终于让雷泽放弃了靠近的想法。
  良久的沉默后,魈似乎做足了心理准备,低压的声音轻缓缓地响起。
  “要说这些的话,他是赐予我魈之名之人。”回忆起这些的时候,魈总会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情感蔓延在自己心里,“我无家人,无追求之物,但钟离大人,应该是一份难以割舍的牵挂。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很新奇。”
  “我便也会担心,自己在先生心里的形象。雷泽,你不必担心,我同你不一样。我身负罪孽,同时也拥有不低的力量。这种力量无论是守护,还是杀敌,我都可以直接自己解决。你担心我,也只是无用功而已。”
  魈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是终于裂开缝隙的坚冰,在边缘处化出柔软的水流。
  这种感觉不是他想象中的痛苦,反而带着几分暖意。
  他也会有牵挂,对于夜叉来说,是很神奇的事情。
  魈依旧不愿意让雷泽触碰,他排斥任何想要靠近自己的人,靠近他,会带来不幸,这不是什么危言耸听。洞口时的一时心软,也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来压制体内的业障。
  但魈不善言辞。
  寡言、危险。他总是摆脱不了这样的形容词。
  “你说的这些,我不清楚。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不能,丢下你。”雷泽对天无关风月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说的最顺畅的一句话。此刻他只想带着魈平安离开,而不是蜷缩在这种阴暗的山洞里,连一丝光亮都看不到。
  “我会带你出去。”魈没有恢复少年身形,光是承载这份千年的记忆,就已经透支了他的心神。但雷泽是必须带出去的,他独自消亡是必然的结果,却不用搭上另一个人。
  魈不愿意触碰他,将和璞鸢伸到二人中间,示意雷泽握住底端的枪柄。在这种算得上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魈也不确定会不会遇见什么邪祟和危险,只能让雷泽紧紧跟着自己。
  而和璞鸢是帝君所赐之物,定不会给雷泽带去厄运。
  两人就一前一后地走着,一个想要接近,另一个却不敢接受好意。
  另一边的钟离神色慌张,不放过空气中魈的一丝气息。
  说不生气是假的,钟离第一次觉得如此着急。
  失去记忆,不会使用力量的魈。钟离都不能想象魈消失后会遭遇什么,他和温迪过来找人,却只看到了已经阵亡的深渊法师和丘丘人。只有空中残留的邪祟气息,昭示着刚才这里的危险。
  为了加快进度,他和温迪分了两路。只有他留下来找两个孩子。
  魈和雷泽是否安全逃无关风月走了?
  若是他们逃走了,又会去哪里?
  都是钟离不能深思的问题,他真的害怕那个孩子会消亡。
  而看到魈带着雷泽回来的时候,钟离在心里排演了几十遍的问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默默叹口气,接住了已经摇摇欲坠的魈。
  而魈也很顺从地倒在他怀里,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检查了雷泽和魈都没有什么问题,钟离终于放心了。他将两人送回望舒客栈后,还是担心温迪那边,虽然知道温迪不会有什么危险,但面对这次突如其来的袭击,钟离觉得他必须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