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迟顿不是病,顿起来要人命
  难得睡了个好觉,艾薰醒来时心情不错,甚至每日一吐之后在冲澡时哼着爆米花之歌。冲完澡,他从衣柜里挑了件粉红色的长袖雪纺上衣和米色哈伦裤,接着两三下化好妆,再熟练地将长度及肩的长发扎成包包头,然后拎着淡紫色手提包,脚踩八寸高跟鞋出门上班去。
  医院离艾薰的住处很近,走路只要五分鐘。一路上很多卖吃的,光是早餐店便有五、六家之多,但他习惯在医院附设的餐厅买,价格上经济实惠不说,同时也兼具营养,毕竟是医院附设的,里面的餐点都经过营养师的调配。不过,最主要原因是--他懒。
  医院的餐厅每天早上只推出一种餐点,有时候是五穀粥、有时候是杂粮麵包,或是蛋饼、铁板麵那类很早餐店的早餐,所以,艾薰完全不用去想今天要吃什么、明天要吃什么,医院的餐厅出什么他就吃什么,反正吃什么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不忌口也不挑食,很好养活。
  当艾薰拎着早餐上到十楼的院长室时,欧阳啟程已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文件。
  艾薰抬手看看腕錶上的时间,他的上班时间是八点,医院看诊时间是九点,欧阳啟程作为院长兼主治医师通常都在八点半到九点前才会到,现在不过七点五十分,欧阳啟程便出现在办公室,他怀疑是不是他手錶的时间慢了?
  欧阳啟程听见开门声,抬起头打招呼:「早啊,alex。」
  「……早,你今天挺早的。」艾薰回应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的办公桌也在院长室里,因为他平常大多时候得坐在欧阳啟程的椅子上帮他处理一些杂务。
  欧阳啟程坐在椅子上伸懒腰回道:「飘飘今天要赶张图,一大早我就送他去工作室了。」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艾薰理解地点点头。
  自从欧阳啟程把人吃到嘴后,顺理成章的也把人拐回家同居了,柳飘原本的住处离工作室近,但搬到欧阳啟程那边可远了,不只得搭捷运还要转公车。欧阳啟程当然不可能让柳飘搭乘大眾运输工具通勤,于是接送柳飘上下班的重责大任自然且只能落在欧阳啟程头上。
  柳飘本人其实觉得通勤也没什么,反倒有点捨不得欧阳啟程这样来回奔波,因为他们家和医院以及工作室这三个点的位置刚好呈现一个三角形,从家里到工作室、工作室到医院、医院到家里都各要半小时,等于说欧阳啟程得多花上一半的时间去医院上班。
  柳飘不是没跟欧阳啟程提议过不用接送他上下班,然而在经过两人彻夜长谈后,柳飘闭口不再提及此事。
  艾薰曾好奇地询问过两人,究竟是如何达成共识的,结果只换来一隻炸毛脸红的仓鼠和一个老奸巨滑的猥琐笑。
  当下,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于是他和柳飘一样,绝口不再谈论此事。
  艾薰一边吃早餐--今天是煎饺--一边跟欧阳啟程匯报今天的工作,欧阳啟程双手枕在脑袋后面可有可无地听着,一双桃花眼透过镜片若有所思地看着艾薰。
  匯报完的艾薰感受到欧阳啟程不寻常的视线,偏头看过去问:「我刚才说的你有听进去吗?」
  欧阳啟程眨眨眼说:「就早上看诊,下午手术嘛。」
  听见回答的艾薰点点头,开始处理一些杂务,但是某人似乎有话要说,一直用眼神搔扰他。他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道:「院长大大,有话直说!」
  得逞的欧阳啟程用着无辜的口吻说:「我只是听说你昨天和段飞去看电影,想知道那部电影好不好看而已。」
  如果是外人,大概不会觉得欧阳啟程说的话哪儿有问题,并且将自己心得告诉欧阳啟程。至于艾薰,他呵呵冷笑了两声,说:「我怎么记得某天某人蹺班带宠物去看的就是我昨天看的那部?」
  被拆穿的欧阳啟程一副若无其事道:「我想知道你觉得好不好看啊,飘飘觉得好看,我倒是还好。」
  艾薰翻了个白眼,问:「聂楚楚说的?」
  欧阳啟程但笑不语。
  「你们兄妹真是八卦,该不会裴清越也知道了吧。」语气肯定。
  「我们昨天一起吃了顿饭,」欧阳啟程说得含蓄,末了又加上一句,「段飞也有去。」
  听见段飞的名字,艾薰有些诧异:「段飞?」
  他知道裴清越是欧阳啟程医学院的同学,和严老闆、段飞、白少他们不属于同一个圈子,两方彼此没什么来往也算不得上认识,所以段飞和裴清越会凑到一块,他是有点讶异。他倒不是介意自己的心理医生和自己的朋友碰头见面,裴清越为人先不说,他和段飞认识也有些时日,两人都不是那种会在背后道人长短的人,更别说聚在一起只是为了私下谈论他的病情。况且,即使是真的讨论了也没什么,他本来就有病,不然好好一个大男人只有穿女装时才敢出门,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他只是好奇,段飞和裴清越怎么突然会一起吃饭。
  「因为老裴说他想认识认识能把你约出门的人。」欧阳啟程说。
  艾薰一脸无语。
  欧阳啟程摊手道:「老裴说他每次要找你吃饭你都不愿意,昨天还拒绝和他去海边,他觉得十分不是滋味,于是想和段飞讨教一下如何才能顺利地约你出门。」
  「……你们当医生的爱八卦就算了,还间得没事做吗?裴清越每次都找我不饿的时候说吃饭,我怎么去?」艾薰没好气道。他在裴清越那边治疗好几年了,他相信那些话裴清越是真的说得出口。
  「哦,所以段飞每次找你吃饭都是你肚子饿的时候囉?」欧阳啟程富饶兴味地说。
  艾薰点头道:「段飞都是在饭点的时候找我去吃饭,肚子饿当然就去了。」
  「可是,我有时候中午找你吃饭,你都不要啊。」欧阳啟程语气委屈。
  艾薰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他嫌弃地说:「我才不要和你这个有选择障碍症的人一起吃饭!光是要吃什么你可以犹豫个老半天,等你选好早饿死了!」
  欧阳啟程单手支着下巴抗议:「我那不叫选择障碍症,叫深思熟虑。段飞难道不会对要吃什么深思熟虑吗?」
  「一般人都不会对要吃什么深思熟虑的好嘛!」艾薰满脸黑线。
  「那你们平时出去吃饭,都怎么决定要吃什么?」欧阳啟程表现出十分好奇的样子。
  「都是段飞说去哪吃、吃什么。」艾薰回答。段飞找他吃饭一向很简单扼要地表示已经在哪订好位了,他只要人到就可以了。
  「他都不会问你的意见吗?」
  艾薰耸耸肩,「吃什么都一样,我无所谓。」
  欧阳啟程听了调侃道:「幸好段飞带你去的餐厅都不是难吃的。」
  「这倒是,」艾薰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又接道:「你和聂楚楚是说好的吗?怎么突然一直提段飞?她昨天去我那,也是不停地提段飞。我都快以为她看上段飞了。」
  「……楚楚她不是号称比蚊香还弯?怎么可能看上段飞。」欧阳啟程嘴角抽了一下。
  「她昨天也这么说。」艾薰停顿了一下,「你该不会也是想问我,觉得段飞是个怎样的人吧?」
  闻言,欧阳啟程眼中散发着艾薰看不懂的光芒--跟昨晚聂楚楚一个模械--从善如流地问:「那你觉得段飞是个怎样的人?」
  这次换艾薰抽着嘴角说:「你还真的是想问这个?」
  欧阳啟程点头。
  「等等,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想知道段飞适不适合当个男朋友之类的?」
  「我又不是没有男朋友,为什么要知道段飞适不适合当个男朋友?」欧阳啟程反问。
  艾薰想到柳飘,弱弱地回道:「……也是。」
  「不过呢,我比较想知道,你觉得段飞适不适合当你的男朋友。」欧阳啟程单刀直入地说。
  艾薰愣了愣,不解地重覆:「当我的男朋友?」
  欧阳啟程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我就是当段飞是个相处起来很自在的朋友,男朋友什么的你想多了,段飞也没那个意思,再说,我不是同性恋,他看起来也不像。」艾薰解释。
  欧阳啟程一本正经地说:「先把段飞撇一边,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同性恋?你有谈过恋爱吗?」
  「为什么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同性恋?虽然我没谈过,但我应该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吧?」艾薰一脸茫然。
  欧阳啟程摆出知心大哥哥的姿态循循善诱:「你曾经有过喜欢的女孩吗?」
  艾薰想了想,摇摇头。
  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无论是男人或是女人,更没谈过恋爱。事实上,他从没想过感情的事。他年少时为了照顾他妈妈,必须穿着女装;成年后,他不用照顾他妈妈了,但他再也无法脱下女装。一个有女装癖的男人,怎么想都和谈恋爱扯不上关係。
  「我记得以前有个男人追求你?」欧阳啟程继续问。
  的确是有这件事,但是--
  「那个男的以为我是女的。」艾薰说。
  那是一个病人的家属,以为艾薰是女人,因而对他展开追求,送花送礼物。艾薰一开始没想过那是在追求他,是聂楚楚跟他说了,他才知道。后来,他跟那位病人的家属坦承他是男人而非女人,那位病人的家属很惊讶但又很风度地向他道歉后便再也没出现过。欧阳啟程不提,他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艾薰突然灵光一闪,问:「你的意思是,段飞以为我是女的,所以在追求我?」
  欧阳啟程脸部扭曲了一下,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个男的知道你不是女人而追求你的话,你会觉得噁心吗?」
  「照你这么说,那个男的应该是同性恋,既然是同性恋,他怎么会去追求一个有女装癖的男人,这不合理。」艾薰说得很认真。
  欧阳啟程突然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他静默了一会,开口:「好吧,我简单直白地问你,你会排斥和一个男的谈恋爱吗?不管对方到底知道不知道你不是女的!」
  艾薰仔细地想了想,「这倒不会。」他是说真的,人家都不嫌弃他有病了,他又什么好排斥的?
  「如此看来,你算不上是异性恋,但你也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换句话说,你的性取向比较偏双性恋。」欧阳啟程下了结论。
  艾薰质疑道:「是这样吗?」
  「我本身是个双,男的也好、女的也好,看对眼了才是最重要的,性别根本不是事。」欧阳啟程说。
  欧阳啟程没遇见柳飘前是个男女不拘的无节操双性恋,男女无差别的乱放电,动不动就把小女生、小男生调戏得脸红红,但在柳飘出现后,欧阳啟程完全变成了一个不同的人,再也不随便调戏别的小女生、小男生,只调戏自家小仓鼠,一天到晚只想着怎么把小仓鼠养肥了好下肚。
  这变化看在熟悉他的人来说,可真是非常的大。
  欧阳啟程感概地说:「所以说,真正的爱情是不分性别的!」
  「……哦。」艾薰敷衍地配合他。
  「话说回来,」欧阳啟程突然严肃地说,「你完全没感觉段飞在追你?」
  「朋友之间吃个饭、看个电影很正常吧?」艾薰反问。
  他是不觉得段飞在追他,虽然没明说,但他知道段飞清楚他是男的,所以,如果段飞是个异性恋,那不可能在追他;而如果段飞是个同性恋,那就更不可能在追他了。即使段飞是个双性恋,他也不认为不男不女的自己有什么好追求的。
  欧阳啟程露出十分同情的目光,喃喃自语道:「迟顿不是病,顿起来要人命。」
  欧阳啟程说得太小声,艾薰没听明白,他鄙夷道:「……你们兄妹是怎样?说话都说不清楚,要不要回炉重造?」
  「我说,时间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去换制服了?」欧阳啟程活力十足地大声说。
  艾薰反射性地看向手錶,已经八点四十五分了。欧阳啟程开始看门诊前会先去巡房,而他得去诊间准备,不用跟着巡房,会有其他住院医师跟着。
  艾薰赶忙去换了制服和鞋子,接着衝到诊间准备工作。一旦投入工作,他便把刚才的事忘了。
  作为院长的欧阳啟程病人不少,许多人都是慕他之名而来,一整个早上便在忙碌之中度过,等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也已经是中午吃饭时间。欧阳啟程下午有手术,看完诊就先回院长室休息,艾薰则去医院餐厅买两人的午餐。
  午餐的选择比较多,有三个窗口,艾薰一向是哪个窗口人少排哪个。
  今日特餐分别是牛肉麵、咖哩饭和青蔬燉饭。大概是天气热,没什么人想吃热腾腾的汤麵,艾薰很快地买了两碗牛肉麵,付帐时,右手手腕的伤疤从衣袖露出,引来旁人的抽气声。
  医院的制服上半身有长袖有短袖,下半身有裙子有裤子,没有硬性规定要穿怎样,端看个人选择。艾薰都穿长袖上衣,下半身则看心情,但多半是穿裙子。医院的空调为了顾及仪器运转,温度通常都调得很低,即使大热天的穿长袖,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艾薰穿长袖不是怕冷,只是想遮住手上的疤痕。不是所有人都像段飞一样,能对着一条又长又丑的自残伤口视无睹,不小心露出来被看见,运气好一点的就是只引来抽气声或是怜悯的眼神、或是一些窃窃私语,运气坏一点的话,则会是被自以为是的人拉着说教。
  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艾薰觉得心烦。
  他提着两碗牛肉麵回到院长室后,突然觉得没什么胃口,放下牛肉麵,拿着烟转身去了吸烟室。
  和一般医院全面禁烟不同,十楼就有个吸烟室,一楼和五楼也各有个吸烟室。这间医院不跟健保,因为服务的人本来就不是一般民眾,欧阳啟程当初开立这间医院是为了给严朔他们方便,毕竟一般医院如果遇到枪伤或刀伤是得报警的,而这间医院并不用。
  艾薰是不明白欧阳啟程和严朔他们怎么办得到,但严朔背景很硬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十楼的吸烟室只有艾薰一个人,他用火柴棒点燃手上的烟,深深地吸进肺部,再由鼻腔吐出。
  他不用打火机,因为他拿到打火机会烧伤自己。而火柴棒上稍纵即逝的火焰在点燃烟头和烧伤自己,他只能选择一个。烧了自己他没烟可吸,想要吸烟他就没办法烧了自己。
  他的住处没有瓦斯炉也是因为要防止他自残。当然也不会任何尖锐的器物,或是锋利的刀具。他的厨房甚至没有热水瓶,连热水器的温度也是固定在适宜的温度。
  他不是不会感到痛,痛使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活着的,而这让他恨不得下一秒能立刻死去。
  就像不是每个人都和段飞一样,可以对他的伤疤视若无睹,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被生下来,或是被接受地生下来。
  艾薰并不愿意被生下来,同时,他妈妈也不愿意生下他。
  然而他依然顽强地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不管他到底愿不愿意。
  他的妈妈也是割腕自杀的,像电影演的,将一缸池水染得鲜红刺目。
  他只是下楼外出买瓶他妈妈突然想喝的饮料,一回家,他妈妈便躺在浴缸里,双手双腿的动脉被割破,大量流出的鲜血一瞬间染红整个浴缸里的水。
  他不记得自己怎么把早已晕过去的妈妈抱出浴缸,怎么一边试着帮她止血,一边打电话叫救护车。他外公外婆不允许他去医院看望他妈妈,只在三天后打电话告诉他,他妈妈失血过多没救回来。
  他外公外婆并不喜欢他,外公或许还好,但外婆对他只有厌恶。可能是因为女人怀胎十月的关係,看待自己所生下的女儿感情比起丈夫来得更重,更无法忍受他的存在。
  他外婆不肯让他去送他妈妈最后一程,也不肯告诉他,她死后葬在何处。他们只留了一笔钱、一封信给他,什么话也没有地消失了。
  他妈妈头七那晚,他在同一间浴室做出一样的事。他失血太多昏睡过去,再醒来是聂楚楚哭得红肿的双眼。
  他终究是没能和他妈妈一样,平静地死去。
  出院后,聂楚楚不放心地跟他住了很长一段日子,直到他和聂楚楚一起进了欧阳啟程的医院后,在裴清越的同意下独自一个人搬出去住。
  或许是害怕聂楚楚的眼泪--身为一个女汉子,出车祸被撞断左脚且在不能用麻醉药的情况下开刀的聂楚楚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却为他哭得双眼红肿--或许是药物控制下,他除了偶尔忍不住自残之下,倒是没再有什么过激的表现。
  大概是还有人想要他活着这点,让他觉得,那就暂时勉为其难地继续过日子吧。
  艾薰在吸烟室抽了半包烟才回去院长室,欧阳啟程已经吃完午餐去开刀不在了,他桌上的那碗牛肉麵也糊到不能再糊,他拿起筷子搅了搅,吃了两口实在觉得难以下嚥,只好拿到餐厅的厨馀桶倒掉。
  路过院内的便利商店时,他忽然很想吃甜的爆米花,于是进去找了找,只有需要微波的未爆爆米花,没有那种桶装的。聊胜于无的情况下,他还是买了一包带回楼上吃。
  艾薰吃了几颗,觉得没有段飞昨天买的好吃,便搁到一边去了。后来,整包被带同事来掛急诊的柳飘给吃光。
  柳飘是下午的时候打欧阳啟程的私人电话说自己同事发高烧要掛急诊,电话是艾薰接的,因为欧阳啟程仍在开刀房。
  艾薰直接替他们安排住进十楼的vip病房,他作为院长大大的助手,这点权力还是有的。反正,十楼的vip病房一年到头没几个人住过,空着也是空着。上次住的还是被砸伤手臂的欧阳啟程,再上上次是严朔。
  艾薰安顿好柳飘的同事后没多久,接到段飞的电话。
  段飞告诉艾薰,他在一间风评不错的铁板烧餐厅订了两个位置,晚上一起吃,顺便去拿忘在他包包里的领带。
  艾薰说好。
  至于早上和欧阳啟程讨论的,段飞是不是在追他这件事,他已经忘到天边去了。
  但是他却没忘记,聂楚楚跟他说的,请朋友到家里坐坐那件事。
  「等一下你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吧。」吃完饭,坐着段飞开的车快到公寓时,艾薰这么说。
  闻言,段飞挑了挑眉,问:「你要让我上楼?」
  「你不是要来拿领带吗?不上楼怎么拿。」艾薰说得理所当然。
  「我以为你会要我在楼下等你拿下来。」段飞回道。
  「等我拿下来,你大概会被后面的车狂按喇叭。」艾薰撇撇嘴,继续说:「聂楚楚说地下室有临时停车位,你可以停在那。」
  段飞点头说:「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欧阳应该有个车位。」
  「……那你怎么不说?」艾薰觉得略无语。有车位不停,每次载他回来,都赶得像什么似的。
  「因为我没想过,你会让我上楼。」段飞实话实说,语气居然有点无辜。
  艾薰有些不自在的清清喉咙,「其实,是聂楚楚提醒我应该让你上去坐坐的。我除了她之外,没什么朋友,更没什么招待朋友的经验,所以,这点算是我考虑不周。」
  段飞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入口处,守卫过来看了看,见是住户便放行了。
  等到段飞的车在欧阳啟程的车位上停妥后,两人下车进了电梯到达艾薰的楼层--这里的格局是一层两户,欧阳啟程觉得空间太小,转手租给他,租金很便宜,就是大楼的管理费而已。否则依照他的薪资,他是不可能住得起这个地段的房子。
  艾薰拿出钥匙开门,从鞋柜拿出一双没穿过的拖鞋给段飞,询问道:「我这边只有啤酒和瓶装矿泉水,你还得开车,喝水就好?」
  段飞点点头。
  艾薰换好拖鞋,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说到聂楚楚,我就想到她表哥今天说的话。」
  「欧阳说了什么?」段飞跟着艾薰后面语气很随兴。
  艾薰打开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将其中一瓶递给段飞,自己则扭开手上那瓶瓶盖说:「他说你在追我。」说完喝了一大口水,然而还来不得及嚥下,段飞就说了一句让他呛到的话--
  段飞说:「我是在追你没错。」
  顿时,艾薰只有冰箱的厨房传来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未完待续=
  抱歉抱歉,晚了,错字啥的明天改,这两天人都不太舒服,进度很缓慢qaq
  面对迟顿的alex,段飞哥决定该是丢个直球了!!
  7/3改了标题,觉得新标题比较适合xdddddd
  --
  在院长室等欧阳啟程时,
  柳飘:肚子好饿啊。
  alex:我这边有爆米花,你要吃吗?只是没有很好吃。(递)
  柳飘:(接过来吃了一颗)很好吃啊!
  alex:……是吗?(心里觉得柳飘还真不挑)
  柳飘忙着吃,只有点了个头。
  后来,他吃完整包爆米花,晚餐也吃不下。
  再后来,他被欧阳啟程捉到床上进行消化运动一整晚。从此之后,柳仓鼠没再在饭前乱吃零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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